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假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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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之後跟張燁有過接觸的就隻剩下兩個人,他們就是囚車的看守,一個叫趙山,一個叫孫吉。

    這兩個人跟普通的官兵有所不同,直屬於大理寺,是跟著董梁一起從洛陽過來的,自然不會包庇任何人,有什麽就說什麽?

    他們也證實了張燁喝過焦孟的酒,不過他們還說了另外一件事。

    當晚張燁喝過酒之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去,而是非常的清醒,拉著二人東拉西扯的聊了很久。

    風馬牛不相及的人之間,有什麽可聊的,基本上都是張燁一個人在說。

    喝酒不睡覺嘮叨,這些舉動加在一起本身就是不尋常的,難道張燁事先知道自己大限將近。

    白簡:“少爺,這很有可能是自殺。”

    這次白肖沒有反駁白簡,因為他也有同樣的猜測。

    李耀年:“好死不如賴活著,多活一天是一天,我苟且偷生這麽多年,都沒有想過死,他有什麽想不開的。”

    白簡又在彰顯自己的見識了,“老李這你就不知道了,在帝都洛陽有很多自殺的官員,因為一旦進入了大理寺,很多時候都會株連三族的,那還不如在沒受審之前自殺,死一個人保全家啊!”

    這種事在白肖的記憶裏還真有過,當官的確有當官的好處,但同時也要承受普通百姓無法想象的壓力。

    這一切還要看仵作驗屍的結果,如果張燁真的是自殺,那麽一切都皆大歡喜,也沒有白肖什麽事了。

    這種飛來的橫禍,白肖還真的不想管。

    仵作沒過幾天就到了,可是驗屍的結果卻是差強人意,張燁是中毒而死,而且在張燁的體內有兩種不同的毒。

    白肖:“一定是他殺。”

    白簡可不希望白肖再多管閑事,“少爺,為什麽不是自殺呢?一個人也可以服用兩種毒啊!”

    “那是毒藥,又不是糖塊還要吃兩種,一種就要人命了。”

    張燁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就是說毒藥是從嘴裏進去的,這下子焦孟更逃脫不了關係了,“仵作,辛苦了,先下去吧!”

    “大人,小人還沒有把話說完,張燁太守身體中的毒,一種是見血封侯,一種是隱而後發。”

    隱而後發那就是慢性毒藥了,那這個範圍就太大了,從雁門郡到西河郡可不近,再加上大雪封地的,最起碼也要走幾天。

    這個過程中所能接觸到的人事物就多了,根本就無從查起啊!

    張燁之子張邙也來了,來了就哭喪,“父親,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啊!是孩兒不孝啊!”

    白肖本來就可以亂了,現在就更亂了,“張公子,死者已矣,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父親。”那個潸然淚下啊!怎麽勸還不聽了。

    白肖也不想在張邙這裏浪費功夫,可是烏野子卻走了過來,“大人,這個張邙肯定是假哭。”

    “這個時候不要胡說八道。”

    “大人我經常假哭,以前給人下葬的時候,別人都哭你不哭不行啊!要不然容易挨打,真哭的時候跪在地上,身體會不由自主的跟著動,而假哭卻不會。”

    白肖仔細觀察了一下張邙,還真有一些端疑,張邙的頭動手動,但身體和腿卻一動不動,這還真不是傷心欲絕該有的表現。

    差點就被打騙過去了,這個張公子夠虛偽的。

    李耀年急忙從遠處跑了過來,“少爺,老奴那邊也有發現。”

    今天還真是好日子,線索接踵而至啊!原來在張燁的衣服裏有一個非常的精致的木塞,裏麵是中空的,放的就是那見血封喉的劇毒。

    白簡:“少爺,這下好了,你可以交差了。”

    “什麽就我可以交差了?”

    “這很明顯是張燁自己服毒的,至於另外一個凶手就沒那麽重要了,反正張燁自己都不想活了。”

    就當白肖猶豫不決的時候,窗外傳來了一聲響動。

    “誰?”

    那個人就跑了,白肖等人連忙追了出去,地上除了腳印之外什麽都沒有了,跑的還真快啊!

    白肖什麽都想過了,就沒有想過隔牆有耳。

    “羅俊鄭屠,下次再談事情,你們在外麵看著。”

    白簡:“少爺放心,剛才我們沒說什麽?就算是說了,也是小的說的,跟少爺沒有關係。”

    白肖到不是怕自己說了什麽,而是怕偷聽的這個人會壞事。

    果不其然,這個偷聽的人竟然把聽到的事上報給了柳莊,卻為了區區的一點賞錢,柳莊還給了。

    柳莊連忙把白肖找了過去,“你做事太不小心了。”柳莊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這個人一上報,知道的人就多了,想遮掩都遮掩不下去。

    白肖連忙先擺正立場,“當時下官隻是想想,沒打算放過任何一個凶手。”

    “這個本太守當然清楚,但是被你手下的人這麽一搞,這件事就徹底成了郡裏的事了,你應該知道有多麽的棘手。”

    “我的人?”

