她臉上有精致的妝，不能像以前一樣，直接往臉上澆水。

    四年，人總歸是有些變化的。

    年齡大了，生活習慣改了不少，朋友圈子煥然一新，別人對她的稱呼是慕醫生，能光明正大地擁有自己的診所接受別人的尊重和羨慕。

    四哥，別人還在尊稱他為容隊。若他還在，沒退役，可能已經是上校了吧？可威風了呢！

    她拿出手機，盯著他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慢慢地塞回包裏。

    她很努力地想忘掉那段感情。人要往前看，人要接受新的感情，她得過好下半輩子……她每天都這樣勸自己，忘了他吧，忘掉就好了。

    可是，剛剛林帥一念他的名字，慕綰綰就覺得自己完蛋了。這個名字在她心裏盤根錯節地長出了蔥鬱的藤蔓，不僅沒有隨著時光褪色，反而更加地清晰。

    哎……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外走。

    林帥就在外麵站著，見她出來，認真地給她敬了個軍禮，說了句：“對不起。”

    為什麽啊，沒事。”慕綰綰勉強笑笑。

    剛剛大偉罵我了，對不起。”林帥看著她，小聲說道：“我不知道是那樣的。”

    哪兒有怎麽樣啊，我好著呢。劉哥他還好吧？我有一陣子沒和他聯係了。”慕綰綰靠著牆站著，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腿在發軟。

    挺好的。”林帥猶豫了一下，朝她笑笑，“那我走了。”

    再見。”慕綰綰也朝他笑。

    其實她能猜到，她當初和宮思雪爭吵的那個視頻後來在網上又悄悄流傳過一陣子，大家都說她是為了報複容湛，所以故意和他相戀的。其中也不乏一些對她的辱罵之聲，還有一些說不清來源的謠言。

    她能想得通，不喜歡她的人，肯定會趁機大作文章。

    不過她是慕綰綰，沒有謠言可以影響她。

    綰綰。”官浩瀚出來找她了。

    來了。”她定了定神，跟著他回房間，幫他翻譯文件。

    這份文件是對方公司的內部文件，慕綰綰仔細看了一遍，講給官浩瀚聽。這些內部文件是徐先生公司高層針對他們國家的政策做出的戰略調整。

    那我們改天再敘。”官浩瀚又仔細詢問了一些那邊的局勢情況，和徐先生握手道別。

    徐先生要坐晚上的飛機回去，起身時，又深深地看了慕綰綰一眼，笑著說：“很久沒見到你這樣器重一個女孩子了，怎麽，是要培養她以後輔佐淩止？他現在肯開口說話了嗎？”

    還沒呢。”官浩瀚平靜地說道：“也好，他不出聲，底下的人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有他的優勢。”

    也對。不然老資格會欺負他資曆淺。”徐先生和他並肩走在前麵，小聲聊一些家事。

    慕綰綰最近一直在忙診所開業的事，腦子的弦繃得緊緊的，此時一放鬆，頓時覺得疲憊不堪，很想睡覺。

    上了車，她和官浩瀚都沒說話，沒一會兒，她居然睡著了。

    待她醒來的時候，車就停在她家門口。官浩瀚拿著文件，借著車裏昏暗的光看文件。

    不好意思，睡著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她居然在車裏睡了一個多小時。

    回去休息吧。”官浩瀚收起文件，朝她點點頭。

    開車小心。”慕綰綰下了車，朝他揮揮手，快步過去，開門進屋。

    貓囡囡身體不好，今年格外虛弱，病了兩場。迎接她的是兩隻小貓。長大的隻有這兩隻，都是白色的。其中一隻是鴛鴦眼，一綠一藍，像兩塊寶石，特別漂亮。這兩隻貓沒正形，特別逗比。成天蠢乎乎的咬鞋子咬尾巴，一點都沒有貓囡囡的高貴氣質。

    慕綰綰換了鞋，把兩隻小瘋貓抱開，去窩裏看貓囡囡。

    它被吵醒了，睜著一雙大眼睛，安靜地看著慕綰綰。

    囡囡，明天帶你去曬太陽吧。”慕綰綰輕撫它的小腦袋。

    貓囡囡的尾巴動了動，又閉上了眼睛。

    人會老，貓也會老。貓囡囡老了。尤其是五年前被人傷害成那樣子，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貓界奇跡。

    她洗了個澡，握著手機躺下。睡著必翻會兒手機，翻手機必翻國際新聞。潛意識裏就想看到他又當英雄救人的消息。隻要有照片，就算臉打上馬賽克，她也一定認得出他。

    但是，連林帥他們都確定了他離開的消息，她還有盼頭嗎？就算他回來了，兩個人又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慕綰綰又想到了宮思雪，忍不住心煩意亂。

