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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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果然明察秋毫,弟子望塵莫及。”

    從毒箭射來的方向,緩緩走來一個人影,手裏拿著把跟人差不多等高的弓,腰間還挎著一把劍。

    定睛看去,出現在沈硯眼前的,是一張算不上陌生,卻也不怎麽熟悉的臉。

    十□□歲的長相,二十七八的神情,沈硯還記得上一次見到他,是在無極教那群弟子中,他一身藍色的衣袍格外顯眼。

    那個時候,沈硯還猜測他在無極教的身份應當不俗,但應該與四個堂主不能相比。

    卻沒想到的是,他連堂主都敢利用,把謝玉也不放在眼裏。

    不過看謝玉的表情,卻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節,並不感覺到有任何的詫異。

    謝玉笑道:“江世傑你好生謙虛,若論‘明察秋毫’,誰又能比的上你?打我十六歲起坐上教主的位置,還是第一次被人猜透了秘密,落得如此狼狽的情形。”

    教主說笑了,我可對教主你的秘密沒什麽興趣。”江世傑說話不緊不慢,黑亮的眼珠子一直盯著謝玉。

    謝玉哈哈笑了兩聲:“沒錯,你想知道的,是太虛心經。”

    太虛心經乃無極教鎮教之寶,也是武林至高心法,我想知道太虛心經,有什麽不對嗎?”江世傑的語氣突然變得淩厲起來,聲音也高了幾分。

    他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的不妥,甚至覺得是天經地義。

    謝玉又道:“可是你太心急了——”

    江世傑嗤笑了一聲:“我不得不心急,雖然教主你表麵上說要把我作為下一任教主的繼承人培養,但我卻知道,你並不滿意我,否則也不會在我已經十八歲的情況下,還不傳給我太虛心經。”

    本教主的確不喜歡你。”

    謝玉瞥了江世傑一眼,眼神裏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嫌棄。

    正如江世傑所言,他是無極教諸多弟子中,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教主的人選。

    如無意外,早在江世傑十六歲的時候,謝玉就該手把手教他背太虛心經,助他成為全新的天下第一。

    但謝玉始終沒有這樣做,這也就埋下了兩人今日針鋒相對之因。

    謝玉緊接著解釋道:“你雖然練武很勤奮,但缺乏悟性,又總是急於求成,整天不操心如何提高本事,隻想著爭權奪利,弟子中很多人都看不慣你。”

    那又如何?難道無極教不是靠實力為尊?難道教主你就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江世傑覺得好笑,因為名震武林的魔頭謝玉竟然會用這樣的理由否定他,就好像是以殺豬為生的屠戶說自己慈悲為懷一樣可笑至極。

    沒錯,他的確是幹過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但謝玉他難道就是個好人?他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整日隻求爭權奪利!

    謝玉反問道:“你難道以為自己的實力是天下第一,能用實力讓所有人閉嘴服氣?”

    至少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江世傑嘴角微微勾起,將手裏的弓箭拉滿弦,用與先前殺掉刀家姐妹一模一樣的毒箭指著謝玉。

    太虛心法練到第九層後,武功就能達到比‘人劍合一’更勝一籌的‘聞’的境界,但‘聞’的境界並不完美,每七七四十九天到達頂點,又四十九天到達穀底,在穀底與第二個循環開始之間,會有一天你徹底失去內力,你之所以會行蹤不定,就是為了掩蓋自己消功的秘密,我說的不錯吧?”

    事到如今,隱瞞也沒有任何意義。

    謝玉點了點頭,算是肯定。

    他道:“就你練武的悟性來說,顯然你更適合當潛入敵軍的臥底。”

    江世傑完全不把謝玉的話放在心裏,他表情不變,用十分輕蔑的語氣繼續道:“你不必通過貶低我來尋求信心,不管怎樣今天會是你的死期,哪怕我是無極教最下層的弟子也好,都能輕而易舉殺了你。”

    你就這麽有信心,知道我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的後路?”謝玉饒有興趣的問。

    江世傑胸有成竹道:“所謂後路,不過就是你暫時將流失的內力存儲在各個穴道裏,可方才為了對付刀堂主姐妹,也已經消耗幹淨,你還有什麽後路可言?”

