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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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程敘之家聚餐的都是他的朋友,有幾個在那晚薑錦茜見過,模模糊糊的還能對應上幾個名字。但打完招呼之後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於是隻好坐在一旁默默的摳葡萄吃。
吳關像隻花蝴蝶一樣滿場跑,到哪哪裏歡聲笑語一片。他的長相偏嫩,明明二十四五的年紀,卻稚嫩的像十七歲的逆風少年。
蘇花朝說他仗著那張好看精致的娃娃臉妖孽橫行,其實心裏鬼著呢!不認識的人都以為他年輕好騙,但他祖父是開國第一批搞洋貨的商人,這一代代下來,傳到他這兒,談生意可得有一手。
薑錦茜的眼眸動啊動,最後停在了廚房門口,那裏有人背對著她處理著食材,高大挺闊的背影煜煜生輝般奪人眼球。
她原本想去廚房幫他的,可是吳關拉住她說:“三哥不愛人幫他,嫌處理不幹淨。”
薑錦茜隻能作罷。
可在這坐著,像是他家房裏的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真的好尷尬啊……
薑錦茜還是站了起來,她繞過人群,直直的走向廚房門,站定之後猶豫了好一會兒不敢開口。她咬著下唇,猶豫不決的樣子被投射在了廚房油煙機上。
程敘之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她。
聲音淡漠,“站在那兒幹什麽?”
“啊……”瞬間被抓包了的薑錦茜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進來?”他微微提高了聲音。
薑錦茜又“啊”了一下,不確定道:“我可以進去嗎?”
卻換來他的一聲輕笑,聲音裏帶著絲絲點點的笑意,又有點無可奈何:“進來吧。”
薑錦茜在心裏小小的驚呼了一聲,連忙跑到他身邊,抬頭看他:“哪裏需要我做的你盡管說。”
程敘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忽視掉她眼底的笑意,指了指放在籃子裏的蔬菜,語氣寡淡:“把菜給洗了。”
淅淅瀝瀝的流水聲響起,薑錦茜認真洗菜,一言不發。
程敘之從櫃子裏拿出一塊圍裙來,低聲說:“把圍裙係上,別把衣服弄髒了。”
薑錦茜手上還拿著一片大白菜,濕漉漉的。她看了看他的身上,纖塵不染的白色襯衣和黑色褲子,再看看自己,一身黑色刺繡連衣裙。
他那樣的比較容易髒吧……
薑錦茜問:“你呢?”
程敘之說:“不用。”
“可是會髒……”
程敘之笑而不語的看著她,看的她有點不好意思,轉過身繼續洗菜掩飾臉上的紅暈。
他看著她轉過身去,便把那圍裙放在她身旁,囑咐道:“自己係上。”
薑錦茜執拗道:“你也係上啊!”
程敘之置若罔聞,他開火熱鍋,油煙機嗡嗡作響,他倒油熱鍋的動作十分自然,又帶著他獨特的矜貴。薑錦茜靜靜的看著他,心下的歡喜被一點一點填滿。
——
火鍋底料弄好,程敘之把它裝進鍋裏,拿到餐廳。
吳關眼睛亮,一下就看到那滿鍋底料,香味一下間傳滿整個屋子。
一群人轉移陣地撲過來,圍著桌子坐下。他們這群人平素懶慣了,到程敘之這兒吃飯從來不動手,也多虧是程敘之有潔癖,不愛人幫忙。要換了旁人,指不定得念叨幾句。
可現在……
程敘之和薑錦茜兩個人從廚房裏把配菜一一拿出來,兩個人男的俊女的美,女方還係著條圍裙,眉眼間俱是溫婉笑意。
雖然男方還是一貫的麵無表情,可又有人覺得他的神情是放鬆愉悅的。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像新婚夫婦招待朋友的樣子啊……
眾人心裏都暗自揣測,覺得二人之間肯定有什麽□□。
要不然那個滿身潔癖的程敘之竟然會舍得讓人進廚房?
大家腹誹是腹誹,但誰都不敢去問程敘之。在這個方麵,程敘之最不喜歡人八卦了。於是大家紛紛轉戰,問那個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薑錦茜。
吳關拉著薑錦茜到他邊上,幾個人瞬間把薑錦茜圍成圈。
幾雙眼睛如狼似虎般亮晶晶的看向薑錦茜,看的她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她問:“怎麽了?”
“你和三哥什麽關係?男女朋友?”有人犀利問道。
薑錦茜看向問話的那位女生,眼睛又圓又大,嘴巴又圓又小,長得跟隻鳥兒一樣。她看著那隻鳥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他讓你進他家廚房?”大家夥明顯不相信。
薑錦茜也很無奈啊,她倒希望自己是他女朋友呢!想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推開人群作勢走出去,卻被人抓住,那隻鳥刨根究底的問:“你和他到底什麽關係?”
“真的是普通朋友。”薑錦茜看向人群外,找了許久沒找到程敘之的身影,她泄氣般的轉回身,無奈的說:“真沒有騙你們。”
大家這會兒是真相信了,拉著她的那隻手也鬆開。
薑錦茜走出人堆裏,探頭往廚房看了下,發現沒人。
她拉住坐在離廚房門最近的人,問道:“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呀?”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三哥嗎?——他衣服髒了,去樓上換衣服了。”
薑錦茜咬了下唇,正好這個時候火鍋鍋底開了,大家一股腦專注著吃的,餐廳上的霧氣彌漫,辣椒味十足。
趁著大家都不注意,她輕手輕腳的跑到樓上去。
樓上和樓下不同,下麵酣暢熱鬧,這裏卻是安靜如斯。
她緩緩的走去,腳步聲被輕軟的地毯給瞬間消聲。
樓上有三個房間,她一時拿不定主意,站在離她最近的房門外,試探性的叫他:“你在嗎?”
