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現在眼睛瞎了看不清楚，但我知道現在公子墨成的表情很痛苦。

    耳畔皆是護駕和請禦醫的聲音，此時此刻沒有人會在乎我，大抵過了幾分鍾，我聽見一個清脆並且熟悉的聲音，她走到我的麵前冷冷的說道：“把這個意圖殺害皇上的賤人抓起來。”

    這個聲音不是別人，自然是我的那個素日裏和我姐妹相稱的女人。

    花春嬌。

    她走到我麵前低聲的說道：“你居然敢謀害皇上，你可能是嫌棄你們洛家生活的實在是太過安逸了，以至於如此的不要命了，是嗎？洛朝歌。”

    很快。我就被人給壓了下去。

    起先公子墨成把我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麵，後來花春嬌把我關到宗人府。

    說真的，這宗人府又不是第一次進，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怕，可怕的是黑漆漆的，我根本看不見，若是在強光的照耀之下，我還能依稀瞧見一些模模糊糊的樣子，如今沒有了強光，在比較昏暗的地方，甚至一點都看不見，瞎了也好，免得看見一些我不不願意看見的東西，一想到小娘，死之前我不在她的身邊她一定特別的害怕，她一定特別寂寞，想到這裏我心如刀割，我甚至不想活下去。

    我呆坐在宗人府裏麵。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睛會時不時的流眼淚，我發現，原來在大喜大悲的感情麵前，我缺乏感情來表達。

    我甚至連痛快的哭出來都做不到，也許這樣巨大的悲傷壓抑在我的身體裏麵讓我比哭出來更難受，我呆在宗人府裏麵甚至開始掉頭發。

    我在思考我接下來要怎麽辦，如果說公子墨成死了，皆大歡喜。若是他不死，我豈不是比他先死？

    想到這裏我頓時覺得一股巨大的悲傷感襲來，不，我不能比公子墨成先死，若是公子墨成比我先死的話，我還能安心的去地下見小娘，若是公子墨成比我後死的話我是沒有顏麵死去的，所以我一定要等，等到公子墨成的死訊。

    其實我原本打算是用息兵符把公子墨成殺死的，要是落了個息兵符交出去，而公子墨成大命不死的話，我想我可能會崩潰。

    等到我被帶出宗人府的時候，依然是那個熟悉而又清秀的聲音在審判我。

    她優雅卻緩緩的問道：“洛朝歌，你是朝廷重臣，今日我要當著各位大臣的麵宣判你。”

    我淡然如斯的回答：“宣判重臣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要由皇上親自來嗎，難不成公子墨成已經死了？”

    我幾乎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問了出來。

    她嗬嗬一笑，慢條斯理的說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會有事，不過隻是現在無法起床而已。皇上已經把大權交給我了，命令我來處置你洛朝歌，因為你是朝廷重臣，為了不讓別人說我徇私枉法，我才決定在這麽朝廷官員和老人的麵處置你。這樣也不會有濫用私權的名聲。”

    我心裏想的卻是，你想的挺好的。

    她道：“洛朝歌，你可知罪。”

    我哈哈一笑，道：“我何罪之有呢？”

    她看著我如此猖狂的樣子，倒也沒有生氣。隻幽幽的說道：“何罪之有？事到如今洛將軍還不知自己犯了什麽罪嗎？那本宮就來給你數數，第一條便是禍亂朝綱之罪，你明明知道來自天塹的墨淵是天塹的君主，你居然三番兩次的勾引墨淵，以至於皇上起了疑心。不僅如此出去狩獵的時候還趁和墨淵獨處的時候恬不知恥的勾引他，這是你的第一條，第二條，刺殺皇上，皇上乃九五之尊。你有刺殺之心足夠你死一百次，何況你居然真的動手。”

    我淡然如斯的問道：“既然有這麽多罪，我想，皇後應當還沒有數完吧？”

    她道：“最後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當株連九族。”

    她淡淡的說道。

    其實我曾經以為這一層關係是永遠不會打破的，如今花春嬌為了想把我置於死地，竟然真的把這一層給捅破了，也好，也好，數罪並罰，我想我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最在乎的人死掉了之後我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不是嗎？

    當著眾大臣的麵，花春嬌從鳳坐上走下來，來到了我的麵前。

    緩緩的拉開了我束著的頭發，一字一頓的說道：“當年洛雲書想要男娃。卻始終不能如願，他已經殺了兩三個自己的孩子了，而洛朝歌生下來便是女娃，洛雲書自然不會放過，首先是殺死了洛將軍的娘。然後在欲殺死剛出生的洛朝歌的時候卻不曾想被當時趕來的先帝救場，才有了如今的洛朝歌，洛雲書想兒子想的瘋了，便把洛將軍當男兒養，這洛家欺上瞞下這麽久。不僅僅連先帝都騙，還妄圖刺殺當今皇上！其罪，罪罪當誅。”

