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不許帝王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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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全身癱軟無力,但是卻沒有反抗之力。

    我看見他眼中的熊熊烈火,知道若是在不反抗,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驀地起身,喊了一句:“我……我還有事情未完成,我先走了。”

    便轉身丟下他,不再看他。

    回到自己寢宮的時候我仍然沉浸在剛剛的情節裏麵。

    公子墨成可能不知道當初他在森林裏麵救他的是我,亦不知道我是個女子。

    他可能隻是因為年少輕狂隻是喜歡男兒身的我,亦或者,逗我玩。

    好亂,以前的我是沒有煩惱的,日子就像是一條大河緩緩流淌不疾不徐,如今就好像有人向著平靜的湖水射箭,湖麵泛起一層層的漣漪。

    很快,半個月就到了,質子離開的前一晚上約了我出來。

    我本意是不想見他的。

    他在宮中一般都是穿著我們樓邪的服飾,大抵是因為看多了所以覺得一般。

    但是明日便要離開他自然要換回自己國家的錦服。

    之前總覺得他病怏怏的,現下看起來換了件衣服竟然是英氣十足,他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沒想到你居然會來,這確實讓我稍微有些詫異呢。”

    我道:“奇怪,太子和花春嬌怎麽沒來,還是你沒約他們?”

    “明日他們自會送我,而你就不一定了,你在這宮中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這般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我淡淡道:“你放心,我好著呢,還是好好的管好自己吧,以後在自己國家表現的稍微好一點別給別人送來做質子了!”

    他抬起眸子認真的打量我。

    公子墨成的眸子是黑色的猶如夜晚的天空。

    墨淵的眸子是略帶著些棕色的看起來也好看。

    “你放心吧。”他道。

    “對了。我今天出來帶了一些藥膏,這些是我從小舞槍弄棒的時候用的藥膏,本來落下一身病來著,用了這個之後竟然覺得輕鬆了許多,我上次聽聞你的母妃似乎有一些關於身體上麵的疼痛,用這個可能會有效果。”說完之後我拿出來藥膏遞到他的手上。

    我以為至少他會說不需要什麽的,沒有想到他淡然的接受了。

    隻是看我的眼神裏麵有多了些複雜。

    他可能想問我為什麽,但是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他久久的看著我,半晌才道:“若你脫下男兒的裝束,換上女兒的衣裳,定然會傾國傾城。”

    我笑了笑,“傾國傾城的一般都沒有好下場,前車之鑒還不夠多麽,況且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你說這般話在我聽起來完全是在折煞我。”

    他淡然一笑。

    我看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是也不想去想。

    第二日,墨淵果然走了。

    他給我留下來的印象或許就隻有一抹藥香味吧。

    突然上課的時候沒有了著一股子的藥香味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麽。

    放學的時候,夫子把我們湊到一起,道:“你們還有一個月便可以離開此地了,希望你們不忘初心,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可以幫助你們出人頭地,或者治理天下。”

    然後帶著我們宣誓。

    我突然感覺也挺莊重的。

    在宮裏呆了這麽久,算下來大概有一年多了。

    時光飛逝。

    末了,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坐在宮中的草地上。

    “朝歌,你以後長大了想要做什麽?”太子問我。

    “我沒有選擇,我是將軍世家,自然是要做大將軍了,你不覺得將軍很俊麽?”我覺得他在明知故問。

    他道:“不一定非要做將軍啊,將軍世家又如何,你不喜歡做便不做。”

    花春嬌接話道:“對呀,等我當了皇後我便給你個將軍頭銜打仗什麽的讓別人來,你就當個閑的將軍你覺得如何?”

