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看過去，阿七還站在原地看著我，似乎是篤定了我會改變心意。

    我其實沒那麽討厭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前半生過的實在是太糟糕了，被我爸——季安適那個老狐狸，捏在手中當成棋子，隻要是對自己有利的人，他可以隨隨便便將阿七送出去。

    好不容易，阿七才遇到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可沒辦法，依舊是在季安適的計劃之內。

    我很清楚我爸的卑鄙無恥，隨隨便便毀掉別人的人生，他自己也絲毫不會在意。

    這麽想想，阿七其實也是個苦命人。

    但是，她苦命，不代表我就可以原諒她。

    **

    和阿七麵對麵坐在咖啡廳的包廂裏，她把玩著手中的馬克杯，笑意盈盈。

    “我就知道你會反悔的。”她開口，語氣裏帶著篤定不移。

    我說你少得意，我隻是想搞清楚，你怎麽會知道季安適現在正忙的焦頭爛額。

    阿七笑了笑，她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怎麽會出現在這兒麽？”

    我說你愛出現在哪裏就出現在哪裏，跟我沒關係，我隻想知道我在乎的事情。

    阿七冷哼了一聲，“你在乎的？你在乎什麽？是季安適，還是季世集團？”

    我聳聳肩，“我在乎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會知道季安適現在的情況？”

    阿七笑得一臉高深：“我在這個老狐狸身邊呆的時間，要比你想象中漫長的多，我既然曾經是他手下的棋子，肯定有很多東西，是別人所不知道的。

    其實我對他的東西沒什麽興趣，隻是我忍不了，他奪走了我的青春，我的身體，還要奪走我最愛的人。”

    我愣了一下，一字一頓道，“奪走你最愛的人，什麽意思？”

    阿七猛地抬頭，漆黑的眸子與我相對視，“你不明白嗎？”

    我搖搖頭，不懂她這話時什麽意思。

    她定了定神，剛準備說話，眼圈兒已經悄無聲息地紅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蘇清豪。

    他如果在的話，肯定會以為是我在欺負她吧，說不定立刻就會伸手把我撥開，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想到這裏，我突然有點惡心。

    我想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所謂的“奪走她最愛的人”，無外乎是想說，如果不是我爸的話，她和蘇清豪沒準兒這會已經雙宿雙棲了。

    想清楚了這一層，我突然覺得一陣惡心。

    她在自己的世界裏，愛怎麽活怎麽活，跟我沒關係。可我不是悲天憫人的聖母，做不到頭頂草原繁茂，卻還在可憐她痛失戀人。

    畢竟那個人，是我的丈夫。

    **

    從咖啡廳裏出來，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封景。

    他依靠著黑色的車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在他身上英姿挺拔，墨鏡下的一張嘴微微抿起。

    似乎是在等我。

    我走過去，他順手摘下墨鏡，笑眯眯地看著我。

    “你還敢來這兒啊？”

    我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笑著揶揄他。

    這裏離季世集團不過數百米的距離，被季安適看到他出現，還不得抓著刀衝過來。

    “現在是法治社會，我有什麽不敢的？”

    封景聳聳肩，伸手幫我打開副駕駛的門。

    “我爸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法治社會？在他眼裏屁都不算。”

    我嗬嗬笑了兩聲，說道。

    “說說吧，你這次可是害老狐狸栽了個大跟頭。”

    我抿抿唇，想起季安適在辦公室裏的樣子，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他以前做過多十惡不赦的事情，他都是我爸，這點毋庸置疑，也無法更改。

    “你都知道了？”

    封景瞄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窺探我的情緒。

    我窩在副駕駛座上沒說話。

    我在公司裏見到幾個眼生的員工，應該是我離職以後進來的。

    從我到公司到出來，前後不過四十多分鍾。封景能知道我在這兒，說明肯定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不管那個人是誰，都能說明一個問題：封景在這間公司裏已經安插了自己的親信。

    在用人上麵，封景比我有腦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並且會為了這個目標不斷奮進，所以在他進公司的這段時間裏，他應該早就培養了不少自己人。

    可我不行，我當年要是有他這運籌帷幄於千裏之外的能力，也不至於被蘇清豪壓得死死的翻不了身。

    回去的路上，我跟封景誰也沒說話。

    因為誰也不知道第一句話該如何開口。

    車子開到封景公寓樓下，我躊躇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上樓。

    我說你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麽？

    封景遊了下眼睛，看了我一眼，說，“當初你不是跟我說過，可以對他動手的嗎？”

    我腦子懵了一下，耳邊傳來嗡嗡的響聲，我用了很久的時間來說服自己——我確實說過這種話，所以這不怨他。

    但說服自己是一碼事，能夠接受下來又是另一碼事。

    雖然我知道季安適不是什麽好人，可他畢竟還是我爸爸，現在他四麵楚歌，一生的心血眼看崩盤在即，我心裏總歸有些不是滋味。

    我希望封景能給我一個說法。

    不管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什麽，他隻要告訴我真相，我就會選擇無條件地站在他這邊。

    可他卻開口說，當初我跟他說過可以對季安適動手。

    這真是我聽過的最糟糕的理由。

    “阿七今天來找我了。”我站在他身後，緩緩開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他的身體像是被風吹動著，微微抖動了一下。

    “是麽？”

    他沒回頭，語氣雲淡風輕，我卻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麽？”

    他對著我晃動了兩下後腦勺。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