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男主外女主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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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懷玉咽了幾口紅豆,總覺得自個兒最近的日子好像過得太舒坦了些。om本該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她這裏倒是無波無瀾,連清弦每天來稟的城中瑣事都少了。

    “真這樣天天混日子也不錯啊。”她小聲嘀咕。

    床邊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眼裏神色分外柔和。

    她已經殫精竭慮了八年了,這八年裏他什麽也不知道,所以沒幫過她什麽,倒是與她作對了不少回。如今既然站在她身邊了,也該補償點什麽。

    一碗紅豆羹見了底,江玄瑾伸手把碗放了。讓祁錦來給她診了脈,又陪她去院子裏走了一圈,兩人閑散得就像是退隱山林了一般。

    “主子。”沒一會兒,乘虛上來,貼耳嘀咕了兩聲。

    江玄瑾淡然聽完,對李懷玉道:“呂青送文書來了,我去書房看看,你先去找徐氏說會兒話。”

    “好。”這人的表情太鎮定了,懷玉絲毫沒懷疑,跟著青絲就往徐初釀那兒走。

    江玄瑾目送她出了月門,才沉了臉色,轉頭問:“打到哪兒了?”

    乘虛拱手:“東城門外二十裏。”

    就梧的人與平陵援軍在東邊峽穀相逢,本是想勸退援軍,畢竟李方物那邊也答應了他隻是做做樣子,誰知道發生了些意外。兩邊開戰,傷亡都不少。

    後頭一打,必定驚動四方,一線城造反的罪名,怕是要被坐實了。

    江玄瑾沉吟。反複撚著袖口,漆黑的眸子裏透不出光。

    懷玉一進徐初釀的房間,就看見一大堆絲線放在一張方桌上,她正低著頭打著一套花樣複雜的絡子,聽見聲響抬頭,她笑了笑:“殿下怎麽過來了?”

    “來看看你。”懷玉驚奇地撚起幾根絲線:“這是做什麽啊?”

    “做個東西。”徐初釀低頭道,“樣式挺新奇,我還沒見過這種絡子。”

    絡子一般是打來裝東西的,花樣單一,可從那店裏拿著的一張圖卻是繁瑣非常,硬生生在絡子上頭拚出一對龍鳳的圖樣來,版式大,裝個人許是都沒問題。

    初釀預估了一番,覺得打一個月許是能打得出來。

    “這圖”拿著她的圖樣看了看,懷玉小聲嘀咕,“我怎麽覺得有點眼熟啊?”

    初釀沒聽見,倒問她:“紫陽君去何處了?”

    “在書房。”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這東西,懷玉也不想了,抱著肚子坐在她身邊看她十指飛動,感歎道。“你可真是心靈手巧。”

    初釀笑了笑:“我又沒別的事可做,也就會擺弄這些了。”

    想起江深,懷玉恍然道:“我差點忘了,紫陽君說江二公子走的時候有話留下,讓他轉達,他沒空過來,叫我告訴你。”

    打絡子的手一頓,徐初釀垂眸:“什麽?”

    “好像就說了一句。”懷玉認真地回想了江玄瑾說的話,複述,“天涯何處無芳草。”

    怔了怔,初釀輕笑出聲:“有道理。”

    還以為他會說什麽,結果卻是這樣一句話。也對,瀟灑如江二公子,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對她也隻不過是遺憾罷了。

    原先心裏還有些鬱結,聽見這個,徐初釀倒是徹底鬆了下來。

    她和江深是有緣無分,錯了也過了,既然他都放下了,她也不必太多想。女子二嫁不易,她也不想了,等一線城的事做完,回丹陽主城去陪長輩安度餘生便是。

    新來的丫鬟進屋倒了茶,聽她們說了兩句話,撇撇嘴又退了出去。

    幾個丫鬟閑來湊做一處,小聲碎嘴:“都說徐氏好,我也沒看出她哪兒好來,長相平庸就算了,還是個被休了的棄婦,赤金大人看上她什麽了?”

    “就是,我就看不慣她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裝可憐搏人關心呢,那位大主子也是瞎了眼了,白養著這麽個人。”

    “你別說,咱府上這位大主子也不是什麽好人。”

    “怎麽說怎麽說?”

    往四周看了一眼。有個丫鬟小聲道:“你看她身邊多少男人?紫陽君也就罷了,說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爹,可我怎麽聽說她同陸掌櫃關係也匪淺?還有那幾位大人,哪個不是捧著她的?女子隻能嫁一人,嫁都嫁了,身邊還這麽不幹不淨的,也虧得紫陽君脾氣好。”

    捕風捉影的事兒湊在一起說,就仿佛成了事實,小丫頭們說得起勁,幾言幾語地就把這兩人定了罪,個個臉上都帶著鄙夷的神情,生怕自個兒嫌棄慢了,就成了跟她們一樣的人。

    有人極小聲地問了一句:“咱們大主子做錯什麽了嗎?”

