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我的話你不要當耳旁風就對了。”徐橙擰了擰眉，不等我開口便轉身離開。

    她氣勢如虹的背影，我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走到季安適的病房，推門進去的時候，倩姨正把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水果，往他嘴裏喂，而季安適就這麽翹著二郎腿躺在病床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一邊吃著水果，口中還一邊抱怨著倩姨把水果切的太小了。

    我再一次感慨倩姨能屈能伸。

    不管怎麽說，袁姨和我媽都是不肯伏低做小的那種人，袁姨雖然看上去人柔柔弱弱的，但骨子裏自有一股不肯服輸的勁頭，而徐橙就更不用說了，讓她伺候人？想都不用想！

    見我進來，郎小倩有些不好意思的衝我笑了笑，問我要不要吃水果。

    我慌忙擺擺手。

    而季安適則在看到我的時候，表情瞬間冷淡下來。

    “你怎麽來了？”

    我說，作為罪魁禍首，我怎麽著也得來負荊請罪。不過你似乎樂不思蜀，能跟前後三任老婆在醫院裏打照麵，也是一種能力，對不對？

    不知道是不是我語氣裏的幸災樂禍太過明顯，季安適臉上的肌肉都快下垂到肩膀了。

    “沒大沒小。”他頗為不滿地開口道。

    我說，那能怎麽辦，沒大沒小也是從小跟您學的，當初您對我爺爺不就是這樣嗎？

    我覺得我大約是改不了見誰懟誰這個毛病了，三句話出口，把季安適又氣得夠嗆，不住的咳嗽起來。

    倩姨慌忙撫著他的後背，好叫他呼吸平穩下來。

    “恩梧，你爸現在正難受著呢，你就別老拿話來氣他了！”倩姨有些焦急地看了我一眼，語氣裏多多少少帶著點兒埋怨。

    我倒是忘了，這些人裏，最不希望季安適出事的就是她。

    畢竟袁姨和楓庭，根本也沒受到季安適多少恩惠，徐橙和我更不倚仗季安適生活，唯一依附於季安適的，也就隻有倩姨。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垂，“看來我不該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否則隻會把我爸氣得更厲害。”

    “等等——”

    止住了咳嗽的季安適卻叫住了我，然後叫倩姨先出去。

    我怎麽能忘了呢，老狐狸之所以被氣得住院，還不是因為我不肯幫他解凍蘇清豪的遺產？而現在他又怎麽能放棄每一個勸說我的機會呢？

    更何況，現在他多少也是個病人，勸說我更有說服力。

    “恩梧，你最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這話看上去是在興師問罪，但是季安適的語氣卻多有緩和，我慢慢轉過神來，看著他。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聳聳肩，問道。

    “恩梧，爸這輩子，是不是隻有這一件事求過你？你又何苦跟我把關係搞得這麽僵？難道你就不想緩和跟我之間的關係？”

    季安適現在已經開始打親情牌了，我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想看看他還有什麽招數。

    “爸，我很想緩和與你之間的關係，但我也說過，蘇清豪的遺產，我真是無能為力。”

    我又重申了一遍，這番話我已經對他說過無數次，但季安適卻並不放在心上，每一次我說完，總能找出新的借口來給我壓力。

    “那我們各自後退半步，你看如何？”

    老狐狸已經開始用“以退為進”這一招了，我洗耳恭聽。

    “您說。”

    “我不要你用假雲娜來解凍蘇清豪的遺產，我派人去找真雲娜的下落，而你，則幫我勸說封景，叫他不要趕盡殺絕，可好？”

    我心說，老狐狸這如意算盤還真是打的叮當響。

    不用假雲娜來冒名頂替，再派人去尋找真雲娜，說白了，不還是動蘇清豪的遺產麽？再一個，叫我去勸說封景不要趕盡殺絕，這什麽意思，叫我去當他的說客麽？

    這麽看下來，季安適倒是兩頭都不吃虧。

    我忍不住冷笑了兩聲。

    我知道季安適會算計，但沒想到他的算計遠超我的想象。

    “恩梧，你看我這個主意，怎麽樣？”季安適還挺得意，覺得我肯定會答應他的條件。

    我坦率地搖搖頭，說，不怎麽樣。至少我覺得一般，我說當初你就應該生一打女兒，哪裏需要就往哪裏送一個，誠意加上美人計，保準你的致富之路走得比誰都順溜。

    “那你想怎麽樣？”季安適被我懟得老臉一紅，失聲叫出來。

    “我也不想怎麽樣，真雲娜你要是有本事，盡管找來便是。至於去封景那裏當說客，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我說我做不到， 其實也算是實話實說。

    我話裏話外曾經暗示過封景，但他的表態都是叫我不要管這麽多，換言之，就是他並不希望我插手此事，那麽幫季安適當說客這件事，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你……咳咳……你這是要氣死……咳咳……我啊……咳咳”

    季安適被我氣的，一句話斷斷續續用了一分鍾才說完，我見他這虛弱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緊。

    說完之後，他咳嗽的更是厲害，捂著嘴巴，身子往後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呼吸格外困難。

    我看他這樣子，慌忙按下了他床頭的按鈕。

    醫護人員很快便趕過來，一直守在門外的倩姨也慌慌張張的進來。

    季安適在緊張之中倒吸了一口痰，卡在了嗓子眼兒，幸虧醫護人員及時幫他吸出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重新恢複了順暢呼吸的季安適，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元氣也損耗不少，但即便如此，依然掙紮著想繼續跟我談事情。

    我看著他虛弱不堪的樣子，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但嘴上，卻還是不肯就這麽答應下來。

    “爸，您先好好躺著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我吸了吸鼻子，在他身邊小聲說道，然後轉身出門。

    倩姨在門口攔住我，眼圈兒紅紅的。

    “恩梧，你爸爸為了季氏集團殫精竭慮，他名下的子女隻有你和楓庭，楓庭的身子又不好，所以能倚仗的也就隻有你。季氏集團是你爸的心血，你可一定不能讓他的心力白白付諸東流啊！”

    倩姨拉著我的手，幾乎生俱淚下。

    我沒好表態，隻是悶悶地點點頭，學著封景的樣子，給出了一個含糊不清的單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