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3章 再回臨安、兩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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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秦鬆、楊霸、仇千雪三人南下平江,然後轉回臨安。韓世忠帶夫人梁紅玉,於鎮江軍營外的五裏長亭,宴送秦鬆三人。長亭的北麵,是偌大的夏軍軍營,軍營中,能聽見一些士兵早練的吆喝聲,和秦鬆來時,所見的氣吞山河的威武場麵,相去甚遠。

    如今夏軍全軍上下,都因皇上下旨不許抵抗金軍,而處在落寞之中。長亭的南麵,是鎮江城,因民眾信任韓世忠,並未出現南逃現象,此刻在繁鬧中開啟了它一天的繁華。軍營和鎮江城之間,是一片廣袤平坦的水田,勤勞的農人,犁田的犁田,栽秧的栽秧,一片農忙景象,好像戰爭從未來過。

    如喪家之犬、籠中困獸的完顏宗弼,從昨日下午起,到晚間,已將大軍全部渡到長江北岸,回到了他可以縱橫殺戮的江北大地。

    天氣很好,蔚藍的天空中,有鷹、烏鴉、麻雀,甚至還有喜鵲在叫,四月的大地上的蘆葦、芭茅、雜草、樹木,全都鬱鬱蔥蔥,充滿活力,如果抹去北邊江岸的軍營,這裏就是一副恬靜的江南水鄉的田園景象。

    長亭之中的木桌上,擺了一些酒菜,韓世忠舉杯邀眾人幹了一杯酒後,道:“賢侄,你本軍事奇才,可如今從軍,就是一條屈辱之路。朝廷的國策已定,苟延殘踹個幾十年,大抵是沒問題的,以後朝廷,就是你父親等一幫文采風流的文臣天下,我等老朽武夫,終究會被朝廷遺棄的。你就回臨安好生經營你的錢莊,他日若叔處境窘迫,也好帶著家眷,去臨安投奔你,不至於餓死街頭。”

    韓世忠的一番話下來,眾人都有些黯然神傷,秦鬆看著韓世忠落寞無神的眼,道:“韓叔說那裏話。叔乃朝廷軍柱軍魂,這大夏朝安生立命,想偏安一隅,還得靠叔這樣的軍人,而不是父親等那幫嘴炮。即便朝廷對金俯首屈膝,還是會倚重叔這樣的軍人的。”

    韓世忠看了一眼北方,又道:“賢侄啊,不好說啊不好說,世事難料,世事難料...”

    秦鬆對韓世忠道:“叔,您得振作起來,縱觀曆朝曆代,我漢男兒何時曾為奴過?即便朝廷對金俯首稱臣,您也得將您所率之軍,打造成一之威風凜凜的鐵軍,保我漢人最後一絲尊嚴。”

    韓世忠臉上露出笑容,用欣賞了眼光看著秦鬆道:“身不逢時啊,賢侄。你我若能遇見一位明主,定能開創一個盛世局麵。好!叔聽你的,即便皇上跪下了,我韓世忠也要站著!”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裏總有一別,酒過三巡之後。眾人相互告別,秦鬆三人乘馬車向南,韓世忠和夫人躍身上馬回軍營。馬上的韓世忠,口中吟著“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踏馬和夫人並排,慢慢朝軍營走去。

    秦鬆三人,乘著韓世忠安排的馬車,進入鎮江城。鎮江城比來時恬靜不少,雖街頭巷尾,街坊鄰居仍聚集在一起,還在談論戰事,但臉上大都是憤慨與落寞並存。偌大的鐵匠鋪子,偶爾有幾聲叮當捶打鐵塊的聲音。

    街道兩旁的抗戰血書,全都不見蹤影。街巷裏,也有書生,在憤慨地揭露皇帝的懦弱和一幫貪生怕死的文臣的賣國行徑,人們圍觀了一下,終究覺得已沒甚多大意思,慢慢散去。

    秦鬆三人出了鎮江城,馬夫就奮力揚鞭,抽打馬背,一路快速地朝南奔去。馬蹄揚起的塵灰如一條黃龍,在馬車後翻滾。馬路兩旁的農田裏,有農人在耕種農田,想來都已曉得了金軍已渡江北上。馬路上,也有拖家帶口北歸的逃難之人。於中午時分,到達梁溪,三人和馬夫找家路邊的餐館,吃了頓便飯,又策馬南下。秦鬆要一日趕到平江府,得抓緊時間。

    從梁溪到平江的路上,北歸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前幾日,苦愁著臉,南下逃難的民眾,如今又大包小包地抗在肩頭,邀著自己的親人,北上回到自己的故土,自己的家中,唯一和南逃時不同的景象是,民眾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道路兩旁的農人,抓緊犁田,雖因戰事耽擱了些時日,還可趕著季節,種下水稻,秋天多少是會有些收成的。孩童多跟隨大人,在田頭玩耍。調皮的男孩光著身子,在田中打泥仗。馬夫在不撞倒民眾的情況下,盡量將速度加快。行至一個小村寨時,馬車被人攔截了下來。

