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沉如水，牧白和周展安然入睡，隻有算子西的房間還亮著燈。

    有了上次的經驗，算子西將耳麥改成了音響，音量調低，倒也影響不了其他人睡覺。

    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值在不斷進行著推演。這些數據都是從他的胸針上記錄儀提取的，除了自己和牧白的那小部分，大部分是關於獵亡騎和周展的。

    分析得出，獵亡騎投影竟然具有本體百分之十四的實力。

    根據算子西所掌握的曆史資料來看，通靈之夜曾出現過的最強獵亡騎投影，隻具有本體百分之十的實力。即便是在與亡靈對抗的主戰場‘虛無之地’，獵亡騎投影最多也隻有本體百分之十八點六的綜合實力。

    亡靈的實力和智商是成正比的，但是從昨晚獵亡騎的表現來看，智商並不高。難道是個體變異？算子西猜測著。

    影響投影實力的因素不少，他暫時還不敢妄下結論。

    他伸切換到周展的分析頁麵，這個就更讓他匪夷所思了。根據戰鬥區域，大世界時空能量的排斥情況來看，周展所覺醒的時空之力非常極端。

    時空倍速、時空緩速的覺醒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甩開聯盟最高記錄整整二十個百分點。然而，時空碎裂、時空重組，時空折疊，時空放逐的覺醒度卻無限趨近於零。

    如此極端而又純粹的天賦，優勢明顯，短板也同樣突出，非常考驗周展本人的戰鬥能力。

    那周展的戰鬥能力到底如何？

    由於資料太少，算子西眼力有限，暫時看不出來，但他卻看出點別的東西來。

    點開錄像，算子西將進度條拉倒周展躲開獵亡騎攻擊的瞬間。

    這個時候，沒有人告訴周展獵亡騎擁有虛無之力，但他依舊能躲開獵亡騎的攻擊，這已經不是什麽速度快就能做到的了，速度再快也有一個反應的時間，這說明周展提前就想到了被攻擊的可能性。

    隨後戰況膠著，周展對攻擊節奏的把控雖然並不到位，但作為一個初學者，能做到這個程度絕不容易。

    再加上最後，碎空彈射出，生死之間他還能想起牧白有個左右不分的毛病，換成一般人估計早就死透了。

    把這些加在一起，能說明一件事，周展很冷靜。

    捫心自問，在同樣的狀況下，算子西做不到周展那樣冷靜。牧白能做到嗎？也不能。

    他們兩個成為捕時者已有半年，天賦都很不錯，但在那一場戰鬥，都有這樣或者那樣十分明顯的失誤。

    如果沒有周展作比較，算子西是不會特別在意這些失誤的，畢竟他和牧白也是第一次和獵亡騎交，有一些失誤純屬正常。

    但仔細回想，他們的失誤真的必要嗎？如果他們能像周展一樣冷靜，這些失誤還會存在？算子西心裏瞬間就有了答案。

    最後，周展到底會不會成為一個強大的捕時者，算子西不知道，但他覺得周展一定會成為一名合格的指揮者。

    他又仔細把戰鬥錄像看了兩遍，漸漸有了新的打算。

    哢哢，極其細微的鑰匙開門聲響起。

    算子西迅速關掉音響和燈，從懷裏摸出一把槍，輕輕走到門口，聽到客廳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專業的殺素質讓他瞬間判斷出來人是誰。

    “夕月學姐？這個時候……”算子西低聲自語。

    不一會兒，腳步聲到了周展的房間門口，算子西收起槍從窗戶翻了出去，準備繞過去一探究竟。

    剛跳到房頂上，算子西便感覺到有人在監視他：“這麽晚了，閣下還不休息嗎。”

    四下掃視，忽然一道影子從對麵的房頂上閃過，算子西急忙追了過去。

    房間裏，夕月推開房門，躡躡腳走到周展床邊，晚飯前她就看到了周展身上纏著繃帶，隻是周展不想讓她知道，她便裝作不知。

    但她終究是知道的。

    深吸一口氣，夕月將被子折到周展腹部，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出現在她的眼前，從胸口一直纏到小腹，血跡斑斑點點，連成一片。

    雖然早有準備，但她仍止不住地想哭，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似乎是觸及到了傷口，疼地周展輕輕皺眉。

    夕月慌忙停將臉上的淚水擦去，對繃帶下的傷她無能為力，隻能處理其它地方的小傷口。藥膏清涼，周展皺起的眉漸漸展開。

    窗外，追人無果的算子西回來恰好看到這一幕，終於明白周展為什麽說瞞不住夕月。看似無憂無慮的學姐，隻是聰明地很小心。

    片刻後，夕月紅著眼睛從周展房間退出來，剛關上門，就看到算子西端著水杯出現在客廳裏：“晚上好，學姐。”

    夕月急忙比了個噤聲的勢，將對話的地方轉移到客廳陽台：“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是啊，我比較喜歡熬夜，所以睡得很晚。”

    “怪不得小白叫你夜貓子呢。”夕月笑著說。

    算子西喝了口水，直入主題：“學姐是想知道周展傷得怎樣，才會過來的吧。”

