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竹馬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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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聽到他來了盛陽,清淺心裏竟有一絲歡喜,不過一想到他的身份,這點歡喜便也化作了淡淡的感傷。* *
淩雪雁從未對清淺說過自己的身份,但從她的衣著打扮,行為舉止上能看出,她身份不尋常。
更何況,在男女之防大於天的古代,她作為一個女子,卻能拋頭露麵,肆意瀟灑,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若不是身份高沒人敢說閑話,便是家中長輩開明,但清淺見過她父母,淩母倒是為人親和,看得出對雪雁很是寵愛,但淩父卻是滿臉剛毅,就連坐姿亦是規規矩矩,頗有將領風範,身份隻怕不簡單。
而且,上次她也聽到了淩雪雁跟淩父淩母的爭吵,當淩雪雁提出要嫁自己中意的人時,相對於淩父喜怒都擺在臉上,淩母雖然沒說什麽,但從她的無奈的表情可以看出,也是不讚成的,所以這開明二字,隻怕說不上。
那麽隻剩下一種可能,淩父身份不凡,沒人敢對淩雪雁指指點點,那她少說也是小家碧玉,大家閨秀亦不是不可能的,試問能讓她接風洗塵的人,身份又能簡單到哪裏去?
清淺心中突然有些煩悶,加之事先答應了葉晟浩陪他用飯,便上前扯了扯正在指揮人上菜的淩雪雁,“我先約了人在隔壁用膳,不好反悔,今天就不陪你了,你們吃得開心些。”
淩雪雁疑惑的問:“約了誰?正巧廂房大,我點的東西也多,不若把他們都叫過來,一塊熱鬧熱鬧?”
她是樓裏的酒娘她是知道的,本該上工的時辰出現在這,本就不尋常。所以此刻她說約了人,淩雪雁半點也沒懷疑。
清淺低下頭,有些為難。葉晟浩約她吃飯是為了感謝她替如意坊解圍,如果搭上淩雪雁。這事的意味就不一樣了,她倒是無所謂,也就是幫了個小忙而已,但她清楚,葉晟浩是個不願欠人情的人,這次沒請成,必然還會有下一次。
她雖不想他這般客氣,但性格使然。想改變也改變不了的。
淩雪雁見她猶豫,又道:“你可是擔心你的朋友不願意,那我去說好了。”,說著便要往外走。
清淺忙拉住她,道:“下次再陪你可好?”
淩雪雁見她執意,亦不便再挽留,卻還是十分可惜,“真的不能陪我嗎?慕大哥十幾年不在盛陽,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我想讓他高興高興。*首*發你自小跟他一塊長大,定然知曉他的愛好,我讓你留下。是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他愛吃啥,免得他數落我小氣。”
他的愛好?她知道嗎?她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或許“她”是知道的。
清淺朝淩雪雁歉意地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真誠道:“下次好嗎?”
淩雪雁惋惜地笑了一下,卻沒半分不悅,反而道:“那就下次吧。”
走到門口。清淺回過頭,指了指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色。幽幽道:“他好像不吃青椒。”
淩雪雁愣了一下,繼而一邊讓人幫帶有青椒的菜盡數拿走。一邊爽朗地朝清淺笑道:“我就知道你知道!”
清淺淡淡地笑了一下,轉身進了隔壁那間廂房,她確實不知道,隻是剛剛腦海裏突然閃過幾日前,她在村道上散步,無意中看到容娘拒絕村民送青椒時的場景,她記得她說,家裏有人吃不得青椒,能讓容娘這般重視的人,除了慕遲不會有其他。
廂房裏酒菜已上了大部分,杜鵑雖早就饑腸轆轆,卻沒敢動箸,而是坐著跟對麵的葉晟浩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此刻正說到他家中的小妹小時候的趣事,杜鵑立刻來了興致,拍案而起道:“改日你帶她到盛陽,我領著她好好逛逛。”
葉晟浩溫和地笑道:“好,家妹早便央過我帶她來盛陽,但我不放心她,便也沒答應,如果有你作陪,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你們在說什麽說的這麽開心?”清淺走進廂房,見兩人正聊得起勁,笑著問道。
杜鵑見她來了,立刻上前將她拉到兩人中間的那個位置坐下,笑著解釋道:“葉東家說他有個妹妹,年齡跟我們不相上下呢,改日叫他帶來給我們瞧瞧,指不定能成為好朋友呢。”
清淺微詫,轉過頭去看他,他朝清淺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清淺,你知道嗎,葉東家跟你是同鄉呢!”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繼而聽到陌生男子爽朗清亮的聲音,將杜鵑的話淹沒掉。
“這麽久沒見,沒想到你還是老樣子,清清冷清,生人勿近的模樣,也難怪老頭子憂心你的婚事!”