    旁邊的人立馬瞪她一眼:“她們那樣的大人物,就算做錯了什麽,能讓咱們知道?別的不說。你光看看外頭有多少罵她的?被那麽罵肯定有問題,大家總不能都冤枉她!”

    這話有道理,人多就是正義,大家都覺得壞的人,一定是個壞人嘛!

    於是地位高些的丫鬟在徐初釀跟前就顯得不那麽恭敬了。偶爾還頂撞她兩句,不樂意伺候。

    一個丫鬟在前頭甩臉子,剩下的丫鬟在旁邊偷偷瞧著,暗暗叫好。徐初釀脾氣好,也不會罰誰,於是她院子裏的丫鬟膽子越來越大,頂撞過她之後回去廂房,還會受到其他丫鬟的追捧奉承,也就愈加蹬鼻子上臉。

    主院的丫鬟瞧著,也想學學,於是伺候晚膳的時候,一碗湯沒端好,直接潑在了桌上,濺了懷玉半身。

    李懷玉抬頭看了她一眼。

    “奴婢該死。”那丫鬟道,“手沒端穩。”

    認錯是認錯。態度可不太好,臉上的神情還驕傲得很,仿佛為民除害了似的。

    扯了扯嘴角,懷玉起身脫了濕衣裳,問她:“什麽時候進府的?”

    那丫鬟偷覷她一眼,抿唇道:“三日前。”

    三天時間,也怪不得,瞎子不怕懸崖高嘛。懷玉笑了笑:“沒事了,不小心而已。”

    丫鬟一喜,正想退出去炫耀呢。就聽得她下一句道:“把這衣裳洗幹淨,一個時辰之內送回來就好。”

    外頭天寒地凍的,水井都差點結冰,竟讓她去洗衣裳?丫鬟驚了,想了想。道:“奴婢送去讓人洗。”

    反正府外也有為了糊口甘願冬天洗衣裳的農婦。

    “那可不行。”撐著桌子笑眯眯地看著她,李懷玉動了動手指,青絲便上前麵無表情地站了上來。

    “你灑的湯,哪能讓別人洗呢?青絲姐姐陪你去,她替你打水。你洗。”

    丫鬟臉青了,覺得這大主子真是小肚雞腸,一碗湯而已,竟要故意刁難她。

    可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聽話。她抱著衣裳,咬著唇,不甘不願地還是出去了。

    “夫人。”祁錦在旁邊低聲道,“最近府裏風言風語多,您小心些。”

    李懷玉冷笑:“我的老巢呸,我是說我的府邸,從未出過這種幺蛾子,還風言風語呢?我看是她們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日子最艱難的時候,她飛雲宮裏也沒出過一個叛徒,這些小丫頭可能沒打聽清楚,不知道為什麽。

    的確是不知道啊,被迫洗衣裳的丫鬟雙手凍得生了瘡,回去下人房裏哭一頓,眾人還義憤填膺,覺得大主子為人刻薄。正相互攛掇著,企圖罷罷工裝裝病。徐初釀院子裏的丫鬟還給主子打涼水洗臉,想著偷摸出口氣。

    然而,當天晚上子時,府裏所有的丫鬟都被從被子裏拎出來。直接趕出了公主府。

    “這是做什麽呀?”有人抱著被子的驚叫,“咱們做錯什麽了?”

    青絲站在門口,冷淡地道:“太把自己當回事。”

    “這有什麽證據?”威望最高的丫鬟站出來道,“咱們可什麽都沒說!”

    “就是呀,平白無故就趕人。白天趕也就算了,還非放在半夜,這天寒地凍的,咱們上哪兒去?”

    嘰嘰喳喳怨氣翻天,青絲平靜地聽著,等她們消停些了才道:“主子吩咐,若有誰能告出暗地裏搬弄是非之人,即可回府,月錢加倍。”

    此話一出,立馬有人道:“前些日子說大主子和徐姑娘壞話的人可都是瓊台姐姐,與我有什麽幹係?”

    被點名的瓊台冷眼就道:“你沒說?罵起不幹不淨的話來,你可比誰都起勁!”

    “那也是尋梅和秋水罵得最厲害!”

    “對,還有望梅!”

    方才還同仇敵愾呢,轉眼就撕破了臉,在門口大聲爭執起來。

    李懷玉帶著徐初釀在旁邊看著,唏噓道:“瞧見沒?對根兒不正的人就不能太仁慈,你善良讓她一尺,她能進你一仗,總歸不是什麽好東西,不如把溫柔留給別的好人。”

    徐初釀歎了口氣:“她們說的也沒錯,我名聲是不太好,畢竟是拿了休書又沒回家的,被說兩句也正常。”

    “憑什麽呀?”懷玉瞪她一眼,“你一沒偷二沒搶三沒做錯事,遇人不淑還要受著這些個舌根兒?我告訴你,你不反抗,人家就真的會覺得你有錯,這世上人心本惡,你既然救不了世人,至少救救你自己。”

    沉默從來不是什麽好事兒,比起百年之後冤案昭雪,她更喜歡看好人當場操起家夥來保住自己,這才是人間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