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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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坐在床上,半分鍾過去了,我混沌而空白的大腦幾乎什麽都沒想。
“那,孩子還在不在?”看著自己千瘡百孔的身子,狼狽落魄的情緒。我覺得,如果我是這顆受精卵,我肯定不愛這個身體裏安家落戶。
“嗯,還在。還好發現的及時,所以醫生給你用藥的時候盡量顧及到這個狀況。
不過,你醉酒後胃出血太嚴重,要說完全沒有影響,這個誰也不能保證。”
我說嗬嗬,你別騙我封景。
“你我跟你在一塊那兩次,我都有吃事後藥的,不可能……不可能懷孕的。”
我說我是成年人,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懂麽?
“我有說是我的麽?”封景幽幽轉了下眼睛,“我結紮了哈。”
我:“……”
雖然我知道封景是在跟我開玩笑的,但……但……
我開始回憶這幾天的怪異狀態,偶爾小腹垂垂的,偶爾覺得腸胃反得很不適,偶爾一想到‘蘇清豪’那張虛偽的臉就想吐……原來是真的想吐!
是蘇清豪!
那天在‘醉貓’,我被李大王下了藥,後來被封景送回家後,跟蘇清豪——
天哪!我懷了蘇清豪的孩子?
我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懷他的孩子呢!
我痛苦的垂下頭,抓著自己的長發:“不可能,我不知道,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看著我那仿佛已經被凍住的麵孔上幾乎呈現不出一絲一毫的微表情,封景低吟一聲說:“我猜你應該是不知道,否則哪個母親會這樣折騰自己的身子?”
“真的,有了?”我再一次確認,再一次無辜又無助地仰起臉。我看著封景,就好像要從他淡然若定的雙眸裏,拽出一絲不用太負責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隻想有個人能告訴我該怎麽辦。
最後,我疲憊地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往後靠了下去。
“蘇清豪的孩子,嗬嗬嗬。封景,你說他那種賤人應該有後代麽?”
封景聳了下肩膀,不作答。
“我……”我慘然垂下頭,輕輕撫了下小腹:“我跟蘇清豪,定然是要離婚的。所以,不可能留著這個孩子的。”
我不能再把自己困在不明所以的悲劇裏了。在愛已定格無法挽回的迷途中,這個孩子的出生,是不會帶來任何祝福和歡樂的。
我爸連我都不愛,會愛這個孩子?我媽一心隻想著讓我把公司奪下來,孩子隻是用來拴住蘇清豪的一個小悲劇。
至於蘇清豪呢?我知道他喜歡孩子,還有杜曉娜。
可是喜歡孩子,不等於喜歡我啊!想用孩子來留住男人的女人,和想用點名來留住出勤率的教授有什麽區別?都是無能的表現。
我堅定地呼了一口氣:“做掉吧,我決定了。”
“那樣最好,已經沒了。”封景驀然打斷了我的話,讓我連後半段強撐的倔強隨著驚愕一並凍結在空氣裏。
“你說……什麽?”我已經不能跟封景好好聊天了,他的思路簡直就跟尿路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竄出來一記響亮的打耳光,啪嘰,我又給打懵逼了!
“你在說什麽,什麽叫已經沒了。”
“你不是不想要麽?我想你也不會想要的。” 封景微微挑了下唇角,眸子裏恍然綻出一絲讓我不敢置信的殘忍,“我剛才給你吃的那個藥,差不多兩個小時見效……醫生說你身體太弱,現在不方便刮宮,藥流最好了!”
“你!”我一下子就炸了,裝逼的淚水鋪天蓋地。我卷起被子,跪坐起來。像個潑婦一樣去抓封景的手!
“你憑什麽!你憑什麽這樣做!你有什麽資格做掉我的孩子,你經過我允許了麽!”
封景你太殘忍了,為什麽要告訴我?你是要教我怎麽被打倒,再怎麽用雙腿站立起來?
可我覺得你就是在耍我,把我當成玩物,肆意淩虐。
如果孩子沒有了,你悄悄的,不要告訴我……不就好了麽?
我的雙手被他緊緊嵌在掌中,這樣居高偉岸的力量落差,讓我像個小醜一樣,哭得醜態畢露,哭得儀態盡失。可是我就是難以抑製地絕望著——
那是我的孩子,與他父親是誰,與他父親是否是個混蛋……都沒有關係!
我怎麽能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就這麽失去了它?
我說你這個藥還沒生效是不是?對不對?
我剛吃下去,現在還來得及!
我伸手去勾自己的喉嚨,試著把藥吐出來——
俯下身,一股灰白的苦澀夾著猩紅的鮮血噴在封景的西褲上。那種絕望,我今生今世未能有幸體驗過。
“梧桐!”封景抱住我,緊緊抱住我:“別這樣,我騙你的!它還在!”