    有些時候會覺得這兩個人真的很可愛。

    即便是我想這麽做,我的爹爹也不可能允許我的。

    隻能是空想罷了。

    之前在宮中的日子雖然謹慎但也覺得有趣。

    臨近出宮的時候我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或許是太子殿下再看我的時候眼中的柔情,或許我不舍他宮中那個恍如天宮的月台。

    宮中再待幾日便是整整的一年半。

    收拾好細軟之後,還是那一抹紅色的步攆,是當初接我進宮的那一頂。

    我回頭瞧了瞧這深宮,這個時候我總是覺得有太多的美好和回憶在裏麵的,不舍也是有的。

    太子遠遠的跑過來,火急火燎的到我麵前,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

    他額頭上是細細的汗珠,歎了口氣道:“終於追上你了,害怕你就這樣走了。”

    我淺笑道:“又不是不見了,你這麽激動做什麽,以後我還會進宮的。”

    他若有所思的說道:“以後是以後,現在是現在,我不怕以後見不到你,我隻怕以後的你不如現在的你我這般……”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他可能是想留著這份美好。

    我也想留下,我拉著他的手,淡淡道:“安啦,我現在對你什麽樣子以後對你依然是這樣,不管你以後是什麽身份,太子也好,陛下也罷,都不會變,你,我花春嬌,或許還有那個在遠方的質子,我們的感情都是不會變得,對不對。”

    他點了點頭。

    我踮起腳尖,在他的額間印下了一吻。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可能腦海之中隻是覺得這是一種禮貌吧。

    他突然愣愣的瞧著我,臉色緋紅,結結巴巴道:“朝歌,你……”

    我突然覺得有些尷尬,為自己剛剛的衝動後悔不已,趕緊說道:“這是兄弟之間禮貌的一種方式,懂嗎?你要是亂想的話那就證明你這個人思想齷蹉!”

    他瞪著我,半晌才說:“你不會說我思想齷蹉吧?”

    你不齷蹉難道我思想齷蹉?

    他道:“好好,即便是禮儀,我也應當回禮。”

    說到此處,我竟然沒有想到他居然也低頭如蜻蜓點水一般在我的額間吻了一下。

    “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我道。

    他點了點頭,“以後記得常來宮裏麵找我玩,聽到沒有,洛朝歌!”

    “知道了。我知道要離開了。”

    縱然有千般萬般不舍,我還是要出宮的。

    因為在將軍府還有我操心的事情還有我想見的。

    我並不知道我是否喜歡太子,但是我知道,我看見他,我覺得很開心,或許,這就是喜歡吧?

    若是爹爹知道我對太子動心的話,他會不會把我給剝了一層皮。

    我心裏咯噔一聲。

    我喜歡太子?

    我剛剛是不是在思考我喜歡太子這件事情?

    我趕緊收了收思緒,然後轉身上了步攆。

    這輩子我不可能再有喜歡的人,也不可能再喜歡誰,我不可能擁有一段感情,更不可能和普通的女子那般和喜歡的人白頭偕老,或許我會戰死沙場,或許,我會孤獨終老,但是我覺得不可能會恢複女子身份去生活,我想我不能忘記這個殘忍的事情。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我還是有些激動。

    才一年半載我卻覺得已經過了幾輩子一般。

    小娘和爹爹早就已經站在門口,小娘的發絲早就已經微微變白,她與我大不了幾歲卻已經生出白發。

    我知道她定然是操心我所生出來的白發,我跑過去抱住了她。

    她聲音顫顫巍巍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是啊,回來就好。

    爹爹摸著我的頭發,“你在宮中也算是順利渡過了,接下來你得好好備戰一下。”

    我知道爹讓我備戰什麽,那個害了我一生的東西,那個十年一度的測驗。

    隻要測驗過了才算得上是擔當得起將軍。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身上的責任。”

    他道:“你這次回來我並不打算給你休息的機會,你還是要和以前一樣多多練習,銘記於心。”

    “知道了,爹。”

    我略有些疲憊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大大方方躺下。

    小娘推開門進來,奇怪的問道:“剛剛一個小太監送了一份糕點給我,說是你最愛吃的,外麵吃不到,隻有宮裏的大廚才能做的出來,不知道你和宮裏的哪個小太監關係這般好,還給你送吃的?”

    我瞧見她手中果然有一個包袱。

    這包袱挺眼熟的。

    沒有錯,除了太子,應當沒有別人。

    是小娘我也沒有保留,道:“是太子送我的,我在宮中和太子結拜為兄弟,以後倒也是有個照應,小娘你說是不是?”