    風穿堂而過，夜靜如無人。

    小樓前悄然停下一輛車，車窗緊閉，路燈的光照進去，男人沉默地坐著，視線低垂。

    ——

    慕綰綰昨晚失眠了，夢裏全是容湛，兩個人手牽手在晚霞下麵散步，擁抱，親吻……

    吻得特別熱烈，嘴皮子都有些腫。

    醒來的時候發現是貓囡囡一家人都躺在枕頭邊上，難為它這麽大年紀還能爬到枕邊來，那兩隻小的不停地拱她的臉，軟軟粉粉的爪子在她的身上不停地踩。

    下去！反了，我才是女王！”她把三隻貓趕下去，惱火地洗梳換衣。

    她是老板啊，開業第二天就睡到九點半，她這像個創業的人嗎？

    九點半匆匆趕到診所，前台姑娘一看到她就竊笑。這丫頭也是她們學校的本科畢業生，夏潔。這丫頭一心想跟著她學習，慕綰綰讓她當了助理，前台，保安，門衛……

    待招到人再換下來。

    怎麽了？”她不解地捋了捋頭發，從包裏拿出鏡子照。

    您男朋友送了好多東西給你。”夏潔衝她擠了擠眼睛。

    慕綰綰快步走到辦公室門口，推開一看，桌上擺著一大盆綠油油的金魚草，葉子裏藏著一隻小盒子。

    裏麵是戒指！

    這是官淩止第五次向她求婚了。

    真的，官淩止真是女人夢寐以求的伴侶。溫柔，英俊，有錢，年輕，關鍵是脾氣好，愛她。

    她還有什麽可挑剔的呀？這輩子她肯定要結婚，她的夢想就是有一個幸福的小家，有一個疼她的老公，最好有三個小寶寶。

    賺很多錢，然後交罰款哪，反正她一定要生三個孩子！她的童年太孤寂了，她要讓她的孩子們有伴，長大後有幫襯。她要讓她的三個孩子隻有一個父親，她的婚姻一定是一輩子，一生一世，一起到白頭的那一種。

    所以，官淩止有什麽不好呀？

    這個問題，尚筱雅和周樂問過她不下千百回了。她也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麽不試試呢？就算容湛回來，有他的家庭橫在中間，那也是不可能的呀。

    她為什麽要折磨自己呢？

    放過往事，積極向前看，不好嗎？

    她把盒子打開，拿出粉鑽戒指，輕輕套在中指上。

    你答應啦？”前台竄進來，衝她拍手。

    慕綰綰抬頭一看，官淩止就在那裏站著呢。

    你這個老板是怎麽當的，怎麽又來了？”慕綰綰好笑地問道。

    官淩止挑了挑眉，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抬了起來，舉著一疊紙給她看。

    嫁給我。”

    我愛你。”

    從今天起，我會每天向你求婚。”

    我會用我的一生，給你幸福。”

    慕綰綰有些慌張，趕緊把戒指取了下來。

    外人雖然盛傳他們是情侶，但是她自己和官淩止談過不下十次。她的心裏有誰，官淩止知道，官家人都知道。

    她也考慮過要遠離官家人，但是他們隻是單純地對她好，關心她，也沒有強迫過她，她又怎麽能輕易丟下這裏和自己精心計劃過的未來，跑去未知的遠方呢？

    沒關係，四年可以等，五年也行，十年也行。”

    官淩止又換了一張紙，笑著走到她麵前。

    慕綰綰差點就要動搖了，她仰著頭，惆悵地看著這個男人。四年過去，官淩止越來越像官浩瀚了。他們父子都有一個特點，他們是溫柔的霸道。初接觸，隻覺得他們優雅文氣，但日子久了，你就會發現，他們決定的事一定會想盡辦法達成目的，別人根本沒有辦法改變。

    真不去我的酒店看看？”

    官淩止拿起筆，寫了行字給她看。

    慕綰綰搖頭，“今天有病人。”

    我去市府。”官淩止又寫了一行字。

    淩止，其實你可以試著去接觸別的女孩子。”她小聲說道。

    就是你，隻有你。慕醫生不要幹涉我的生活。”官淩止笑笑，寫了三個字給她，朝她揮揮手，大步走了。

    慕醫生，他好帥唷。”前台拱著拳發花癡。

    還鬧，快請病人進來。”慕綰綰白了她一眼，小聲訓斥。

    嘖嘖，還真有幾分老板的威風！

    一天忙忙碌碌下來，輔導了三個病人，到了快下班的時候，一名老病人的家屬打了個電話過來，哭哭啼啼地求她趕緊過去一趟。

    小雲又闖禍了？”夏潔擔憂地說道：“這孩子前陣子不是好了嗎？已經回去上學了呀。”

    嗯，又去那個酒吧了。”慕綰綰眉頭緊鎖。女孩才十七歲，以前挺老實的，一年前被一群壞孩子給欺負了，她性情大變，成天混跡酒吧，不停自殘和傷害別人。

    慕綰綰已經跟蹤治療了半年，明顯好轉，對生活又有了信心。怎麽又複發了？

    她匆匆開車趕往那個魚龍混雜的小酒吧。

    傍晚時分，這裏已經擠滿了年輕人。他們的生活基本上都是從傍晚開始的，一直鬧到快天明時才各自歸窩大睡。

    人生這樣過，不是廢物嗎？

    慕綰綰冷著臉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小雲姑娘被幾個男女摁在椅子上，情況不妙。有兩個人，慕綰綰見過好幾回了，他們也認識慕綰綰。

    你別管閑事。”見她過來，有兩個小混混站了起來，其中一個還想伸手攔她。

    慕綰綰抓著他的手腕，又狠又快地往他身後扭……哢嚓一聲，把這小子的胳膊給卸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