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瞬間，夜空亮如白晝。

    能量風暴將天空的夜雲吹成了絲絲縷縷的長線，細碎的銀光恍若星辰從天空紛紛揚揚地灑落。

    虛無暗線和亡靈大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消失。

    眾人解脫，但沒有人笑得出來。

    夕月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些隕落的銀色流星，淚如泉湧。

    不是說好不會走的麽……

    銀色流星落在她的手心，卻隻是周展的一滴鮮血，溫熱如初。

    ……

    “聽說看鬼片可以鍛煉膽量呢。”周展把自己聽來的偏方告訴夕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的嗎？”夕月將信將疑，她不相信這個偏方，但是她相信周展。

    然後……

    從電影院到家的路真的很長，周展用了好久才把夕月背回家，但又好像很短，夕月模糊地聽到了周展的碎碎念。

    “……都是騙人的。”

    她記得那是周展第一次哭，也是印象中唯一的一次。她的昏迷，讓隻有十一歲大的周展慌了神。

    周展的眼淚落在她手上，也是如此溫熱。

    ……

    “不要……嗚嗚。”

    夕月倒在地上，失聲痛哭，“我求求你，不要死。”

    哪怕不能和周展一直在一起，哪怕有人將周展從她身邊奪走，哪怕用她的生命去換……

    荒涼的廢墟上，夕月的哭聲像是邊塞的風，淒婉碎心。

    算子西視線模糊，遠遠地望著，嗓子裏像是灌滿了鉛，發不出一絲聲音。

    牧白瞪著眼睛固執地望向天空，不管自己是否已經淚流滿麵。

    他不信，不信周展會就這樣死掉。

    周展是那麽怕死的一個人，少活幾年都會嚇得暈過去，怎麽可能就這樣死掉。

    “好了，我叫小白，你滿意了麽。”牧白顫抖著聲音說道，“快出來吧……”

    葉雪呆呆地望著天空，她發現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周展，但是此刻依然心痛莫名，似乎有些讀懂了算子西和牧白的哀傷，也體會到了一絲夕月的錐心之痛，在羨慕夕月的同時，也在替她難過。

    周展的訣別是如此鮮血淋漓，讓人難以接受卻又無法拒絕。

    君亦臣，秦月和方戎三人怎麽也沒想到，中午還在一起吃飯的家夥，以後竟再也看不見了。

    秦牧沉默著，他在戰場上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幾乎已經麻木，更多的是替周展感到惋惜，如此天才竟然在加入聯盟第一天就犧牲了，不得不承認這是聯盟的失職。

    紫離錯望著天空，似乎在尋找著某些痕跡。

    咚，天空忽然一震，眾人抬頭，一片巨大的陰影高懸於雲層之上。

    “難道還沒有結束嗎？！”方戎咬牙盯著天空，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

    咚，咚，像是有強大的力量敲擊著世界的秩序。

    啪一聲輕響，天空脆裂。

    一根巨大的指骨戳破虛空從黑暗中伸出，氣息恐怖絕倫，仿佛君臨大地的死神。

    剛才明明已經消失的黑暗之眼又再度浮現，巨大的人形手骨探出，將蒼穹撕開一道數千米長的豁口。

    一名身穿黑色羽衣，臉色蒼白，沒有瞳孔的青年男子從裂縫中走出，手持一柄黑色長刀。

    “暗月刀君！”秦月失聲驚呼！遊走在虛無之地深處的靈主級投影，此刻竟然真身降臨現世！

    他的劍柄上刻著一個字，極。每個靈主的武器上都會有一個字，像是他們的名字。

    緊接著第二位靈主走出，出現在暗月刀君身旁，披風獵獵，長發淩亂瑣碎，手上的劍竟然是斷掉的。

    “流浪劍客，索。”

    然後是第三位，手持百節骨杖，黑袍內不見麵容，隻有一隻閃爍著瑩瑩紅光的眼睛，噬神虛影，幻。

    靈主，即便是在虛無之地的投影也是無敵般的存在，就算是秦牧看見了也必須萬分小心。

    他們的智商已經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甚至還更聰明。

    三位靈主漠然地掃視眾人，隻是在秦牧和紫離錯的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最後把目光聚集在了夕月的身上。

    最後從手骨上走下來的，是一名裹著黑色緞帶的女子，那些黑色緞帶像是濃稠到凝為實質的虛無之力，帶尾若有若無的在空中擺動。傾倒眾生的容貌上，卻有著萬年不化的冰寒。

    最恐怖的是，她的氣息竟然完全壓製了三位靈主。

    她赤裸著腳在虛空中行走，如履平地，隻邁了一步，便出現在夕月的身前。

    算子西和牧白等人一驚，剛打算衝上去就被一道劍光攔了下來。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出現在幾人麵前。

    “別動。”暗月刀君開口說道。

    ……

    女子低頭看著夕月，此時此刻，夕月仍沉浸在痛苦裏無法自拔。

    “你想讓他活麽？”女子的聲音空幽冰冷，像是極地連綿起伏的冰川，絕美動人的同時也讓人心生畏懼。

    夕月突然抬頭看著女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拚命點頭。

    女子翻手拿出一枚色彩絢爛的魔方，魔方共分三層，第一層為藍色，第二層為紅色，第三層綠色，這個拳頭大小的魔方像是擁有自己的生命般，緩緩轉動著，每轉動一次都會有銀光乍現。

    夕月瞬間就從上麵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她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求你救救他……”

    女子看著夕月緩緩開口：“我有兩個條件。”

    “隻要能救周展，我什麽都答應你。”夕月急忙說道。

    女子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夕月的臉頰：“第一，你必須跟我走。”

    “好，我跟你走！”

    “你要知道，跟我走後，你和他便不會再見。”女子盯著夕月的眼眸認真道。

    夕月愣了片刻，緩緩點頭。

    “第二，我會用你的記憶複活他。”女子輕輕撫摸夕月的銀發，“周展複活後，你將徹底忘記他的存在。”

    淚水從夕月的眼角劃過，她多麽想搖頭拒絕這個條件，但是她不能。夕月伏在地上，將周展的血滴捂在心口，最後一次回憶著她與周展的過往。

    小區梧桐樹下的小路上，已是落葉堆疊，我好想跟在你的身後再走一次……

    “好……”夕月抬頭看著女子，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