    她詫異的問道:“太子殿下?你切莫在宮中和這些人有所交集,你也知道,皇位之爭是有多麽殘酷的,你一個外來的人,少接觸為好,否則免得其他皇子對你產生敵意,那個時候便晚了!”

    我絲毫沒有顧慮到這麽多,但是小娘說的也不無道理,便道:“知道了,小娘,我一定會注意的。”

    我倒是想注意。

    可是太子三天兩頭的給我寫信。

    裏麵的內容大概是,宮中的日子有多麽的無趣。

    多麽想我去宮中找他玩玩。

    我有些失笑,這個人太子,一天無所事事麽,還想著我去宮中找他玩呢。

    日子一天天過,爹對我的期望也越來越高。每天的訓練我也不敢怠慢。

    小娘瞧著我渾身的傷痕累累,隻是微微的歎歎氣,然後給我全身塗抹藥膏。

    我知道她想說若是累了,就休息休息,可是爹是不允許的,所以她也是說不出來的。

    花春嬌會來找我玩,雖然爹表麵上很樂意的樣子,但是私底下卻訓斥我不要和她來往。

    原因是花春嬌是女子,女子一般來說比較敏感,而且丞相早就和太子綁在了一起,若是東窗事發,皇上興師問罪很可能會波及到我們將軍府,所以索性不要來往。

    花春嬌自然是不知道,總是津津樂道的給我講見到太子是多麽多麽開心。

    我偶爾會問她,“你以後若是封後。他娶了很多妃子,你會不開心嗎?”

    她笑了笑,“我爹早就給我說過了,作為皇帝一定是雨露均灑,澤遍蒼生,怎麽可能隻喜歡我一個人。”

    爾後的幾個月我都是在閉關修煉。

    爹從來不會憐香惜玉的,什麽狠來什麽,我的頭發不似那些在深閨裏的女子那般溫軟好看。

    肌膚也不似那些女子那般白裏透紅。

    在這幾個月裏麵太子未曾與我有過任何書信,或許是因為他是真的開始漸漸忙了起來。

    也或許是因為我回他的信裏麵語氣太過於冷淡的緣故,以至於他都不想再聯係我了。

    這樣也好,免得我會分心。

    爹在郊外建了一個塔,裏麵有十層,每一層裏麵都有一個很厲害的絕頂高手在裏麵。

    他把我帶過去的時候,我愣了,看著這麽高的一層塔。我頓時有些怯弱。

    我不想進去,大抵爹看見了我眼神裏的抗拒,他冷冷的說道,“這個是我專門給你建的,你若是過不了那隻能死在裏麵了,你若是過的了以後就不會再有任何試練了,你就隻專心等待皇家測驗了。”

    我沒有辦法隻能選擇進去。

    這個塔裏麵黑暗的很,伸手不見五指。

    我並沒有看見有什麽人,那些高手應該都是躲在暗處。

    正往前走著,一個暗器飛過來,我猝不及防的中了一箭,然後是一個黑影如同一隻動物一樣快速的竄過來,我根本沒有那麽快的反映能力,然後被那東西給擊倒在地。

    我趕緊連連撤退,那個黑色的影子又向我發來進攻。對方快的我隻能不斷的防禦而不能發起進攻。

    我在第一層的時候就已經身負重傷,甚至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看見,最後悻悻的逃了出來。

    我以為我爹一定會痛斥我是個廢物,他卻隻是淡然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先回去好好療傷,這個裏麵可急不得。”

    養傷的這段日子裏我閑來無事,花春嬌也不知道在做什麽,根本不來找我。

    正百無聊賴的時候,小娘跑過來道:“太子殿下來找你……”

    我喜出望外,不由得問:“真的嗎?”

    然後便二話不說的跑出去。

    幾個月沒有看見太子,我發現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的眼角微紅似乎是哭過?