隨著陌生男子笑意連連的聲音響徹整個空蕩的走廊,兩個衣著不凡的少年齊齊跨上樓梯,又兩名小廝緊跟其後,而鳳娘則走在兩人華服少年的前頭引路,那態度,恭敬到清淺以為自己眼花,就連杜鵑,亦誇張地伸手擦了擦眼睛,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由於菜還沒上齊,廂房的門沒關,清淺又坐在正對大門的位置,僅一抬頭,便能瞧見走廊一大塊地方,加上廂房的右側有一窗欞,此刻是打開的,透過紗窗,她正好能夠清楚的瞧見五人先後上樓的情景,頓時訝然的說不出話來。
分明是熟悉到不能熟悉的人,卻讓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穿著寶藍色交領雲紋錦緞袍,領口處繡著雅致的竹葉紋雪白滾邊,青絲僅用白玉簪綰起,俊美脫俗的五官依舊如棱角分明,甚至連他嘴角掛著的輕慢笑容還一如故舊的好看,可清淺總覺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是了,是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不再是若下村中那樣淡雅出塵,與世無爭,就連親和的神情此刻也被淡淡的愁容所代替。
能搬到繁華的盛陽,該是高興的事,為何他反而愁眉苦臉,就好像,不是情願的?
聽到身側之人打趣的話,他僅是微微頓了頓足,便神色如常地走在了前頭。
他身側的少年,同樣身著華服,但比起他,這個少年就顯得張揚許多,穿的是品紅色交領團花緞袍,領口和衣緣飾有黃色刺繡,兩邊肩頭繡著淡青色雲狀花紋,黃、黑兩色相拚寬腰帶,係一條黃色玉環宮絛,頭戴束發銀冠,手拿鎏金折扇,一副風流倜儻吊兒郎當的貴公子形象。
一邊走,還不忘左顧右盼地吩咐隨行的小廝,嫌棄樓裏的擺設或者景致的不妥,小廝見到兩人的氣場便知來頭不小,何況掌櫃回來時曾經關照過,今日有貴客到訪,萬不可怠慢,便也點頭哈腰地稱是。
慕遲不應他,他依舊一個人嘰嘰喳喳沒個消停,就在這時,淩雪雁亦聽到他的大嗓門,從廂房裏走了出來,迎到了走廊口,幾人好死不死地停在了清淺所在的廂房門口。
上三樓的樓梯左右皆有,但一般人都會從右側上來,而清淺所在的這個廂房,靠近左側樓梯,一般是受不到影響的,可偏偏他們是從左側樓梯上來,自然避免不了要經過清淺所在的那個廂房門口,廂房較大,門都是雙開的,此刻大門四開,從外麵很輕易就看到了廂房裏頭的情況。
“一個大男人磨蹭這麽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出門要跟姑娘家一般梳洗打扮呢!”淩雪雁爽朗地朝來人打趣道,繼而將目光投到慕遲右側華服少年身上,立刻就垮下臉,毫不避諱嫌棄地道:“說好兩個人吃頓飯,你怎麽把這招人的花蝴蝶也帶來了?”
她嘴裏的花蝴蝶一聽到她嫌棄的話,立馬風情萬種地搖了搖折扇站出來反駁,“你我皆是他知己,你可以為他接風洗塵為何我不能,我今日還偏就跟來,你能把我咋地了?”
“花蝴蝶,今兒個本姑娘我高興,你最好不要惹我不快,識相就自己走,讓我跟慕遲安靜地吃頓飯,否則……”淩雪雁朝對麵風情萬種的男子揚了揚拳頭,威脅道,“否則本姑娘的拳頭可不認人。”
花蝴蝶見她這副母老虎模樣,果真往後縮了半步,將跟在他身後的小廝推到淩雪雁前麵,昂首挺胸道:“青鬆也不是吃素的,今日你敢動手,我就告到淩大人那,讓你關幾天禁閉。”
“你……”他顯然知曉她前幾日跟家裏鬧不愉快的事,此刻便算準了她不敢真動手,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淩家世代習武,淩大人曾是馳騁沙場的大將軍,這幾年國泰民安,他才當了個太尉的閑職,但他卻從未有一日缺過朝,對我朝的貢獻,更是無人能比擬的,這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會怕她三分。
說起兩人的淵源比一匹布還長,就算說上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們兩就是相看兩相厭,隻要見麵,必定鬧點事出來。
淩雪雁看不慣他吊兒郎當,流連風月場所的痞子模樣,而他則看不慣她凶悍霸道的母老虎樣兒,隻要見到,總要言語上衝撞兩句,惹她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