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十分鍾，黑市醫生從裏屋出來。

    他向黑人壯漢打了幾個手勢，黑人壯漢便對李彼得說。

    “事情可能有些麻煩。這個女孩需要輸液，我們這裏有藥，但價格很貴。”

    “我說過，費用不是問題。”

    李彼得站起身來，走到黑人壯漢麵前，仰視著他說道。

    “你就說要多少錢吧。”

    黑市醫生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他能聽見別人說話，也能聽懂。他又向黑人壯漢打了幾個手勢，黑人壯漢給李彼得翻譯說。

    “你們需要找個住的地方，每天來這裏輸一次液，至少要輸液三天。如果你用那種罐頭付賬，每天要四十個。”

    每天四十盒罐頭……有些麻煩啊。

    李彼得皺了皺眉，又問道。

    “如果我用藥品付賬呢？”

    藥品？

    黑人壯漢眼睛一亮，還沒等他說話，黑市醫生就一個箭步衝上來，激動的抓住了李彼得的手。他張開嘴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還沒等發出聲音就定格在那裏。

    李彼得被嚇了一大跳，卻沒有因為慌張把黑市醫生的手甩開。他定了定神，剛想說話，卻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個味道是……爽身粉？

    李彼得不敢確定那是不是爽身粉的味道，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味道是從黑市醫生身上傳來的。

    也許他是在用某種東西掩蓋身上的異味吧？

    李彼得也沒有多想，直接對黑市醫生說道。

    “第一天我可以用罐頭付賬，但後麵幾天我想用藥品付賬。”

    黑市醫生合上嘴巴，鬆開李彼得的手，看了黑人壯漢一眼。黑人壯漢點了點頭，問李彼得說。

    “你有什麽藥？”

    “青黴素可以嗎？”

    樂園係統出售的青黴素每盒100點，一盒裏麵有5支針劑，合20點1支，還是比較便宜的。黑市醫生一聽到“青黴素”這個詞，又一次激動的抓住李彼得的手，張開嘴巴，發出了一個單音節。

    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別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尖銳。這聲音在發出的瞬間就戛然而止，李彼得也聽不出什麽名堂，所以仍然沒有在意。

    這是黑人壯漢第一次聽見黑市醫生的聲音，他本以為黑市醫生一點聲音也發不出，所以在聽到這和噪聲無二的聲音之後，他顯得非常驚訝。

    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就算黑市醫生不表現的這麽激動，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給出肯定回答。在和平時期，青黴素在塞維坦王國便宜到就算打碎一整盒也不會有人心疼。可是現在，1毫升的青黴素針劑就能讓歹人動起殺人的念頭。

    “你有多少青黴素？”

    黑人壯漢沒有直接給出肯定答案。他覺得青黴素在李彼得眼中的價值，肯定比邦德爾安全區的市價低很多，準備趁此機會敲李彼得一筆。

    這家診所很缺藥品，雖然邦德爾先生偶爾會往這邊送藥，但那也隻是杯水車薪，根本經不住消耗。其實之前那位被截肢的中年男子，本來可以避免被截肢的命運。可是診所裏的抗生素已經不多了，用一點就少一點，如果把藥給他用，其他人就沒得用了。

    這個男人被截肢之後還能保住性命，若是有情況更嚴重的傷員或病人找上門來，診所裏卻沒有抗生素，那人很可能會丟掉性命。

    所以黑市醫生才給了那個團隊兩個選擇，要麽高價買藥，給同伴治療，要麽截肢。黑市醫生開高價不是為了牟利，而是為了積累資本，以便從交易站那邊買藥。

    診所缺藥不單體現在抗生素方麵，他們已經沒有麻醉藥，連止痛片都用光了。因為沒有麻醉藥，那個可憐的中年男子隻能被綁在手術室裏，在黑人壯漢的按壓下截肢，所以李彼得等人才會聽到慘烈的哀嚎聲。

    診所的藥品緊缺，與黑市醫生的善心有著直接關係。在診所開放之初，如果隻是小傷小病，黑市醫生不會收取任何費用。這件事傳開之後，很多人都來找黑市醫生看病治傷，無奈之下，黑市醫生才開始收取費用——麗貝卡的哥哥瑞克，就是在那段時間來的黑市診所。

    那時黑市醫生收費的方式和瑞克說的一樣，直接讓對方把可以付賬的東西擺在桌子上，然後他自己挑，不會像現在這樣直接報價。

    因為收費遠低於交易站的診所，大部分人選擇來黑市診所看病。傷員和病人多了，藥品消耗也就多了。邦德爾先生派人來勸過黑市醫生，但黑市醫生不聽。起初邦德爾先生還是定期往這邊送藥，每周一次，第二個月就改成每月一次，第三個月開始就改成不定期了。

    從第三個月到現在，邦德爾先生隻派人送過兩次藥，每次量都很少。黑市醫生親自去了一次洛倫薩科監獄，去的時候他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下巴揚的老高，回來時卻像霜打的茄子，腦袋幾乎要埋到肩膀底下去了。

    黑人壯漢能理解邦德爾先生的行為。如果換做是他，根本不會派人送藥來給黑市醫生揮霍。行善固然能得到好名聲，但行善也得有本錢才行。

    正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半途而廢的善行隻能得到一時的好名聲，當善行停止的時候，壞名聲就會傳開。到時候你的好名聲有多大，壞名聲就有多大。

    而且在這資源匱乏，人情冷淡的喪屍末世，好名聲對人而言沒有多大意義。別人的一句感謝，或是發自肺腑的尊敬，還不如一塊冰冷的麵包來的實在。前者隻會讓你得到一時的滿足，後者卻能讓你填飽肚子，有力氣幹活。

    起初黑人壯漢也勸過黑市醫生，但是黑市醫生很固執，根本就不聽黑人壯漢的勸言。等診所的藥品消耗的差不多了，黑市醫生才著急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想要救死扶傷，也得有藥才行。無奈之下，黑市醫生隻能接受黑人壯漢的提議，提高看病治傷的價位。雖說提高了價位，但黑市診所的要價還是比交易站診所的要價低百分之二十左右，來這邊看病的人仍然很多。

    現如今，黑市診所的藥品儲備已然快要支撐不住，說不定下個月就要關門了。為了讓診所繼續開下去，黑人壯漢隻能宰李彼得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