    “穿著縣卒的吏服,不是你的人難道是我的人。”

    “下官這就去處理。”縣衙裏到處都是外人,所以白肖壓根就沒往自己人上想,白肖自問對他們不薄啊!

    縣裏就那麽幾個人,想把人揪出來很容易翻就是了,在縣衙裏錢還能花出去不成。

    “少爺,人找到了。”一個縣卒被推了進來,李耀年還把銀子放在白肖身前的案子上。

    這個縣卒白肖有點印象,是乞丐出身,整天好吃懶做的,白肖想著有自己一口吃的,就有他們一口吃的,現在到好姑息養奸了。

    “你想要銀子,可以跟我說啊!我不差你這一點,為什麽要出賣我。”

    “大人,小人知錯了,你繞了我這一次吧!”

    白肖把錢又放回了縣卒的懷裏,“以後記得走正路,老李把他的吏服脫了,趕出去吧!”

    “不要不要。”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這個時候白肖是不會心軟的,白肖不可能讓一條臭魚毀了一鍋湯,也算是殺雞敬狗了,必須狠下心來。

    張燁這件事是注定躲不掉的,別說是白肖了,就連柳莊都開始頭痛,這種事是不能托的。

    董梁是大理寺官員,犯人死了他也跟著倒黴,如果白肖柳莊可以解決當然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是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怎麽也要收個尾啊!也不能一直待在這金山縣,他還要回洛陽複命呢?

    最後董梁還是抓了一個替死鬼,也顧不了那麽多了,趙山孫吉都是董梁的人,隨便改一改口供就行了。

    凶手這個名頭,就輕而易舉的落在了焦孟的頭上。

    一眾官兵人微言輕,最後求到了白肖這裏,這就是一個坑,讓人泥足深陷的坑。

    白肖隻能找到董梁,看看他那邊的態度,“董大人就不能放過焦孟嗎?”

    “七公子,你就不要難為在下了,張燁是朝廷重犯,上麵勢必會追查,但是等上麵的人下來,您是沒事了,可在下的仕途之路就斷了。”

    “就沒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柳莊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什麽都沒有說?七公子切不可自誤啊!”

    這也就是白肖是白家子弟,要不然董梁才不會說這麽多呢?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對自己家的人董梁都沒有這麽掏心掏肺過。

    董梁柳莊這兩個主官都默認了,白肖還真的不能一意孤行。

    要不然就把天給捅破了,白肖的屁股本來就不幹淨,在參與朝廷重犯這種事情了,就真的別想回到帝都洛陽了。

    白肖不是什麽聖人,焦孟對他來說非親非故,最多也不過是幾麵之緣酒肉朋友,犯不上冒這麽大的險。

    人是自私的,白肖也不例外,白肖能做的就是拿著好酒好菜去招待他,而且還不能白天去,“焦大哥,我來看你。”

    “看來我要被定罪了。”

    “這…”

    “兄弟你不用騙我,活了這麽多年,這種事我早就看透,聽說你沒少為我奔波,大恩不言謝,今夜我們不醉不歸吧!”

    聽到這些話,白肖的心裏直發悶,焦孟的委屈他都看在眼裏,但真的無濟於事。

    “喝。”這一晚上白肖都不知道怎麽過去的,一睜眼就回到了軟榻上。

    白簡推門而入,“少爺,喝點湯,醒醒酒吧!”

    這酒還真不能喝多,誰喝多誰難受啊!尤其是白酒,喝多了頭真疼啊!暈乎乎的,白肖把窗戶打開了。

    寒冬的冷風讓人精神一震,白肖就看見張邙騎著馬回來,“白簡,張邙每天都出去嗎?”

    “可不是嗎?而且都是晚上出去。”

    自己的父親死了,前來探望自然是想表現孝悌了,假哭什麽的可以理解,罪臣之後想要東山再起重振家聲,就要有仁孝之名。

    很多人為了這個仁孝之名啊!無所不用其極裝腔作勢,什麽守孝三年啊!什麽吃素禮佛啊!最後還不都是為了當官,有個好的仕途前程。

    可是裝也要裝到底啊!這天天晚上出去算是怎麽回事啊?

    “白簡,晚上的時候,你讓羅俊跟上去看看。”

    “不用。”

    “什麽?”

    “少爺,小的知道他去哪了?滿身的脂粉味一聞就聞出來了,這個張家公子,還是一個風流人物呢?”

    這不就是個混賬嗎?自己的父親屍骨未寒去青樓,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