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來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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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人進了包間,許多人見了思明都激動不已,又要簽名又要合影,思明包裏剩下的專輯也被搶個一空,末了,又有人打聽起他的生活瑣事,恨不能知道他今天中午吃了幾粒米。
思明卻在想:為什麽安在雪穿的是粉色上衣呢?難道她變了?嗬,自己就沒有變嗎?七年哪,就算從高中畢業時算起,也已三年啦!
天空暗了下來,不知是誰已悄然把月亮托舉到了高樓林立的上空。路燈無視了落地窗的阻攔,卻被房內的燈光化為烏有。紅酒在杯中亂晃,似是擔心自己那將被饑餓腸胃消化的命運。
思明害怕被饑餓的靈魂消化。所以,他要學會消化白酒紅酒啤酒雞尾酒……今天,也是如此。
“當明星就是好啊,今天我來時,我妹跟我說:‘哥,思明的簽名你一定得弄到,不然我就……哼哼!’說著還握了個拳頭,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啊晃!”大家哄笑起來。
“是啊,思明,我妹可崇拜你了!她也是個——嗬,怎麽說呢,說是明星,就是一沒人知道的演戲的!”
“許天早,我也就是個唱歌的,沒啥了不起的!我能站在今天這個位置,能少得了你妹妹這些人的捧場?”
“啊,思明,你這話太客氣了!你能有今天這樣大的成就還不是你自己一步一步拚出來的?那個,我妹妹她……她其實想見見你,你看?”
“這樣啊,那什麽時候?”
“噢,你說,你說什麽時候,你有時間就行。”
“嗯,”思明放下酒杯,略做沉思,“這樣吧,我這兩天有點忙,不過隻要有時間我就聯係你。”
“好好好,謝……”
“哎呀,對了!天早,我聽說你學考古的,來,你幫我看看這塊兒鐲子怎麽樣!”白劍突然取下女友腕上的玉鐲,插話道。
“啊?哦,好的!不過我就是個半吊子,有什麽地方說的不好,你可別在意啊。”
“哈哈,我就是不懂才問你的。”
許天早小心翼翼的拿著玉鐲,摩挲著,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放大鏡,走到燈光下,仔細觀察起玉鐲上的圖案。大家安靜下來,許多人離了座,湊上前看熱鬧。
玉鐲質地細膩,色澤鮮亮,青翠如雨後遠山,澄澈如朗日清泉。鐲上圖案為花鳥,雖算不上栩栩如生,但線條細致,柔和悅目。玉鐲質輕,握在手中清涼濕潤,仿若握著的是一朵秋天的雲。
“好玉,好玉啊!不知道你這玉多少錢?”
“哈哈,不值錢啦!思明,”白劍哈哈大笑,“這東西你現在也買得起吧!”
思明淡淡一笑,並不搭話,隻是問安在雪:“安在雪,我記得你以前也是想學考古的,怎麽後來卻寫起了書?”
安在雪略微失神,好像想起了什麽往事,她回過神來,笑道:“以前看《天堂蒜臺之歌》上說:一個作家的創作往往身不由己。我心裏有故事,不吐不快啊。”
是怎樣的故事呢?思明知道,白劍知道,許多了解思明和安在雪之事的旁人也知道。不過是少年的怯懦與少女的失落,落花有情,流水有意,但世事難料罷了。思明也是因此扔掉了計算機,拾起了擴音器。
“我家有個祖傳的玉鐲,說什麽買不買。”思明轉而向白劍說道。
“哦……可我記得你高中時給賣了啊?”
“那你應該是記錯了,我的家事你怎麽會清楚呢?”
“或許吧。”白劍不置可否地笑道,輕蔑之意顯而易見。
思明也無所謂地笑了笑,不再說話。旁人也沒有吭聲,趙娟看了思明一眼,拉著安在雪坐了回去。思明看見趙娟在安在雪耳邊嘀咕著什麽,心中一團死灰竟複燃了。是怒火。
許願戳了戳思明,壓低聲音說:“那女人,哼,真想不通怎麽安在雪和她關係還這麽好。”
“都說日久見人心,或許是我們不好吧。”
“你呀,還是跟以前一樣!我說,上次見麵時你不是說,‘下回見麵咱倆單獨喝一杯’嗎?不會忘了吧?”
“這才幾天,我哪會忘!明天我去接你,咱倆好好喝一杯!”
“行,那我明天哪也不去,專等你這位大明星!”
不久已是酒過三巡,連幾個女生也紅了臉頰。安在雪是滴酒不沾,紅的依舊隻有她的上衣。這時,思明的手機響了,他接過電話,便匆忙要走,許願也留不住他。思明離開時,裝作不經意地瞄了一眼安在雪,再次看見她潔白的臉龐後不自覺鬆了口氣。
天地間並不很黑。月光昏暗,燈光皎皎。是母親打過來的,並沒有什麽急事,但思明實在是想要離開那聚會。記得上一回聚會時,他們還隻是同學,而這一回,他們想要成為同事。
思明看了看時間,才十點,就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說晚點回去。然後他漫無目的的開著車,在車流中穿梭,在人群旁路過。幾年前去大學報道,他坐在大巴中嘔吐時也是這樣。那時,他萬念俱灰;現在,他萬灰皆念。人說過往如雲煙,但那個他念了多年,癡了多年的女子,依舊是他心口的痛,一旦想起,便是一世的浮沉與生滅。
車開進了郊野,星辰逐漸燃燒起來。空中的那輪圓月用如炬目光照著思明的前路。思明下了車,被郊野的風灌了個滿懷。他站在車旁,輕輕哼唱起來,想起了與許願的友誼。
許願愛酒,是大一以後。大學前誰喝酒呢?何況許願家也窮,窮得單車吱吱響。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許願很快就和思明成了朋友,不過成為摯友還是高中後。這都得感謝白劍和趙娟啊。
富人有富人的傲慢,窮人有窮人的尊嚴;富人有富人的生活,窮人有窮人的活法。白劍和趙娟是富人,思明和許願是窮人。安在雪呢?她是一個真正的富人,隻可惜不具備托爾斯泰一樣犀利的眼神。
這都是過去了。現在?現在,許願要喝酒,那就再來一壺吧。
(地名似乎無法顯示,都變成了拚音首字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