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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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陸輕輕心裏也是有點打鼓的,畢竟這是她頭一會出來和其他部落打交道。

    但一來其實她也沒和青鹿部落的人多熟,無論是大鵬部落還是青鹿部落,對她來說都是原始部落,都是一群土著,想想她都能夠震住青鹿部落了,去和大鵬部落打個交道而已,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

    二來,她知道自己必須迅速適應這個世界,所有的軟弱和退縮都是不應該的,她將這次行動當作自己試探這個世界和鍛煉自己的第一步,必須積極對待。

    隻要想想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好像沒什麽豁不出去一樣。

    所以陸輕輕傷了許多腦細胞,想出這麽個策略——要表現出他們的強勢,讓人知道他們絕不是隨意打殺的草包,所以才有了這最初的下馬威。

    但又不能一味強勢,難不成還要和一整個部落幾百號人廝殺?那不是找死嗎?所以接下來就該軟和一點。

    所以在大鵬部落又派人過來,問他們是什麽人的時候,陸輕輕對著麵前這個獸皮從頭包到腳,頭上還帶著頂帽子,帽子上還插著根灰溜溜的羽毛,連脖子上也戴著一串骨頭項鏈的中年人笑道:“我們來自青鹿部落,我是部落少酋長,這是我的護衛大城。”

    “青鹿部落?”打扮堪稱洋氣的中年人目光閃了閃,“我知道你們,你們的祖地在青鹿原,但很久之前不是活不下去離開了嗎?”

    陸輕輕一點都沒為那個“活不下去”感到慚愧,她嘴角帶著笑,目光溫和,話語不疾不徐:“生命神給我們示警,這個冬季將會無比漫長,狂風肆虐,大雪遮天蓋地,所有的河流都將凍成冰川,大地上生機消逝。所以青鹿部落的酋長,也就是我的父親,在再三思考之後,將我們帶回了祖地,我們相信祖地能夠庇佑我們,實在不行,能夠死在祖地落葉歸根,也是極好的歸宿了。”

    她神情沉靜,言語中帶有一種獨特的節律,一張口就是這麽一場段話,簡直就像在吟詩一樣富有韻味。

    哪怕這裏語言比較發達,但像她這樣一口氣說這麽長這麽漂亮,還是難得,更別說她年紀這麽小了。

    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側耳想要聽清楚、理解透她到底在說什麽,然而像什麽肆虐、消逝、落葉歸根、歸宿這樣的高級詞匯,他們基本不明白什麽意思。

    中年男人卻臉沉了沉,從一個人的語言就可以看出對方背後部落的底蘊。上國已經很多年沒有專門派使者下來傳授語言和文字,大家保命都難,文字早已漸漸流失,連話也漸漸變得不會說了,誰要是能夠長篇大論洋洋灑灑,絕對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陸輕輕現在還不知道這些,等她知道了之後就感概,這上國教授的語言好比官話,能夠說得好說得溜,那也是一種榮譽啊。

    中年男人對陸輕輕刮目相看,沉著臉想了想,說:“你們有什麽能夠和我們交易的?”

    陸輕輕看了看遠處大鵬部落的聚居地,笑著說:“吃的東西。”

    中年男人一驚,瞳孔收縮:“在哪裏?”

    陸輕輕微微笑,不說話。

    “那你們想要什麽?”

    “鹽和牲畜。”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把你們的石刀這些都放下,然後跟我來。”

    大城幾人都不動,陸輕輕笑了下:“他們三人可以放下,但我的護衛不行,我得留下點自保的能力你說是嗎?”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點了下頭。

    陸輕輕也微微側頭像身後的二石三人微微點頭。

    三人動作統一地扔下了身上的石刀,而大城巋然不動,陸輕輕也沒動,她身上本來就沒有武器,那石刀石斧什麽的,她根本就揮不動。

    隻不過,他們五人的腰間其實都還掛著弩機,中年男人看不懂這是什麽,陸輕輕解釋這是部落的象征不能取下來的,他也沒有再強求。

    陸輕輕帶著自己人隨著中年男人前行,身後那個凶漢帶著人如同押解著犯人一樣帶著人跟在後麵,路途中大鵬部落的人們好奇而緊張地看著他們,目光各異。

    中年男人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山洞,途中經過幾個獸皮帳篷,陸輕輕往煮著東西的鍋裏一瞅,眼神微動,竟然是些樹葉雜草……

    大鵬部落竟然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可看著周圍持刀持矛虎視眈眈盯著他們的人,一個個氣勢精猛,眼神凶狠,身姿挺拔,也不像餓著肚子的人。

    陸輕輕微微抿唇,慢慢地來到了山洞前。

    果然什麽房子都比不上山洞啊,山洞口有站姿筆挺的人把守著,還有一張草簾子掛著遮擋風雪。進去之後裏麵空間不是很大,大約隻有三四十平方,點著幾支火把照明,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板拚成的桌子,床上和桌上都鋪著不知道什麽動物的整塊完整的獸皮,地上則鋪著比較碎小的獸皮。

    這麽多獸皮居然拿來鋪地上走路!

    陸輕輕和大城還好,二石三人眼神都動了動。

    陸輕輕則注意到桌上放著一個大石碗,上麵擺著幾塊烤製的肉,其中一塊,應該是羊腿。

    她和大城交換一個眼神,想來這裏確實有畜養活畜。

    山洞裏烏壓壓的好些人,似乎正在商量著什麽,氣氛有些凝重,陸輕輕等人一進來他們就齊刷刷地轉來目光,盯著他們。

    而石床上坐著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旁邊有個年輕人服侍他,都穿得很嚴實,脖子上掛飾比中年男人還多,一看就是大鵬部落裏地位最高的人。

    老人似乎生了病,精神不濟,目光卻十分銳利:“你是青鹿部落的人?我年輕的時候和你們部落的酋長交情不錯,可惜後來青鹿部落遷走了,年輕人,現在你們部落的酋長是誰?”

    陸輕輕回答:“是我的父親,角。”

    “角?沒聽說過。”老人歎了口氣,聲音有些低落下來,“老家夥們都不在了吧,隻有我還守著這片土地,這座山……”他目光回到陸輕輕臉上,像是能把人看透,“你們部落還好嗎?如果過不下去了,可以來大鵬部落。”

    “謝老人家好意了,我們那裏風吹不著,雪刮不著,安逸得很,就是鹽不太夠,還想想在冬天吃到點新鮮的肉,再過一陣子打獵可不好打,凍起來的肉再多,口感也不好,所以想來換幾頭活的。”陸輕輕笑眯眯地說。

    聽到她說“風吹不著雪刮不著安逸得很”,山洞裏的人齊刷刷地又把目光放在陸輕輕身上了,羨慕嫉妒恨都有,陸輕輕仿佛沒察覺般笑得越發悠閑從容。

    老人目光在陸輕輕臉上逡巡,卻無法看穿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你說你有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