    看起來整個身子也單薄的很,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大病了一場一樣。

    我皺著眉頭問道:“公子墨成你……”

    他突然過來一把抱住我,狠狠的,似揉進他身體的那般緊緊的抱住我。他的聲音委屈而又顫抖,他微微的在我耳邊道:“朝歌,我的母妃……斃了。”

    我一驚,本想推開他的手在空中僵持。

    算了,由得他去。

    我沉沉的回答:“發生什麽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道:“父皇處死了母妃,眼下就我一個人了……若不是丞相保我,我的太子之位也可能會廢的,朝歌,我該怎麽辦,我現在很難受,我到底做錯什麽,為什麽漣如是要置我於死地。”

    我歎了口氣,心疼道:“這皇位之爭是永遠不可能停歇的,要麽被算計,要麽算計別人,墨成,我希望你好好的,你父皇也可能是受了小人的蠱惑,千萬不要有仇恨。”

    他冷冷道:“父皇即便是受了別人蠱惑他自己早就有了這個意思,我不會原諒他的。”

    他在我的懷抱裏麵憤恨的說道。

    我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是怎麽樣子的,我能做什麽呢,我除了能給他一個擁抱以外我什麽都做不到。

    他道:“洛朝歌,陪我去喝酒。”

    喝酒就喝酒,我是定然不會拒絕的,現在的他就好像是被獵人獵殺的動物,脆弱而無助,我必然不可能在給他的傷口上添加一刀,我道:“我知道街頭有個很好的酒館,裏麵的酒濃烈又香,要不要去試試?”

    身為太子的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不能放聲大哭或者大笑。

    不能發泄自己的情緒,在宮中一旦讓別人看見你哭泣的樣子,那麽你就會被萬人踩踏。

    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好欺負的人,主子哭會被奴才欺負,奴才哭會被其他的人欺負,這就是宮中萬年不變的原則和生存法則。

    要顯得無人能敵,自己卻隻是個孩子。

    他大概能依靠的隻有我了吧?

    我要準備出府的時候,爹爹在身後叫住了我,他的聲音恍如冰窖裏凍過一般,道:“朝歌,你今日還沒有爬塔,怎麽就想著出去玩了?”

    我回過頭中氣十足的回答:“爹爹,現下兒子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自有主張,爬塔自然是會爬塔的,但是時間還是我自己來定比較好,太子殿下是我最重要的客人,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以他為先的,爹爹見諒了。”

    他突然眯著眼睛看著我,似乎想知道我在想些什麽。

    我不再理會他,帶著太子便出了府。

    我知道,他在想什麽。

    現下太子已經被廢在即,爹爹自然是不希望我和太子有任何來往的,畢竟太子現在的地位已經是岌岌可危了,若是再給我們洛家連同太子冠上一個拉幫結派的罪名,我們洛家可承受不起。

    道理我都懂,可是要讓我做,我是真的做不到,無論如何都覺得做不到。不能,不管他。

    酒館比較清淨,因為我早就讓其他人離開,順帶把這個酒樓暫時包下來了。

    點了幾個小菜,然後一壺酒。

    幸好爹爹在我小時候的時候就已經教會我喝酒了。

    我斟滿給他,道:“以後有什麽需要我的,盡管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他也沒有聽我說話,直接抱起酒罐就往嘴裏倒,邊喝邊嗆著,還邊想道:“現下宮中那些人對我都很漠視,不似之前那般唯唯諾諾,如今隻有你和花春嬌肯理我,嗬嗬,世態炎涼罷。”

    他拉著我的手。問我:“如果我以後什麽都沒有,你還會一直記得我嗎?洛朝歌。”

    他每次很認真的問我的時候總是會把我的名字全部喊一遍。

    我點了點頭,嗯,是,無論如何。

    “我們不是發誓過的麽,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你是什麽身份,不是麽?”

    “要不,今天我們去逛逛窯子?”

    我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抬起眸子問他:“什麽?你再說一次?逛窯子?”

    我我我特麽一個大姑娘和太子去逛窯子,我吃多了不是?

