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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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戰未止,北魏正是熱鬧的時候,慕容棄怎麽可能願意走?懷玉搖頭:“我是拿她沒辦法,打不過。%d7%cf%d3%c4%b8%f3”

    陸景行有點絕望,眼裏如秋風刮過的枝頭,一片蒼涼蕭瑟。

    懷玉暗覺好笑,多光風霽月的一個人呐,短短幾個月,竟然被慕容棄逼到了聞名色變的份上。

    “其實是你太忌憚她了。”她道,“你看看尋常的姑娘,被你調戲又冷置的,一套手段下來,哪個一直纏著你了?”

    “我倒是敢對她用手段。”陸景行唏噓,“東晉百花君呢,一個不高興拆我的鋪麵我都沒處說理。”

    “放心放心。”李懷玉擺手,“慕容棄這個人雖然很不講道理,但性子直,你惹她,她隻會跟你這個人過不去,不會牽扯你的店麵家產。”

    “當真?”

    “當真!”

    莫名地有了點底氣,陸景行捏著扇子往自個兒手心一敲:“那我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奸笑兩聲。李懷玉下意識地伸手就想摸玉雕,結果摸了個空,她有點不適應,哎了一聲:“今兒一整天好像都沒看見那東西。”

    車裏的人一凜,赤金立馬道:“今日天氣不錯。”

    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頭,懷玉皺眉:“陰天。”

    “這時辰不對,所以是陰天。等到傍晚的時候,一定漫天紅霞。”

    看他一眼,李懷玉眼神微動:“你們今天好像都有點奇怪。”

    “哪有?”陸景行雲淡風輕地道,“大家都還是平時的樣子。”

    眼皮掀了掀,懷玉伸手撐了下巴:“平時的赤金不會說這麽多話,平時的你也不會這麽有空陪我去放熊,平時的初釀。說話都會看著我的眼睛。”

    三人心頭都是一跳,徐初釀小聲道:“我今日是有些困。”

    赤金垂眸:“我是怕你們悶。”

    陸景行望了望車頂:“我正好有空。”

    “好,很好,說得通。”給他們鼓鼓掌,李懷玉皮笑肉不笑,“那請問一下,四海去哪裏了?往日我出門。他都跟著。”

    車廂裏沉默了下來。

    在囚車裏關得好好的林四海,突然被衝出來的赤金扒了熊皮,還沒來得及問問發生了什麽,就被帶到了殿下的馬車前。

    “喏,你看,沒騙你吧?”陸景行擦著冷汗道,“人一直在後頭跟著呢。”

    林四海滿眼茫然地拱手行禮。

    看了他兩眼。懷玉咧嘴笑了笑:“倒是我多心了,走,繼續上山。”

    “是。”

    車簾一落下,外頭的人這叫一個苦不堪言,拆了的熊皮還得重新捆,累得一群人死去活來,好歹在到達山腰之前給捆回了熊樣。

    李懷玉一路都笑嗬嗬的,到了地方下車,卻是站著沒動。

    “熊”被他們架下來,捆在竹竿上往樹林裏抬,青絲小心翼翼地問:“殿下要過去看看嗎?”

    “太危險了。”赤金連忙道,“殿下在這裏看著就行。”

    “有道理,殿下別去了。”陸景行也連連朝青絲使眼色,殿下都沒說要跟過去,哪兒還有主動提的?

    懷玉扭頭,臉上笑意不減,一雙杏眼掃過旁邊這一群人,順著赤金的話道:“是啊,太危險了。”

    眾人剛覺得一喜,她接著卻又道:“我真跟去看,四海裝不像熊怎麽辦?我豈不是就要發現你們在騙我了?”

    風刮過樹林。四周瞬間一片死寂。

    陸景行有點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就有點尷尬地別開了頭。徐初釀漲紅了臉,青絲更是手足無措:“殿殿下?”

    懷玉笑了笑,站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問他們:“誰來跟我說個實話?是出了什麽大事,讓你們這般煞費苦心?”

    頓了頓,她喉嚨有點發緊:“是不是江玠出事了?”

