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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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虛洞山門,顧寒等來了數月不見的老槍——他現在所需的功法秘籍,普通勢力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弄到,老槍是最合適也最妥當的人選。

    老槍還是那副模樣,清瘦精明,不過與上次相比,臉上有了燦爛笑容,或許是因為此次交易的物品頗為稀罕,又或許,是因為見到了顧寒。

    蒼虛洞待客的靜室內,老槍一邊用信息晶盤查驗著手中的三件秘寶,一邊隨口說道:“現階段就出售秘寶,還有兩件罕見的中品,看來你發展得不錯嘛。”

    顧寒暗翻白眼,他知道這貨是懷疑自己的身份並借機試探,古今閣裏雖然一起並肩作戰過的戰友不少,但顧寒相信沒有一個可以隻憑雲夢湖血戰的視頻就斷定自己的身份,就是皇甫春秋也不行,他們畢竟沒有韓爵那份眼力。

    而且如果他們真能確定,那來的就絕不會僅有老槍一人。皇甫、雪諾、小葉,還有很多人,都應該出現在這裏。

    “還湊合吧,我要的貨帶來了麽?”顧寒沒有上當,直奔主題。

    “開玩笑,沒貨我敢上你慈蓮山嗎?你現在可是蒼虛洞名副其實的玩家第一,惹惱了你,找個地方把我埋了我都沒地兒說理去。”老槍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本紅色線裝書丟過來:“喏,你看看合不合適。”

    顧寒用信息晶盤一掃,看著顯示出來的介紹,頓時又驚又喜,這本名為《炎體乾坤功》的秘籍,竟然是十分罕見的天字護體,而且層次還高達絕學級。

    既是天字護體,自然與尋常護體功法大為不同,隻因這類功法並非主在禦守,更注重的反而是進攻,

    那麽問題來了,護體功法怎麽進攻?反傷?任人狂毆?

    並非如此!

    《炎體乾坤功》講究將天地異火煉入自身,小成之後,便可蘊火種於體內,不斷淬煉肉身,祛質提純,遭遇攻擊時,還可凝成火盾火牆進行防禦,當然靈覺足夠強大的話,凝成刀槍劍戟以攻代守,同樣可行。

    而大成境界,更是能將火種逼出體外,化為傷人不傷己的炙熱火焰,既能侵蝕抵擋敵人的兵刃法寶,亦可燒熔對方身軀。

    看完介紹後,顧寒已是喜不自禁,原本他隻求能弄一本像樣的天字護體,彌補護體上的暫缺以及借此提升潛龍心經,全然沒想到,老槍竟能弄來這麽好的貨,他按住內心的欣喜和眼中炙熱,故作漫不經心的問:“就這一本嗎?還有沒有?”

    老槍一直關注著他的神色變化,結果看到的全是平靜與淡然,頓時沒好氣道:“大哥,你講點理行不行,你要的東西不是絕學級輕功就是絕學級劍法,這也就算了,偏偏你還要得這麽急,你是把我當神仙在搞啊?老實跟你說吧,光這一本我已經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了,還想要,起碼再等五天。”

    顧寒眼中一亮,卻仍是平平靜靜道:“那好,我就等你五天,這三件秘寶你先收好,等下次的貨送來咱們再一起結賬,多退少補。”

    “這才像樣嘛。”老槍嘟囔著將東西收入囊中,交易完成,他卻沒想著走,而是拿出一套茶具,老神在在的泡上一壺熱騰騰的茶,隨口說道:“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我昨天看到李姑娘來找皇甫了,倆人談了差不多三個小時,也不知道談的什麽,不過李姑娘走的時候,眼圈是紅的……”

    顧寒眉頭一挑,他深知這又是一次試探,卻終究沒有去打斷,以沉默靜待下文。

    老槍見他沒什麽反應,悠悠繼續道:“我以前有一個朋友,跟你年紀差不多,也是劍術高手,不過他沒有你這麽成熟,也沒有你這麽穩重。鋒芒畢露,天賦超群,再是厲害的人物,他都不放在眼裏,真真是憑著一身傲骨,就敢於天公試比高,很多人都說,這是他最大的缺點,但我不這麽認為,我覺得,這是他本就該有的驕傲。”

    顧寒麵無表情的聽著,沒有不耐煩的打斷,也沒有顯得興致勃勃,像是在聽一個無關痛癢的故事。

    “他曾經跟我說過,跟我們很多人都說過,要打造一個淩駕於四大公會之上的超級公會,開前人之所未開,盡據天下財富,澤被後世,所以我們那麽多人才心甘情願的跟著他、信任他,期望能在他的領導下,打出一片大大的江山。”

    “然而天不遂人願,正是形勢大好的時候,他突然就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又或是深愛的戀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剛開始大夥都很茫然,但還是相信他會回來,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等到,就開始怪他、罵他,甚至怨恨他,直到最後,才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些年,公會經曆了許多事情,有起有落,但再也沒有過輝煌,有的人撐不住就走了,留下的人隻好盡量多擔一點,他們還在傻傻地做著那個夢,等那個可以讓他們夢想成真的人,他們總是告訴自己,一定得撐下去,必須得撐下去,不然哪天他回來了,大夥還得重頭來過。”

    說到這裏,老槍已經有些激動了,他眼眶泛紅,聲音也透著嘶啞,直視著顧寒的雙眼道:“我就是不明白,那麽多人,那麽多人呐,他深愛著的,深愛著他的,還有那麽多同甘共苦的兄弟,他怎麽就能狠心全部拋棄,全部啊,沒有留下一個,沒留一個啊……”

    瞧著聲嘶力竭的老槍,顧寒閉了一瞬的雙眼,微不可察的深吸一口氣,旋即一本正經的寬慰道:“老槍,說故事就說故事,幹嘛整得這麽激動?”

    這些話如果是放在三年前,顧寒心裏或許還會起些波瀾,但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對老師有過承諾後,他就明白這條路隻能自己孤身去走,如果走通了,皆大歡喜,如果沒走通——他也可以一個人抗。

    老槍愣住了,似是大為意外,揉了揉臉正襟危坐,邊幹笑邊抱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想跟人分享這個故事很久了,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對象,今天一時激動,就一股腦發泄了出來,你別見怪啊。”

    顧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能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惱,發泄出來是對的,對了,你這故事,說完了麽?”

    老槍沉吟一會,終是輕歎道:“該說的都說了,再多說也沒什麽含義,總之,還是希望他能回來吧,就算不能回來,也別老死不相往來啊,散買賣不散交情,會選擇留下來的人,終究還是念著他的好。”

    他始終注意著顧寒的臉色,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異常。

    “既然故事說完了,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不如咱們改天再聊?”顧寒笑得很溫和,但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趕人。

    “好好,改天,改天……”老槍雖心有不甘,但主人家都發了話,他自是不好再留了。

    出了靜室,他回望緊閉的大門,蹙著眉喃喃自語道:“沒理由啊,我這聲淚俱下的,演技都快炸了,他怎麽會無動於衷?”

    “難道真的不是他?”

    房間內,顧寒站在窗前,微眯著眼瞧著老槍的身影逐漸遠去,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難以言說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