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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世上有兩個他

    電話那端沉默，盛千馳似乎也能猜到女人此刻是什麽表情，不禁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的心情是真的很好，他住院天，來到蘇黎又天，她一次沒有來看他，一個電話也沒有，天知道，他的骨髓深處都在盼著聽她的聲音。

    “怎麽，深夜不睡覺給我打電話，就是讓我聽你的呼吸聲的？”

    顧佳音調整了下情緒，才輕輕地開口，“你在蘇黎嗎？”

    盛千馳挑眉，發出的聲音溫柔繾綣，像是戀人間的低喃，“你怎麽知道的？我可沒有告訴你。”

    男人的聲音和態度，就像那晚根本沒發生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一樣，甚至比從前似乎更繾綣了幾分，顧佳音本來別扭的心理，很好地得到了疏解。

    她也盡量表現得自然，“我可是做過刑警的，你又沒有刻意隱藏行蹤，我要查到你的行程，也是不難的。”

    她查他的行程？

    盛千馳的心情又愉悅了幾個標度，“你在關心我嗎？”

    “沒有啊。”顧佳音盡量表現得淡淡的，“隻是你那晚好心放過了我，我覺得應該感激，所以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出院，結果就查到你出差了。”

    盛千馳靜靜地聽著，雖然早就猜到她不會關心他，但她直接表達出來，還是讓他有點失落，“嗯，我來蘇黎天了，後天回去。”

    明天他還要再去查一查她以前的情況。

    顧佳音停頓了兩秒，思索著組織合適的措辭，“盛千馳，蘇黎的治安一向不太好，你這樣的鑽石王老五，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被偷襲被搶劫甚至被謀財害命，都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千萬小心。”

    她看不見，那端的男人聽著她的話，唇角的弧度越來越深，眼角眉梢都越發笑意瀲灩。

    倘若是白天她給他打這樣一個電話，還可以解釋為順便，但深夜她打電話這樣叮囑，怎麽也抹不去那份關心和擔憂的意味。

    “嗯，我會小心的，不用擔心，好好睡覺吃飯。”

    男人的聲音明顯染著笑意，顧佳音覺得羞惱交加，故意冷冰冰地說，“我掛了。”

    “佳音。”在她掛電話之前，盛千馳趕緊喊住了她，“頭上的傷好了嗎？”

    “沒事了。”

    “那就好，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禮物，我帶給你。”

    “沒有。”

    顧佳音像逃跑似的掛了電話。

    盛千馳那種低醇得像是戀人間的詢問的話語，燒得她的耳朵都有些發燙，自那晚之後，她總感覺他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掛了電話，盛千馳捏了捏疲憊的眉心，向後倚進了後背，唇角始終掛著笑意。

    也許夏慕白說得對，對於女人，誰始終如一地對她好，誰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不論前幾天她對他表現得如何冷漠疏離，這一個深夜來電，足以證明，他在她心裏不是一點位置都沒有。

    ……

    與盛千馳通完電話以後，顧佳音再也睡不著了。

    她雖然知道，盛千馳身不凡，莫鈞和他的隨身保鏢都不是等閑之輩，她不必太過擔心他的安危。

    但她更清楚，現在的墨祺硯是怎樣一個可怕的人。

    倒不是說他的身有多麽可怕，而是說他的智慧，這些年他越來越會權謀，心思縝密陰狠得令人不寒而栗。

    他要一個人死，會有一千種一萬種神不知鬼不覺的計策。

    蘇黎是他的天下，他若想把盛千馳滅在那裏，也是極有可能的。

    其實以前，墨祺硯不是這樣的人，她初見他時，他是一個渾身鋪滿了陽光的大男孩，長相陽光，心思也陽光。

    隻因他二十歲那年，被皇室排位第二的繼承人後選人暗殺迫害，一夜雙目失明，才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失明後，蘇黎天皇非常痛心，徹查真相，下令處死了第二繼承人，並召集了國際最優秀的眼科專家為他醫治。

    痛若的治療持續了兩年，他先後進行了次開顱術，才又重見光明。

    那兩年，是他人生最低穀最黑暗的兩年。

    就是在那兩年裏，他外表變得沉靜，內斂，精神世界裏卻衍生出了另一個陰狠的墨祺硯，當他的暴戾情緒湧上來的時候，連他自己也控製不住嗜血的本性。

    從最後一次拆掉眼睛上的紗布，他重見光明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是現在這副溫潤儒雅，淺笑如玉的模樣。

    可得罪過他的人都清楚，逆他者亡，而且會亡得慘不忍睹。

    那兩年時間，她停滯了訓練，被蘇黎天皇安排去專心照顧他，因為他誰都不相信，唯獨相信她。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會讓他生起那麽大的信任感，但陪伴他照顧他，她的確是用了全心全意的。

    可以說，那兩年，是他的黑暗，也是她的黑暗。

    他在黑暗痛苦掙紮，甚至狂亂暴躁，她要時刻陪著他，與他一起經曆每一個崩潰的階段。

    每當他狂亂地發脾氣，摔東西甚至傷害自己的時候，隻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他平靜下來，那就是她靜靜地抱著他，給他講故事。

    那個時候，他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一個驚才豔豔的陽光王子，本有著不可限量的未來，卻一夜雙目失明，所有人都以為他這輩子完了。

    但曆時兩年，次開顱術，他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挺過來了。

    隻是，每一次術過後，他都向著今天的模樣更進一步。

    拆掉紗布的那天，蘇黎天皇親自來看他，他重見光明的第一眼，不看任何人，隻盯著她，“佳音，我一定要娶你。”

    從十六歲那年，初見他第一眼，他就說過這樣的話，後來也說過好幾次，每一次她都當作玩笑，但那一次，她感受到了他自軀體深處向上焚燒的占有欲和偏執。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才知道世上有了兩個他。

    ……

    夜越來越深，越來越寂，顧佳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煩躁不安。

    最終，她放棄了睡眠。

    坐起來，拿出平板電腦，一遍一遍刷新蘇黎國的新聞媒體網頁，倘若看到某一條關於爆炸，或者搶劫，或者車禍等等，所有能夠產生人命案的新聞，她都會顫抖著點開觀看。

    直到天亮。

    一夜未眠。

    一直也沒有看到她害怕出現的新聞，但她的心情並不輕鬆，就像有把利劍懸在頭頂，時刻都擔心它會掉下來。

    就這樣糾結折磨了一夜。

    清晨，當李嫂推門進來喊她吃早飯的時候，她放下了電腦，突然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密布著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