    “不是不是,沒那麽嚴重。”徐初釀擺著手小聲道,“隻是大家看殿下最近不開心,所以想法子讓您高興高興罷了。”

    太陽偏西,烏雲更加密布,映得李懷玉一張臉也陰沉陰沉的,她不說話,丹唇抿著,身影看起來有些單薄。

    陸景行受不住了,扇子往腰帶上一插,伸手就拿了青絲手裏的盒子塞給她:“反正瞞不住了,你自己看吧。”

    本該沉甸甸的盒子,落在手裏竟有些輕飄,懷玉錯愕,打開盒子看了看:“玉雕呢?”

    “被你自己睡覺的時候摔斷了。”陸景行沒好氣地道,“怕你胡思亂想,所以大家都想法子瞞著你,不是江玄瑾出事了,隻是個玉雕而已。”

    眨眨眼,再眨眨眼,懷玉長吐一口氣,頗為無奈:“你們直說不行嗎?這也要瞞著我?”

    眾人一愣。

    滿不在乎地關上盒子,懷玉笑道:“嚇得我以為前方來了什麽不好的戰報,原來隻是玉雕斷了,還是我自己摔斷的讓四海裹那麽厚的皮毛,不熱嗎?”

    看了看她的表情,確定她是真的沒難過,赤金長出一口氣,忍不住問:“您怎麽識破的?”

    “你帶他來的時候,他腿上還綁著熊皮呢。再說了,我就算沒見過熊長什麽樣,但也見過四海長什麽樣吧?”

    一個沒忍住,徐初釀笑了出來,四周的人也跟著放了心,氣氛瞬間融洽。

    “我就說了行不通。”陸景行搖頭,“四海魁梧歸魁梧,還是不夠胖。”

    “再胖竹竿也該抬不起來了。”

    “是啊,你沒瞧方才咱們幾位大人抬他抬得有多費勁。”

    笑聲四起,李懷玉把盒子抱在懷裏,陪著他們一起笑。

    “殿下,山裏好像有些不尋常的動靜。”探路的人神色凝重地回來道,“咱們還是趕緊下山吧。”

    不知是什麽人,越過山下的樹林。一陣刷刷的響動。

    “好。”林四海道,“下官先去探路,等確定沒危險,大人再帶殿下上車。”

    赤金點頭。

    李懷玉笑道:“那你們先去,我去山崖那邊看看。”

    青絲一愣,下意識地想說山崖那邊有什麽好看的?又高又危險,但陸景行攔住了她。

    “去吧。”他道。“若是看見什麽動靜,記得回來告訴我們。”

    “好。”懷玉笑著點頭,蹦蹦跳跳地穿過幾顆大樹,坐到山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去。

    身後的聲音遠了,估摸著也看不見她了,李懷玉抿唇,笑意像斑駁的漆,一點點從臉上脫落掉。

    山崖下麵是茂密的樹冠,什麽也看不見,陸景行是知道她憋得難受,所以放她過來透口氣。

    大家都擔心她,她總不能在他們麵前難過,但抱了一個多月的玉雕,突然斷了。說不難過是假的。再等兩日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了,就算是虛妄,也能等來一個結果,可惜,沒結果了。

    她還是看不見他。

    鼻尖有點發酸,懷玉緊緊抱著空盒子,眼前漸漸被水籠了。一片模糊。

    陸景行是騙子,玉雕變不成江玠。江玠也是騙子,說愛她,說會護著她,可連個消息也不肯給她。她多乖啊,好好地帶著孩子,治理著丹陽和一線城。還抽空拿了他的筆跡來練書法,那麽端正的字他看不見是不是?都不知道她練得手都酸了,一句誇獎都不給。

    越想越難過,她打開盒子把臉埋進去,低聲哽咽起來。

    背後有腳步聲,一步步地往這邊靠近。

    懷玉聽見了,卻是難過得連收斂情緒都做不到。幹脆破罐子破摔,沙啞著嗓子道:“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腳步聲一頓,站住了。

    這麽懂她的人,隻會是陸景行了,李懷玉更難受,繼續埋在盒子裏嗚咽:“四十七天了就差兩天能不能別七七四十九了,七七四十七行不行啊?”