我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淚水狼狽縱橫在他雪白的襯衫上。
我試圖脫開他的鉗製,反而被他越拽越緊,最後整個人像要被折疊成幾段一樣揉進他的胸懷裏。
“騙你的……”封景捏起我的下頜,然後單手抹去我一側臉頰上醜陋的淚痕:“梧桐,我隻想告訴你。在我麵前,你不需要口不對心地裝堅強。明明那麽害怕,裝什麽若無其事?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麽選擇,剛剛的行為……不就已經為你做出了選擇?”
我仰起臉,牽著唇角無力的苦澀。封景放開我,讓我輕輕靠在他肩窩。他抽了幹淨的紙巾,給我擦嘴,又用毛巾幫我洗去臉上手上的血汙。
我乖得像一隻貓,終於不動了。但淚水止不住,我依然渾身發抖。
我說封景,我不敢相信你怎麽辦呢?我總覺得你出現的意義就是為了有天把我傷害的體無完膚的。
是不是?你看,你連刀子都不用拿,隻一句話,我就差點嘔血身亡。
你有這麽強大的殺傷力,為什麽不去對付我的敵人麽!
“你有敵人麽?”
看著他那雙帶著點挑釁的眼眸,我恨我自己沒出息得就像個一下子被新奇玩具吸引了的嬰兒——戛然止住哭聲。
“你沒有真的想誰死啊。梧桐,所以你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做你最擅長的事,其他的我會去搞定。可你不相信我啊。”
我很委屈地表示:“我對你一無所知,怎麽相信你?”
“真的一無所知?”封景曖昧地笑:“你有深淺,我有長短,還不夠了解麽?”
我:“……”
“何況,你已經這麽慘了,我要是算計你,你根本不是個數。”
“封景你到底那句話是真的啊!”我從他懷裏脫開身子,往後蹭了兩步,“我的孩子,到底還——”
“在,”封景帶點頭,說:“雖然,我昨晚……曾有那麽一念之間,想趁你不知道,要麽幹脆讓大夫順手幫你做掉算了。你這麽蠢,要是沒個男人照顧你,估計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現在憑空又多出來個孩子,我估計人家的生活都過成了詩,隻有你過成了屎。”
我:“……”
我說你就損我吧,隻要你不傷害我,想怎麽罵就怎麽罵。我臉皮可厚了。
“可你是個成年人,你有權利按照自己的心意決定自己想要的。這個孩子,你自己考慮清楚吧。”
“其實我……我也不知道。剛剛那一瞬間,可能是中邪一樣在跟自己較勁吧。”我抖了抖剛剛咬的麻木的唇,但是一抬頭,隻見封景唇角挑起的分明就是嘲諷,他說:“梧桐,你太容易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給情緒了。
其實在與你丈夫這段婚姻裏,你根本就沒有錯,隻是不是他的那個人而已。
如果這個想不開,將受限你在這世上的一切為人處世的方式。做飯也一樣,都是有哲學的。”
我默然。我就是這樣子,不反駁就說明我覺得對方有道理。
封景是個輸出型的人物,無論是上麵,嗯,還是下麵。
所以,真正的強大就像封景這樣子麽?永遠不會讓人看出他在想什麽,但他永遠很堅定很相信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我下意識地伸手撫在平坦的小腹上,剛剛流過淚水的眼睛再一次泛出酸楚。
“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我說。
封景站起身,很紳士地表示,願意把時間和空間讓給我。他說,沉澱和冷靜是一個人做出選擇之前的必經之路,這不是踟躕。
“謝謝你,封景。”
我鄭重的向他道謝,相處這麽久以來,第一次。
他沒說不客氣,因為他覺得,自己承得起我這一句感謝。
可後就在他在臨出門的一刹那,突然轉身過來很認真地對我說了一句話:“梧桐,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大夫說,你這段時間沒有戒酒,而且貌似心情也非常壓抑——所以這個孩子的健康狀況……還有待觀望。我建議你過幾天自己去檢查一下,最好能聽聽婦科專家的意見。”
恍如一道霹靂,無聲無息地落在我那已經千瘡百孔的心髒上。
“那以前呢?以前我……我流產過的話,是不是還有不良的影響?”
“我不是醫生,給不了你答案。如果你需要安慰,我會告訴你老話長談,愛惜自己。”封景留下最後一句話,轉身就推門下樓了。隻剩下我一個人,靠著柔軟的大床,反複思考著比十二指腸還崎嶇的人生道路。
我的確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這麽狼狽的生活狀況下被告知懷孕。
我一直很想當媽媽的。我喜歡做菜,喜歡烹飪,很早就有一顆想要喂飽別人的心。
可能是因為我媽徐橙實在太不靠譜了,所以我特別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孩子。
讓這個女人好好學學,他媽的到底應該怎麽當媽?
所以在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曾一度抑鬱得差點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