    “是啊。”夕月上拿著藥品，算子西能猜出來她並不覺得奇怪：“你能跟我說說麽？”雖然去看過，但她也沒看出什麽，隻知道傷得不輕，但到底什麽程度依然不清楚。

    算子西點頭：“周展是在我家受的傷，對於這件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爆炸當時周展不在廚房，所以傷得不是很重，擦傷劃傷居多，沒有內傷。以周展的體質，用不了幾天就可以痊愈。”

    聽完後夕月終於鬆了一口氣，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算子西也是有些好奇：“我能冒昧地問一個問題嗎？”

    “嗯，問吧。”

    “學姐早就看出周展受傷，為什麽不讓他知道呢？”算子西說。

    夕月仰著的目光明顯低了下去：“剛上高一的時候，周展為了保護我和高年級的學長打架，那人吃了虧，當天下午找來一群人將周展堵住。等我知道趕過去，都已經結束，隻看到周展遍體鱗傷地躺在血泊裏。”

    “周展不許我把事情告訴父母，可我認為他傷得太重，如果不能及時送醫院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所以，雖然他一再保證自己不會出事，但我還是把事情說了出去。”

    “送到醫院檢查，醫生告訴我，都是些皮外傷，包紮一下在家修養兩天就好了。為此周展被父母訓斥，學校也記過處分。”

    “從那以後，周展有什麽傷都不再告訴我，我也就假裝注意不到，可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

    “原來是這樣。”算子西清楚地知道，在這件事上夕月並沒做錯什麽，隻是周展的愈合能力遠超常人，對別人來說十分嚴重的外傷，放到周展身上則未必。

    他忽然明白，周展為什麽不願意阻止夕月說出他受傷的事，如果這種方式能讓夕月少一分無助和擔心，周展寧願她去說。但周展也很矛盾，因為父母知道了同樣會擔心。

    “今天晚上的事，可以幫我保守秘密嗎？”夕月懇求道。

    算子西點頭：“學姐放心，我一向守口如瓶。”

    “謝謝。”

    送走夕月後，算子西對著窗戶外邊說道：“外邊很冷吧。”

    “不冷。”牧白翻進來沒好氣地說道。

    “人追到了麽？”

    牧白搖頭：“速度很快，根本沒會交。”

    “看來是有人盯上周展了。”算子西感覺來人八成是掠時者：“得讓他盡快成為捕時者才行。”

    “我倒是想，但他未必會答應。”牧白剛才去屋裏逛了一圈，發現周展睡得特踏實：“他並不渴望力量，尤其是這種用生命換來的力量。”

    算子西沉默，要是沒有噩夢，這樣的交換他也不會去做。在這一點上周展與他們不同，周展體內的時空之力純淨而且極端，徹底覺醒後形成了一個新的平衡，噩夢對他來說已不是問題。但如果真的有高階掠時者盯上，他的形勢將會變得比原來更嚴峻。

    “讓他自己做決定吧。”算子西歎氣道。

    牧白轉身離開：“明早我就去問他。”

    “學姐的事記得保密。”

    “我知道。”

    ……

    清晨，周展剛睜開眼就聽到有人在敲門，敲門聲沒落穩，外邊又吵了起來。聽了一會兒他大概明白，貌似是因為算子西躺下沒一分鍾便被牧白強行叫起。

    “請進。”

    算子西揉著眉心被推進來，這個點對他來說是睡覺的黃金檔，現在硬被叫醒，大腦還在重啟當。

    周展坐起來，看著兩人問道：“有什麽事嗎？”

    “有。”牧白坐到床邊，嚴肅地說道：“周展，你要死了。”

    愣了兩秒，周展拿起看看日期，不是愚人節：“我昨晚睡得挺好，應該不會吧。”

    牧白拍了拍周展的腿：“就是因為你昨晚睡得好，所以你才要死了。”

    “我怎麽聽不太懂？”周展求助地看向算子西，要求翻譯一下。算子西深吸一口氣，用最簡短的語言把情況闡釋清楚。

    兩分鍾後，周展終於明白：“有這麽嚴峻嗎？”

    算子西沉吟：“如果昨天晚上那位不是衝你來的，你就還有選擇的餘地。”

    “這概率似乎不大。”

    “兩成左右。”

    “一成沒有！”牧白在一旁說道：“即便那位不是，緋衣也遲早會來。”

    “為什麽？”算子西問。

    牧白兩句話交代了一下事情原委，表示緋衣現在什麽實力他心裏也沒底。

    “那還是早做決定。”算子西說。

    沉思片刻，周展抬起頭看著兩人：“我要考慮考慮。”

    牧白還想說什麽卻被算子西擋住：“新的覺醒者需要去聯盟備案，還要參加基礎輔導，筆試通過後，才會有專人指導你完成狩獵。在你做出決定之前，不妨先把準備工作做一做。”

    周展點頭：“完成這些大概需要多久。”

    “天。”

    ……

    此時，小區前門。

    一輛白色敞篷跑車緩緩停在門口，從車上下來一位戴墨鏡的金發美女。穿著乳白色的緊身服，身材凹凸有致，明晃晃的大腿暴露在空氣，讓每一個路過此地的生物都會莫名口幹舌燥。

    門衛戰戰兢兢地迎上去問道：“請問您找哪位？”

    金發美女摘掉墨鏡：“周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