    我趕緊好說歹說才把他這個念頭打消。

    我說,魚水之歡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和心愛的人一起做才可以,怎麽可能去窯子,這樣是不檢點的。

    他居然真的開始思付起來,轉而很天真的問我:“那你是我心愛的人。我要如何和你魚水之歡?”

    這句話一說比剛剛還讓我感覺天昏地暗。

    我一方麵心跳加速一方麵有些愣愣的回答:“你心愛的人必須是女子而非我,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在宮中呆久了變得不正常了?”

    他卻認認真真的說,“不是啊,每次朝歌你跟我接觸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想撲到你的衝動,那代表著是不是我想要和你魚水之歡了?咳,但是你我都是男兒身我並不知道兩個男人之間要如何魚水之歡,要不找個機會我們徹底交流一下?”

    我頓時站起來,下起了逐客令。

    “趕緊趕緊回宮,要是你父皇知道你偷偷跑出來不罵死你才怪,快回去。”

    他癟了癟嘴,問我:“那你想不想我?”

    “嗯,想。”

    他道:“那你親我一口。”

    我特麽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等到我輕輕的親了他一口之後,他神色果然好了些,準備打道回府。

    我知道。他隻是依賴我而已,我看著他單薄而消瘦的背影,心疼的無以複加,我喊住他。

    他沒有回過頭,我微微的說道:“你在宮裏,萬事小心,你不止有你的母妃,你還有我,再說……你的母妃在宮中那麽久,伺候的是帝王,那帝王哪有獨寵一人之說,天下帝王都一樣,其實,你的母妃仙逝也不失為一種解脫,這後宮之中容不得真感情。也不許帝王到白頭。”

    沉默半晌,他終於說道:“誰說不許帝王到白頭,我不妨就告訴你,如今宮中已然不想之前那般和和睦睦了,公子連城的母妃漣如是一直給父皇下了一種慢性毒,太醫診斷已經活不過一個月了,既然漣如是如此做來,肯定是想在這半把個月說動父皇重新立太子……”

    我驚愕道:“那你,那你打算怎麽應對?”

    他轉過頭來,似勝券在握道:“到時候丞相自然會幫我,我一定會登基。”

    “你怎麽知道是漣如是害的你父皇?你不準備揭發她嗎,還讓她逍遙法外嗎?”

    他淡然道:“我父皇早愧對我母妃,如今他被他最喜歡的女人給毒害,我為什麽要揭發,不如就讓這一切快點發生吧。嗬嗬。”

    我原本以為太子天性優柔寡斷,但卻率真,現下看來並不是那麽回事。

    “今日的事情我就當沒聽到,但,公子墨成,我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

    他點了點頭,然後道:“走了。”

    我回到府邸,今天他給我說的這些我似乎還沒有消化。

    到了半夜我突然被皇帝的一道急召,要我入宮覲見。

    爹爹強烈要求要與我一起去,卻被皇上身邊的太監給阻攔了他。

    老太監神秘莫測的說道:“皇上下旨隻見洛朝歌一個人,所以洛將軍並不能入宮,否則以謀反論處。”

    我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爹爹。

    隨後被老太監帶走。

    我知道爹爹為何想與我一起去,他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了突發事件,我臨走的時候回了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是以。我並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該發生的事情我無論如何都會學著自己去應付。

    來到宮中,我瞧見公子墨成,公子連城等人跪了一地。

    跪下的還有後宮之中的嬪妃,一些朝廷重臣,我想,難道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情了?

    老太監把我給領到了皇上的寢宮。

    他麵無表情的說道:“快進去吧,皇上想見你。”

    我點了點頭。

    床上的皇帝看起來似乎很不好,臉色蠟黃,骨瘦如柴,我記得之前瞧見的皇帝都是麵色紅潤,說話也是沉穩的緊,如今眼眶深陷,嘴唇發紫,看來。公子墨成說的不錯,的確是這樣子的,皇帝被嬪妃陷害,現在命不久矣。

    他瞧見我來了之後便咳嗽了幾聲,微微的說道:“你來了?”

