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要她性命

    曲水宴最後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索絲射雁。

    這索絲射雁，心思用得很是細巧，把那雁先放在蒙了黑布的籠子裏，然後一起放飛，突然見到光亮的大雁如無頭蒼蠅亂撞亂飛，毫無頭緒，一個個都受了驚般向天上衝，而這射雁的箭其實是沒有箭頭的，箭頭方非但沒有箭頭，相反，更是用厚厚的棉紗層層纏起，最後用大紅的絹絲係住。

    射獵這野畜，最簡單的就是一射而亡，最麻煩的就是這索絲射雁。

    因為沒有箭頭，所以一箭便要射中這雁的心窩，既讓雁受疼而落，還不傷它半分，隻是瞬間暈迷，待收起來，仍是歡蹦亂跳的雁子。所以，很是考驗射手的功力。

    最先拿到弓箭的是九皇子赫連城，整個時鏡國都知道，這九皇子喜好琴棋字畫，對騎馬射箭卻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見著俊美的赫連城拿到弓箭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眾人都笑了起來。

    赫連城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旁邊看台上的小姐們看著他這俊俏的模樣，一顆芳心都砰砰直跳著，雖然赫連城不喜騎馬射箭，但卻是出了名的爽朗溫柔，如果能得到一個這樣的夫君……想到此，一眾小姐們臉紅得更是厲害了。

    赫連城拿起弓箭連射三箭，第一箭，離雁子還差寸餘，第二箭，那紅色絹絲眼看著就要掃過雁子的羽毛了，那隻雁子卻一飛衝天，赫連城先是一怔，隨後便搭起第三箭一箭而出，那隻箭帶著他十足的怒氣射出，卻是用錯了力氣，竟直直衝著地麵射了過去。

    眾人都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赫連城看了看紮在地上的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旁邊看台上的楚玲瓏，楚玲瓏也笑著看了過來。

    因為公子們比賽射箭，所以小姐們都不自覺得湧向看台前麵，隻有楚玲瓏獨自一個人坐在最後麵的看台上。

    第二個接過弓箭的是赫連玉，赫連玉的騎射是得了皇帝親傳的，更由皇帝身邊的騎射名家親自所教，所以在這一眾皇子中他的騎射功夫一直是最好的，眾位小姐們都坐直了身子，看向場內的赫連玉。

    赫連玉一臉淡淡的笑，搭著弓箭，射了出去，那纏了絹絲的弓箭一箭而中，一隻雁子哀叫一聲便落了地，小姐們的都被吸引過去。

    隻有楚玲瓏越過眾人，看向遠處的赫連謹。

    眾人隻道赫連玉的騎射功夫是最好的，其實並不知道，這赫連謹才是這些皇子裏的第一，隻是他每次都謹慎的不露鋒芒，永遠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對每個人都謙謙有禮，就連宮裏的太監宮女們，他也永遠帶著禮貌的笑意。

    當初，就是他這副溫文有禮的模樣，深深吸引了楚玲瓏。

    她以為在這濁世裏，隻有赫連謹一人正直幹淨，就連後來所有的勾心鬥角，所有的權位之爭，楚玲瓏也一直以為是她在前麵引得赫連謹不得不這樣做的，而她不過是為了讓他，在這吃人的皇宮裏好好活下去，現在看來，一切不過是赫連謹的幌子罷了，而她從頭到尾都是他的一枚棋子。

    他是把一切惡事都讓別人做了，惡名別人擔了，然後再做出一副菩薩心腸，伸出手還要把人從泥潭裏渡出來，其實推人入這泥潭的，不正是這雙手嗎？

    想到此，楚玲瓏眼底湧起一抹濃濃的恨意。

    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視似的，赫連謹越過眾人看了過來。

    赫連謹心頭一跳，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楚玲瓏他都有種被人從頭到尾看光看透的錯覺，怎麽會這樣呢？她不過是將軍府養尊處優，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丫頭。

    再看過去的時候，楚玲瓏已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場內的赫連玉。

    赫連玉已是三箭射出了。

    地上躺著三隻暈厥過去的雁子，赫連玉微笑著負手而立，把手裏的弓箭遞了出去，衝看台上的楚玲瓏點了下頭，笑容清朗，仿若謫仙。

    赫連謹接過弓箭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一邊的楚玲瓏，楚玲瓏看向他的眼裏卻含著一抹嘲諷，仿佛料定了他一定會不及赫連玉。赫連謹隻覺心頭掠過一絲氣惱，若是平日，他一定故意輸得不露痕跡，可今日，竟覺得一口濁氣堵在心口。

    收回目光，正巧看到前麵看台上的楚薔薇，一雙凝了水霧般的大眼睛正含笑看著他，坐在前側和眾人在一起的楚薔薇，身穿一套緋紅紗裙，就如萬綠叢中一朵嬌豔的花朵，脫穎而出，赫連謹心頭的那口濁氣才慢慢褪了下去，舉手搭起弓箭。

    三箭傾刻而出，一箭連著一箭，帶起呼呼的箭風，兩箭射中了雁了，最後一箭擦到了雁尾，赫連謹略略頷首，淺淺一笑。

    果然。

    每次這樣的時候他都是不露聲色居於人後，所以除了楚玲瓏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其實這赫連謹才是騎射功夫最好的。

    楚玲瓏看向赫連謹，眼神似刀，赫連謹不禁起了個寒戰。

    皇子們射完箭，便是各大閥門世家的公子們表演了，按著俗禮，都要虛虛的客套一番，互相推讓一番，可就在這時，蕭世騰手上拿著一把弓箭，身上背著一個袖套，裏麵插了三支羽箭竟不請自來了。

    眾人都有點訝然，蕭世朗見狀微微一怔，便笑了起來，說道，”今日眾位兄台都是絕技藏身，就由我二弟先獻醜，全做拋磚引玉了吧。”他這樣一說，眾人便都笑了起來，隻有蕭世朗，一雙素來平淡無波的眼睛冷冷盯住台上的蕭世騰。

    他這個二弟的脾氣，他最是清楚不過了。

    蕭世騰看向對麵的看台，臉上閃過一抹狠絕的冷笑，隨後眼神和對麵的蕭燕雲碰撞了一下，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

    蕭世朗看向那二人，心倏得收緊。

    蕭燕雲卻是看也不看他，而是轉身看向身後的楚玲瓏，一臉的狠辣。

    蕭世朗隻覺得心突突跳了起來，就在這時，蕭世騰拿起弓箭，第一支羽箭便直直射了出去，那隻箭直衝天際，一隻雁子隨著羽箭的方向落了下來，穩穩落在蕭世騰麵前。

    第二支羽箭緊隨著射出，又一隻雁子落了下來，看台上一眾小姐們忍不住讚歎起來。

    這蕭家三子，平日裏在這時鏡國的世家中也是極有威名的，又都長相俊朗，也難怪這些小姐們一顆芳心都小鹿亂撞。

    第三支羽箭掏出的時候，楚玲瓏看到蕭世騰越過眾人看向她，冷冷一笑，便把那最後一支羽箭搭到弓上，箭尖緩緩指向天空，中途卻是雙手一個打滑，那羽箭竟轉了一個方向，直直就向楚玲瓏射了過來。那紅色絹紗裹緊的箭頭竟然寒光閃過，本該是去了箭頭的弓箭，竟然赫然帶著尖細冰冷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