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無力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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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三,民間開始準備祭灶神。
烏喇那拉氏府邸也不例外。大廚房人手不夠,經管事的同意,又將各院小廚房的廚子廚娘借了回去幫忙。
這不,直至臘月二十五,劉嬸才能返回迎璽小樓。故而,未來這三日,三餐也好,點心也罷,都得由繞嬋拎著大食盒繞過大半座府邸去大廚房取。
“嬋兒,格格我相信,若是你來做這幾道菜,一定不比大廚房出來的差。”槿璽拿著筷子戳戳今日的午餐竹筍燉肉,紅燒鯽魚、酸粉白菜湯。看了就沒食欲,遑論還要進口入腹。
“格格若是不嫌棄,奴婢這就下廚做幾道格格喜歡的菜去。”繞嬋笑盈盈地福了福身,欲要進廚房試試最拿手的小菜去。
“不嫌棄,當然不嫌棄。”再難吃估計也就大廚房這水準嘛。槿璽樂得揮手讓繞嬋發揮,說不定又出個劉嬸第二。所謂人不可貌相嘛。別看繞嬋身板子瘦小,提起砍刀斬骨頭時的架勢可絲毫不含糊。
“格格,夏兒姐姐來傳話,說福晉下午要出府,問格格可有想買的玩意兒?”末兒立在廊上撣盡身上的積雪,這才進了暖融融的堂屋。見槿璽對桌上的午餐一絲胃口都無,索性收了下去,換上幾碟劉嬸預想準備的點心,泡了一壺大少爺前幾日特意送來的上好碧螺春,讓槿璽解饑。
“唉,額娘就是不想讓我跟。”槿璽撇撇嘴,丟了塊芝麻酥球進小嘴嚼著,小聲地嘟嚷道。自打她摔哭了那個小屁孩後,便宜娘就打定主意不再讓她跟去福塔寺,生怕再有個萬一。
咦?可平日進香不都是上午去的嗎?今個兒怎麽選擇下午出門了?莫非不是去福塔寺?
“走,去額娘那裏瞧瞧去。”槿璽灌了口碧螺春。話說齊恪拿這麽好的茶送她喝可真是糟蹋了。
在國外待了五年,習慣喝牛奶、咖啡或紅酒,被譽為國飲的茶飲,於她而言,不外乎是紅茶、綠茶之分,又或是花茶、果茶之別,再無其他。
帶著末兒出了迎璽小樓,裹緊身上長至腳踝的鬥篷,迎著漫天雪花往柳棠院小心走去。
“呀,這麽大風雪,璽兒怎麽來了?”敏容一聽寶貝女兒來了,立即丟下手上的活計,起身出了堂屋。一見槿璽整個人都像被白麵裹了一層似的,忍不住笑道“這若是遠遠看去,哪裏知道是額娘的小心肝呀,整一個糖人嘛!”
槿璽無語地扯扯嘴角,這不糗她長得矮小笨拙嘛。一點都不好笑!
“額娘,你下午要出門嗎?”趕緊脫了鬥篷轉移話題,免得便宜娘盯著她穿著鬥篷時見不著雙腿的笨拙模樣停不住笑。
“是呀。額娘的遠房堂姐托人捎來口訊,想見額娘一麵。”敏容簡短地解釋了幾句。其實她心裏也不確信,凝靜與自己,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小時候都不怎麽相處,如今嫁了人生了子,反倒找上門敘舊了。不過,饒是如此,這見還是要見上一麵的。否則,若是傳出去,說費揚古的福晉嫁了人就不願搭理娘家的人,豈不丟老爺的臉。
“璽兒不能一同去嗎?”寒冬臘月的,窩在小樓裏好無聊。還不如出去賞賞街上的雪景。
“額娘是怕璽兒著涼受寒……”敏容失笑地捏捏槿璽的鼻尖,解釋道。帶著她去見遠親倒無大礙,隻是現下這大風大雪的,萬一出個什麽事,可怎生是好。
“璽兒不怕冷,剛才璽兒不就是自己走過來的嗎?”槿璽渴盼地盯著敏容哀求道。這都快四個月了,她統共就出了三次府,就算是死刑犯嘛,一個月也有兩次的放風時間。
唉!照這樣的進程,她想看到那兩大箱擱在天主堂閣樓的寶貝,還不得是什麽時候呢。
那是南懷仁贈與她的禮物。據他的說辭,是為了慶祝他與她的緣分。嘖,僅因她無意間買下那枚被他寄售於琉璃軒,卻整整十年束之高閣無人問津的玻璃手鏡。而那兩大箱他贈送的寶貝,據說有他早年從比利時帶來的一係列原版書籍,以及,他在朝為官後就鮮少使用的產自比利時的各種日用器具。
好想看看,究竟是些什麽寶貝。不過,既然能讓南懷仁當著她的麵稱讚那兩大箱子裏的東東是寶貝,她姑且相信不會是假。至少,不會是像玻璃手鏡這樣的小玩意兒。否則,那簡直是在侮辱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精英管家嘛。