“嗯?”一個慵懶的語調在一門之隔的房內緩緩響起。
薑錦茜一下就笑了,她敲了下房門,問:“我能進來嗎?”
“嗯。”
她推開門,那一瞬間,呆愣在原地。
——男人還未完整套好衣服,胸膛之下的人魚線硬朗清晰,小麥色的皮膚肌理分明,一塊塊腹肌瞬間盡收眼底,如海嘯般衝擊著她的大腦。
她的眼神太貪婪了,貪婪到程敘之都無法忽視。
他在聽到開門的聲音的時候就轉過身來,衣服穿到一半就看到她站在門邊,眼睛像是看到什麽一樣,綠油油的。
程敘之快速的把衣服套上,跟電話那邊的人說:“我這有點事,待會說。”
薑錦茜意猶未盡的收回目光,聽到他和別人說話,然後緩緩的按下結束通話。
額……好尷尬啊。
“你剛剛,沒聽到我敲門嗎?”她硬著頭皮說。
程敘之把手機扔到床上,拉了條椅子坐,慢條斯理的看著她,急不可查的蹙了下眉,言簡意賅道:“沒有。”
“我以為你聽到了!”薑錦茜真的很委屈,聲音裏都帶了幾分哭腔。
程敘之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卡在嗓子眼的話瞬間說不出口了。他到底還是心軟,柔聲問道:“這有什麽好委屈的?”
“我……我不是那種人!”不是沒經過你同意就進你的房間的那種人。
程敘之笑了一下,有點無奈道:“我說什麽了嗎?”
“你沒說,可你看我那眼神,分別就是!”
程敘之說:“沒有。”
薑錦茜還在堅持。
最後他揉了下太陽穴,聲音裏帶了點疲憊倦意:“不要鬧。”
這三個字太像是愛人之間溫存之際的話語。
恃寵而驕的女生撒潑打滾,卻被男人一句帶點無奈和不耐的“不要鬧”給打的偃旗息鼓,畢竟這三個字,更是帶了寵溺的。
薑錦茜瞬間服服帖帖的站在那兒了。
半晌,程敘之睜開眼,見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問道:“找我有事?”
薑錦茜這才想起來自己上來是有事找他的,她咬了下唇角,試探性的問道:“那個,你那晚回去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麽古怪的事?”
程敘之整個人倒在椅背上,放鬆愜意的看向她,好整以暇的問道:“哪晚?”
“就你送我回去那晚。”
程敘之說:“我送你回去,可不止一晚。”
薑錦茜低著頭,她的耳朵熱的發燙,她支支吾吾的說:“就、就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天。”
“那天啊,怎麽了?”程敘之了然的點點頭,問她。
薑錦茜:“就……你回去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啊?”
“比如說?”程敘之眼底流露出些許笑意出來。
薑錦茜硬著頭皮,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給你發了短信,你看到了嗎?”
“短信?”程敘之琢磨著這兩個字,驚訝的說:“你給我發了短信,我怎麽不知道?”說著他起身把床上的金色手機給拿了過來翻看。
薑錦茜此時訝異的張大了嘴,“你沒看嗎?”她失落的看著他。
程敘之把手機合上,聲音不帶任何一點情愫,說:“我忘了,我這裏沒存你的手機號碼。”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薑錦茜有一種從高空墜落的失重感。
明明在他這裏已經卑微到極致了,也覺得他再打擊自己也沒關係,畢竟自己在喜歡他的路上越走越近,都快要祭奠出生平所有希望與愛,甚至都想要撒手為他show hand了。
可他……
連存自己的手機號碼都不願意嗎?
那她的所有喜歡,是不是要到此結束了呢?
她一開始喜歡他就沒貪圖他有任何回報,隻希望他能看她一眼,能記得她就好。在十分的愛裏,她甚至沒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分。
她隻希望他能看到自己對他的喜歡。
可現在,他那句話卻生生的把自己所有的喜歡都壓至地獄。
薑錦茜有些悲哀的想,或許是應該放棄了吧。
趁喜歡還沒變成愛,趁她還能及時收手,否則再愛下去,她會被傷的一敗塗地。
薑錦茜最後問了一句:“那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她的眼眶濕潤,屋裏燈光是那麽的亮,光線照在她的身上,她的雙眼亮的懾人。
或許是因為蓄滿的眼淚,她拚死掙紮最後一絲倔強不讓它落下;或許是因為最後的確認,想要放手一搏,最後祈求你能記得我。
程敘之從她的表情裏竟讀出了一種決絕的氣味。
他卻沒有因此而受任何的影響,沒有一絲的猶豫,用一貫冷清至極的口吻說:“抱歉,我記不太清了。”
薑錦茜也沒有一點的猶豫,她點頭的動作都不帶停的,“好。”
她又說:“再見。”
她走的很快,中間沒有停頓沒有回頭,腳步聲那麽輕,和來時一樣。
程敘之拿起那隻金色手機,不斷按鎖屏鍵,屏幕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許久,他笑了一下,把手機放回床頭櫃上,整理好衣服就下樓神色如常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