    他為了今天,可謂是苦心孤詣。

    光是為了印證謝玉武功盡失的時間,就整整調查了兩年。

    在這兩年間,謝玉雖然會故意將自己的行蹤搞得神神秘秘,但每四十九天,他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不留在教裏。

    可奇怪的是,哪怕是武功盡失,謝玉竟也從來沒受過傷,沒露出過任何破綻。

    若不是江世傑十分確定謝玉所修習的功法存在缺陷,他定然也不會懷疑武功天下第一的謝玉。

    後來他專門在藏經閣找了足足數月,找到了一門將內力暫時存儲於穴道的功法,又跟謝玉的種種表現聯係起來,這才敢大膽讓刀家姐妹做前鋒,印證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

    當然,刀家姐妹的作用也就僅限與此,他可不會傻的同其他人一起分享太虛心經。

    想到這裏,江世傑不由自主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可惜了,如果你肯早些把心經交出來,我念在我們多年師徒情誼,也會放你一條生路,保你安度晚年。”

    所以我最討厭你就是這一點,本教主正值青春年少,怎麽到你嘴裏就該去安度晚年。“

    謝玉淡定至極,完全沒有被揭穿秘密後的氣急敗壞,但比起平時來,的確是少了許多遊戲人間的戲謔,整個人顯得成熟穩重起來。

    就連一旁的沈硯也忍不住感慨,這恐怕才是真正的謝玉。

    但謝玉如今武功盡失,僅存的內力也被消耗的一幹二淨,他再怎麽冷靜,又有什麽用呢?

    這個江世傑,雖然謝玉總說他練武悟性不夠,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武功縱然是比不上謝玉那樣出神入化,卻也絕不會是像白問川那樣,輕輕鬆鬆就能打敗的對手。

    除非謝玉還有藏著沒露的後手,否則沈硯並不看好謝玉。

    尤其江世傑此番來勢洶洶,一定也是抱著你死我活的決心,如果他今日不能斬殺謝玉,那麽來日謝玉功力恢複,第一個殺的就會是他江世傑。

    這件事沈硯都明白,江世傑更是清楚不過。

    於是江世傑直接就忽略了謝玉的挑釁,直截了當的告訴謝玉:“廢話少說,有什麽後手你不妨拿出來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你準備的後路快,還是我手裏的毒箭更快一些。”

    話音剛落,江世傑左腳向後邁了一小步,做出了準備射箭的姿勢。

    場麵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謝玉陡然癲狂的笑出了聲音:

    哈哈哈哈你真好玩……”

    ……”

    江世傑眉頭一凝,一時竟摸不準謝玉的心思,按理說謝玉應該是無計可施了才對,怎麽從頭到尾都不見他露出半點驚慌的神情。

    無論是什麽樣的人,武功多麽的高強,在他們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都不該是有如此反應。

    難道說,謝玉真的還保存著實力?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怕謝玉還保存著實力,江世傑也不能繼續忍耐下去了。

    他心下一橫,幹脆就鬆了手,讓毒箭朝著謝玉而去。

    謝玉站在原地躲也不躲,嘴角似笑非笑的彎起,就在毒箭馬上就要刺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竟然又閉上了眼睛。

    瘋子!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根本就是死尋死路,根本就不存在什麽保留實力!

    江世傑恨不得大吼一聲,讓那毒箭更快一些刺穿謝玉的身體,好讓他快些享受成功的喜悅。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都仿佛停滯了。

    下一瞬,耳邊傳來嗡的一聲響,將江世傑從歡喜中拉了出來,又狠狠的潑上了一盆涼水。

    他死死盯著那柄突然橫亙在他與謝玉之間的銀白色鐵劍,咬住了嘴唇,從喉嚨裏發出破裂不成句的聲音:“是誰……”

    居然敢救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