    一個中年男子,揭開轎子的布簾,看見秦鬆三,大喜道:“公子,真的是你們啊。我估摸你們今天會回來,我一個上午,攔了十多輛馬車。娘...娘,我攔到公子和小姐了。”

    老人站在自己茅屋前的竹籬笆旁,笑嗬嗬地道:“快請公子、小姐下車,到屋裏來喝口水,吃中飯。”

    中年男子高興道:“公子,小姐,快下車,到屋裏坐,吃個中飯。”

    秦鬆笑道:“大叔,不了,我們要盡快趕到平江辦事。謝謝你的好意。”

    男子打開轎車門,要將秦鬆往下拉,口中道:“公子,莫說那麽多,先吃個飯。這裏離平江不遠,不耽擱你們趕路。快點下來,快點下來。”

    秦鬆無奈地看了眼楊霸和仇千雪,二人嗬嗬一笑。那就下車吧,三人下車,來到路邊的茅屋院子。婆婆見三人來了,高興得很,也沒和秦鬆等人打招呼,而是小跑著進了茅房的一間偏房。男人帶三人到了院中,將三個板凳擺在茅房邊上的竹林之下,用衣袖又使勁地擦了擦凳子,笑道喊秦鬆三人快坐快坐,歇涼。

    婆婆從偏房中提出一個鐵壺,拿了三個瓷碗,來到秦鬆三人坐下之地,將鐵壺和瓷碗放下,又小跑著進了茅屋的正屋。秦鬆笑道:“婆婆,你莫急,慢慢走,莫絆倒了。”婆婆沒回頭道:“公子,莫要緊的,老婆子地是下不了了,但路還能走。”

    男子將三個重疊的碗,分開擺好,見其中一個碗,有些汙漬,拿起來,用手摳了摳,再用衣袖擦了擦,放下,對秦鬆等人嗬嗬一笑。三人見男子的動作和神色,有些搞笑,便也嗬嗬笑了出來。

    婆婆從屋中拿出一個小簸箕,裏麵是些黑乎乎的東西。婆婆給每個碗裏抓了一把黑乎乎的東西,放在瓷碗裏。秦鬆這時才看清,那黑乎乎的東西是茶葉。男人給碗中衝了開水,茶葉雖然黑乎,但茶水卻呈淡紅色。

    婆婆笑道:“公子,小姐,這是我們梁溪有名的霧茶,今春老婆子自個采的,快嚐嚐。”

    秦鬆三人喝了一口碗中的茶,都連連說好。這茶看起來不甚漂亮,但味道的確醇厚,是新茶,滿口裏盡是芬芳。

    婆婆和男子,見三人都很滿意,臉上笑得如花。婆婆有立馬吩咐男子快點去捉雞,做午飯招待秦鬆三人。男人跑到茅屋下,拿了一個篾條編製而成的雞罩,在地上撒了些包穀,嘴裏“咯咯咯咯咯”地叫著雞來吃食,一陣之後,一個肥肥的老母雞,嘴裏“咯咯”叫著衝跑過來,在地上啄著包穀。

    男人小心翼翼移動腳步,然後猛地將罩子朝母雞蓋去,可隻壓著母雞的半邊身子,母雞掙紮了幾下,逃了出去。男人甩掉雞罩,奮力去趕母雞,母雞亡命遁入小樹林之中,不見蹤影。

    婆婆笑罵道:“幾十歲的人了,還這麽慫,抓隻雞都抓不到。”婆婆親自去哄母雞,嘴中抑揚頓挫地“咯咯咯咯咯”喊著,可母雞受了驚嚇,再沒過來,也沒有其他雞過來,估計她家隻有這一隻老母雞。

    秦鬆趕緊對婆婆和男子說道,中飯就不必了。他們要盡快趕到平江,多謝婆婆的好意。婆婆和中年男子,覺得有些對不住秦鬆三人。

    婆婆嘴中叨嘮“幫我們這麽大的忙,飯都沒吃上一口。”秦鬆三人又和婆婆、男子閑了一陣子,便告辭。婆婆拉著秦鬆的手道,下次路過了,一定要進屋吃飯。秦鬆自然是滿口答應。

    秦鬆三人,上了馬車,繼續南下。

    秦鬆在轎內感慨道:“楊兄,仇姐姐,多好多善良的人們啊,隻是他們和我們一樣,沒有遇見一個好的君主,沒有遇上一個好的時代。”

    “秦公子,能不能別叫我姐姐,人家都還不知道,是否比你大哩。”仇千雪接著說道:“秦鬆,你說你要革命,那你革命的目的是甚呢?”

    “嗬嗬,不叫你姐姐,那我叫你妹妹了咯。我還巴不得叫你妹妹哩。”秦鬆侃笑了一下仇千雪,然後正經地說道:“我秦鬆革命的目的,就是讓天下所有人的一生,臉上都是幸福的笑。”

    這逼裝得,叫仇千雪和楊霸如吃了蒼蠅一般,兩人口中同時發出嗤笑。

    嘁!

    切!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