    “行。”身後的人低聲道。

    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李懷玉把腦袋從盒子裏拿了出來,懷疑是自己哭蒙了,疑惑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回頭看。

    然而,臉一轉,就有人在後頭等著她,俯身下來側過頭,準確無誤地接住她自己遞過來的唇。

    瞳孔一縮,李懷玉瞪大了眼。

    整個天地好像都瞬間凝固。

    眼前這人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一身青珀色的錦袍攏過來,上頭的花紋古怪又別扭。他漆黑的眼緩緩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額頭,一陣酥癢,熟悉的梵香慢慢盈滿她的鼻息,薄涼的唇與她輾轉片刻。變得溫熱。

    他扶住她的腰身,將她身子也轉過來,死死地扣在了懷裏。

    踏踏實實的懷抱,溫熱的,不是夢。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懷玉咽了口唾沫,伸手抱住他,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怎麽會是你”

    江玄瑾勾唇,額頭輕輕碰了碰她,低聲道:“聽聞你很想我。”

    低沉的聲音,還了狂奔後的輕微喘息,聽得她心裏軟成一片,“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哭聲極大,驚得樹後的一群人急忙往山崖這邊跑。

    “殿下?!”

    江玄瑾輕聲哄著她:“別哭了。你看,他們都過來了,我想做點別的都不行。”

    懷玉一個勁地抓著他的衣裳擦眼淚鼻涕:“你好意思說,你還好意思回來!”

    “我”

    “為什麽不給我寫信?為什麽一句話也不讓人給我稍?”

    “因為”

    “你個混蛋!”不等他說完,懷玉就狠狠咬上他的肩。

    於是,青絲等人趕過來,看見的就是紫陽君笑得一臉寵溺地坐在大石頭上。自家殿下跪坐在他懷裏,跟隻小獸似的齜牙咬著君上的肩膀。

    看起來殿下這嘴完全沒有留情,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咬得越狠,君上反而笑得越開心。

    “這是怎麽回事?”陸景行傻眼了。

    林四海跟著他們跑過來,撓著後腦勺道:“我方才就是想跟你們說,山下發現歸來的紫陽大軍。好像是察覺了咱們在上頭,才有了動作”

    好麽,來山上放個“熊”,竟好死不死地剛好接到歸來的江玄瑾?陸景行白眼直翻:“之前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許是秘密歸城的吧。”赤金道,“連咱們都沒收到消息,敵軍肯定更是不知情,京都那邊就安全了。”

    聽見他們的議論聲。李懷玉更氣,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鬆開人又忍不住給了他一拳:“你以為這樣能給我個驚喜?我一點也不驚喜,我要氣死了!”

    伸手勾了她咬到嘴裏去的鬢發,江玄瑾抱穩她的腰,低聲道:“等回了府,要如何處置,但憑夫人吩咐。”

    懷玉抓著他的衣襟就咆哮:“好啊,我吩咐,我要把你關起來揍一頓,讓你知道相思有多苦!”

    凶巴巴的模樣,像河東住著的獅子。

    江玄瑾卻不惱,反而輕笑,眸子裏泛起光來,定定地看著她。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點什麽,李懷玉眨眨眼,再眨眨眼:“你剛剛喚我什麽?”

    “嗯?”

    “別裝傻!”氣勢瞬間弱下來,她抓著他的衣襟,臉紅了紅,“是不是喊我那什麽了?”

    “哪什麽?”他挑眉。

    懷玉齜牙,露出雪白的犬齒:“說不說?!”

    低笑不止。江玄瑾勾著她的腰把她按在自己懷裏,俯身到她耳畔,道:“數月未見,夫人怎的還會臉紅了?”

    本來還沒紅的臉,被他這溫熱的氣息一嗬,瞬間紅透半邊天。

    陸景行搖著扇子看著剛剛的母獅子變成手爪無措的小貓咪,眼皮一翻,撇嘴吐了倆字:“出息。”

    還以為能看見什麽精彩的打鬥呢,結果三言兩語就被人降服了。

    不過,江玄瑾好像變了些,以前慣不愛在人前親熱,眼下抱著人,倒是手也不肯鬆。

    時辰晚了,如赤金所說,天氣很好,陰雲散開,漫天都是紅霞。那兩人站在山崖上,被霞光籠著,看著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