    我趕緊下跪,不卑不亢的回答:“朝歌見過皇上。”

    他道:“你起來吧,過來,朕有話要對你說。”

    或許是因為覺得我離得他太遠了。

    “朕記得你你剛出生的時候,長得小巧可愛,模樣活脫脫一個小姑娘。”他說話呼吸聲很重,似乎每吐出一個字就會用盡全力一樣,我知道這個事情。

    我剛出生的時候爹爹原本是不打算要我的,是因為皇帝恰好來府上並給了我一個玉佩。

    我低著頭,恭敬道:“當年若不是皇上的救命之恩,哪裏有如今的洛朝歌?”

    他突然嚴肅的看著我,語氣變得凶狠了起來,道:“你們洛家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欺上瞞下,你們可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滅了九族的!”

    他這般一說,我頓時有些慌了神,低著頭:“皇上為何如此說?”

    他語氣越發的嚴厲:“你還想唬朕,你分明是個女子,這洛雲書居然給朕說你是個男兒,你說這是不是欺君之罪?你們還真的以為朕不知嗎?”

    我低著頭淡然一笑,“謝謝皇上當年的救命之恩,若不是皇上當年看破我是女娃,又如何給朝歌玉佩?”

    他眼眸精光一閃,輕聲道:“當年朕果然沒有救錯人,洛朝歌你當真是七竅玲瓏心。”

    “朕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也知道朕一旦咽氣,宮廷必將內亂,所以朕需要你幫朕辦一件事情。”

    “皇上請吩咐。”

    “朕死後已經下了一道密詔,這道密詔若是太子登基的話你就進宮宣讀,若不是太子登基,你便可以不必宣讀。”

    我驚愕的問道:“難道皇上沒有打算讓太子登基?”

    “太子心性豪放熱血,他若當了皇帝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況且這後宮之中哪裏有他的容身之所,我隻想他好好的做個逍遙王爺。”

    我冷冷的盯著眼前這個主宰天下的帝王,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兒子要什麽!你以為他會想當王爺嗎?我也不想去辦這件差事,你大可以現在就以謀反罪或欺君之罪論處了我們洛家。”

    他淡淡的一笑,聲音不疾不徐:“朕知道你會這麽說的,所以朕早就提前派朕的暗位在暗中操作了,若是太子登基,你不宣讀密詔,你們洛家的人都會被殺,朕的暗衛會在暗處監視你的行動,洛朝歌,你的一舉一動朕死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這個密詔你是接還是不接?”

    我癱軟在原地。

    和一個算計天下的帝王相比,我隻不過是一個螻蟻。

    我臉色慘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知道,命運在我當前,我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洛府全府上下的人生命都在我的手中,此時此刻我就決定了他們生與死的命運。

    其他人無所謂,可是我不希望小娘操勞了一輩子還要被人給殺死。

    我隻是問了一句:“為什麽一定要讓我來辦這件事情?”

    他道:“因為你本就是當年朕救下來的人,而且也是唯一朕死了能牽製的人,洛朝歌。你的命運遠遠不在於此,有些事情你必須要做下去,不顧一切的做下去,不是嗎?”

    他說的對,我必須做下去。

    我離開寢宮的時候,我耳畔依稀是太監驚愕的聲音,“皇上又昏迷過去了,快去請太醫!”

    塵世間的事情果然都是這樣。

    我有些恍惚的回到府邸。

    爹爹見我安全回來便急著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原原本本的道了出來。

    他臉色凝重,道:“既然如此,等到皇帝駕鶴西去,你一定要去宣讀密詔,我們洛家人口這麽多……”

    我有些疲憊,我知道,“我懂。”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譬如。

    皇帝終於還是咽氣了。

    我雖然在將軍府。但是皇宮裏麵哭天喊地的聲音依然響徹天際,就如一道催命符一般在我耳邊久久的縈繞。

    那聲音悲鳴的讓我徹夜難眠。

    第二日早晨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小娘喚醒我的時候已經是午時。

    她道:“皇帝死了,現下到好,漣貴妃手上有一份登基聖旨,說是讓自己的兒子公子連成登基,太子不服,因為太子並沒有被廢黜,所以太子聯合丞相府一起舉兵兵戎相見,如今皇宮真是一片血海。”

    我歎了口氣問道:“那現下哪方麵比較有實力?”