    我聽著花春嬌清麗的聲音覺得可笑。

    好一個罪罪當誅。

    當年的發小，如今已經封後，站在我麵前指著我的名字說。罪罪當誅。

    我的頭發慢慢的被散開，我隻是站在原地，並沒有任何作為，隻是聽著她慢慢道來。

    可能是因為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於震撼以至於大家都盯著我，我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就如萬箭穿心一般。直直的刺穿著我的身體，在爆發一片寂靜之後接下來便是各種竊竊私語的聲音，我知道，他們一定在討論為什麽會是這樣子，為什麽我會是個女的而不是個男的。

    我笑盈盈的問道：“你是說公子墨成沒有死？”

    花春嬌掃了我一眼。“自然沒有死，怎麽可能死，若是皇上死了，誰來保護這個國家？”

    說的跟真的一樣，不是有我們這些精忠報國之士嗎？

    她瞧著我。冷冷的說道：“既然已經定罪了，就先把這個欺上瞞下的人給我待下去，先關押好，等待本宮和眾人商議給你何種刑法，是擇日斬頭。還是另行宣判。”

    聽見公子墨成沒有死，我頓時心情煩躁，我拔出佩劍冷眼看著朝廷上的人。

    道：“我為什麽要被你們宣判，我沒有罪，你有什麽權利代替公子墨成，既然是公子墨成授權，那你把他叫出來當麵和我對質啊，否則我是不會就範的！”

    花春嬌冷然一笑，“那也由不得你，本宮早就說過了皇上現下被你刺傷在養傷，你這樣想要皇上出來是打算再一次的行刺他嗎？嗬嗬，來人，把這個叛賊給我壓下去！”

    我拿出身上的佩劍怒吼一聲，“你們不怕死就盡管來。”

    花春嬌見勢不對，大聲喊道：“快，抓住她！”

    即便是我眼睛不行，但是我動作依然是敏捷的，當然我知道，我這樣反抗是沒有用的，但是。但是我無法容忍一個殺了我小娘的殺人凶手卻沒有被我殺死，所以我憤怒，所以我按捺不住，所以我會衝動，所以我會不顧一切！我不是什麽時候都能保持冷靜我也不會妄想在這種皇宮裏麵刺殺皇上就能安然無恙的走出去。我什麽都不想，我隻是在做無用功……

    大抵是因為我的眼睛看不到，所以我不摘掉我究竟傷了多少人，我隻是覺得我此時此刻一定全身血跡斑斑，但凡是靠近我的人都被我毫不留情的殺死。

    花春嬌坐在高處。淡然道：“洛朝歌，你一生來便是國之利刃，如今卻背叛國家背叛皇上，我們是斷然不會留你的，國之利刃不能為我所用。要你何用？”

    或許我的力氣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身後的弓箭手我是實在沒有辦法躲開了，毫無預兆的中了一箭。

    此時此刻我隻能單膝下跪，動彈不得，瞬間那些被我打散的禁衛軍們把我給包圍了起來。

    他們拿著長矛架到我的肩膀。縱然我是有翅膀我也很難再飛起。

    花春嬌嘴角淡淡一勾，慢條斯理的說道：“洛將軍既然這麽能打，關押下去可能會隨時隨地逃跑呢，您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難免以後會對我們國家造成什麽毀滅性的傷害…”

    我現下隻想笑，我還能造成什麽毀滅性的傷害呢，一個即將要被株連九族的人還能有什麽翻天覆地之力呢？

    這些不過隻是花春嬌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一套說辭吧。

    她隨後薄唇微啟：“為了防止洛將軍利用一身蠻力傷人，來人，給我押下去，挑斷她的手腳筋。”

    她的聲音是那般的決然而然，我對於他而言不過隻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她竟然不顧半點手足之情，罷了，我也沒有奢望她能有過，我抬起眸子，微微的盯著她，雖然我看不清楚她的容顏，但是我能猜測到她臉上得意的神色，我微微的說道：“那件事情，是你做的吧？下毒的那件事情。”

    她眼神微微的閃爍了一番，坦然的說道：“是的，是本宮。”

    我還沒有問出那一句為什麽，便被人給壓了下去。

    是以，問了為什麽又能怎麽樣呢，卻不能改變什麽，是的，什麽都不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