“璽兒真想去,那就一起去吧。”敏容見女兒如此企盼,也不敢再打擊她的積極性,點頭應允道。好在都是馬車來回,府外見麵的地方又是京城最大的”祥記茶樓”,裏麵設置的取暖措施,絲毫不會比府裏差。
“就知道額娘最好了!”槿璽眯眯笑著湊到敏容臉頰,“吧唧”“吧唧”兩大口,在敏容兩頰各蓋下一個熱騰騰的口水大印,惹得敏容哭笑不得。
…………
祥記茶樓之所以被譽為京城最大的茶館,主要是茶館的幕後老板,據說是皇室一脈的人,且最初因為常接待一些,被好事者噱傳,意即前來這祥記茶樓的,不是貴族就是官宦。這一來二去的,越來越多的八旗貴族、官宦世家,商談也好、閑聊也罷,都會選擇來這裏,以間接彰顯他們的身份地位。
整座茶樓呈回字型,正中鏤空的區域是半層高的可升降戲台。每日輪演兩場戲。當然,若出得起價,當場點戲來唱也不是問題。
茶樓有兩層,樓下是大堂開廳,樓上是包廂雅座。二樓上,背部臨街、正對戲台的幾間,還是被各路”黃帶子”長期包下來的專用雅間。
槿璽跟在便宜娘身後,津津有味地打量著茶樓內的設施布置,心底暗讚不停。換句現代版的讚辭這祥記茶樓的幕後老板,還真是個牛人。瞧這一樓的裝潢,簡約不失雅致,二樓則無處不透著奢華,典型地看人擺譜。沒錢無勢的平頭老百姓,即使誤闖上二樓,也會被樓上那華貴精致的裝潢嚇得兩腿發軟繼而滾下樓梯。
被敏容牽著小手,跟在一入茶館大門就前來接待的小二身後,謹言慎行地上到二樓,來到拐角處不似玄關的玄關,小二進了樓梯附近一間雅間通報,槿璽四下打量,順手撥了撥她身側那座足有一人高景觀台裏的紅木雕水車,加速了它的運轉,嘩嘩嘩的水流衝至水車下方的迷你錦鯉池,突然激起的水花,差點打濕槿璽的袖子。
誰搞出來的?這麽像現代版的小橋流水景觀台。
剛嘟囔完一句,就見小二笑容可掬地出來迎她們進了雅間。
“敏容,好久不見,喲,這就是大格格吧?唉,也怪我,沒時間來看看你,聽說這三年來,可苦了你了……”一名衣著光鮮的少婦一見麵就開始埋汰便宜娘。時不時還拿手上的絲帕擦幾下明顯幹巴巴的眼角。
槿璽第一眼就決定討厭她。
“堂姐,我現在過得很好。”敏容淺笑著打斷納蘭·凝靜虛應的說辭,不想繼續聽她廢話下去。
“也是,過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麽。”凝靜滿臉堆笑地拉過槿璽,上下打量了一番“敏容,這孩子長得可真標致。瞧瞧這臉蛋,晶瑩剔透得讓人好想捏捏……”說著,還真拿她那留著猩紅長指甲的手,欲要捏捏槿璽的臉頰,被槿璽一個偏頭就躲了過去。
“額娘……”槿璽無奈地求助。哪家的阿貓阿狗,出來溜也不栓個繩索!
“堂姐,璽兒這孩子性子內向。璽兒,過來額娘身邊坐。”敏容笑著招招手,總算是解了槿璽的圍。
“堂姐,今個兒怎麽有空找敏容出來,可是有事?”素來眼高於頂的凝靜,自小就不喜身份卑微、性子沉靜的敏容,若這次真是找她純嘮嗑,敏容是一萬個不信。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好歹也是堂姐妹,雖然不是近親,可我素來將你當親妹妹看待,找你出來喝杯茶聊聊天還要由頭嗎!”凝靜似是不喜敏容這麽說,板著臉說道。見敏容愣了愣,方才溢著笑意,有些討好地說出她此行的目的“你也知道,我膝下就一個女兒,過了年就十三了。雖說不忍送她進宮,可這皇恩浩蕩的恩典,推也推不得,這不,想來想去,也就妹妹你能幫我了。”
槿璽聽完,額角頓時一陣黑線。這還叫喝杯茶聊聊天?明顯是瞅準了便宜爹從二品的官職,以及便宜娘與宜妃的關係吧。嘖嘖……真虧她說得出口。
“堂姐,選秀的事,我哪裏能幫得上?”敏容自嘲地笑笑,果然,還是有目的的呀,還是個極不單純的目的。差點就信了她適才的一番說辭,還道她真是找自己敘舊的。沒想到……嗬……
“敏容,這次你必須要幫我!你也知道,我就一個女兒……今後,也難再有孩子……她好,我下半輩子才有保障。府裏那些個不長眼的妾室才不敢欺上我的頭作威作福。敏容……算我求你了。老爺他……自從富察氏進門後,就不曾來過我的屋子……我……”凝靜突然崩潰似的哭聲嚇壞了敏容與一幹丫鬟。至於槿璽,縮在敏容身後,狀似害怕,實則心底湧起了一股對現狀的深深無力。這就是大清朝,一個女子如螻蟻的落後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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