    “應當是太子吧,太子揭發了漣如是謀害皇帝的罪名,加上太子本就沒有被廢黜,所以我猜公子連成那邊一定是非常惱火的,而且一旦公子連城那邊要是有所動作,一定會被當成謀反罪名給處死。現下太子那邊應當是穩了。”小娘道。

    我頭疼欲裂,若是太子穩了,而在登基大典那日我拿出皇帝的密詔。

    我想太子不會放過我的。

    因為我的一直密詔讓他做不成皇帝,讓他這麽多年的心血白費,他一定會恨極了我。

    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太子對皇位有這麽重的執念嗎,小娘……我該怎麽做?”

    她把我抱進懷抱裏,語重心長道:“死也好,活著也罷,遵循自己的心便好……”

    太子謀權成功。

    畢竟有丞相這種老謀深算的人站隊,自然成功率大大的增加了。

    爹爹跟我說公子連城被公子墨成給軟禁在了自己的寢宮,連同公子連城的母妃一起被軟禁。

    如今三日後便是新皇登基的登基大典。

    其實算不得什麽新皇,太子本就沒有被廢黜,所以登基是必然的。

    但是皇上當時由於礙於丞相等眾多的人阻攔所以才沒有廢太子,如今卻變成了這樣的事情。

    爹爹問我:“你什麽時候去宮中宣旨?”

    我咬著嘴唇道:“等太子登基那日我便去宣旨。”

    這幾日我睡不好。也吃不好,晚上整夜整夜的做噩夢。

    或許在我的潛意識之中是不希望太子登基的,隻要他不登基我便不會去宣旨。

    可是這三日並沒有聽說太子不會登基,相反,全京城的人大概都已經接受了太子要登基的這個事實。

    是的,太子登基名正言順,而公子連城若是登基豈不是落了個謀權篡位的名號麽?

    很快,第三日便到來。

    我人有些消瘦,吃東西也吃不下,睡覺也睡不好,此時此刻的我一定會很難看。

    宮內當年伺候先皇的那個老太監來我府邸,別有深意的對著我說道:“洛朝歌,是否應該進宮了?”

    我瞧著這日頭,太陽懸掛,天氣正好。微風徐徐,不熱不冷。

    是啊,應該是這個時候進宮了。

    我隨著老太監的步攆,一步步坐上去。

    記得上一次坐步攆的時候,這個方向也是進宮,不過那個時候的我,年少輕狂,進宮開心極了,如今再次走當年的路,我卻覺得如坐針氈,皇宮處讓我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吃人的氣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實在是讓我有些懼怕。

    不,可謂說是夢魘。

    我甚至想在這條去宮中的路一走便是一輩子,永遠不會到達終點。

    可惜,那隻是奢望和妄想而已。

    即便是過去了這麽久我依然聞到了宮中在空氣之中還未被風吹散的血腥味,以及想起那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先皇喚我進宮給了我一道密詔。

    我握緊手中的密詔,倘若我今日不念出這密詔上的內容,那麽我們洛家勢必會萬劫不複。

    是的,說的對,死去的先皇正在我的頭頂上注視著我。

    無人能幫我隻有我自己能幫我自己。

    太子登基自然是格外的熱鬧。

    宮中上下這些人雖然看起來喜慶,但是我仍然能從這些宮女太監們的神色之中讀到了疲憊的氣息。

    我見到公子墨成的時候,他穿著金色龍袍,看起來整個人俊美無比,看樣子似乎是準備登基。

    而身邊的老太監尖著嗓子喊了一聲,“慢著,先皇還有話要說!”

    公子墨成回過頭瞧著我,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朝歌,你來了?我正打算登基完了之後便邀你進宮的。”

    可能我沒有那種坦白麵對他的勇氣,我低著頭,淡然道:“不必了。”

    我淡然如斯的拿出那一張先帝的密詔,我很淡然,雖然我的手在不住的發抖,但是我卻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