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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7章 肖雯雯的最後

    “殺！”九頭蛇的身體扭動著，她的眼中帶著最後的掙紮。

    殺氣從她的身體中傾瀉而出，全部被郝漠風的身體承受了去，但少年此刻卻感覺到，自己麵前的女人，手上的勁道已經沒有剛才那麽凶猛了。

    這是一股如刀般的冷風，待冷風過後，剩下的卻隻有虛無。

    九頭蛇便是如此，一直以來她隻靠著一腔恨意支撐著自己，但當她極度發泄了一通之後，恨意卻漸漸從心底裏流逝了……剩下的，也隻是空洞和虛無。

    郝漠風並沒有看錯，九頭蛇的麵具下麵，此刻已經留下了兩股熱淚，少年在心底歎了口氣，也慢慢放鬆了自己手掌上的力道。

    九頭蛇的刀刃便這麽一寸，一寸地向下落去，而下落的地方，正是郝漠風的胸膛。

    “如果她還是雯雯姐，那麽這一刀她會收回去的。”這就是郝漠風此刻心中所想，他忽然不想再打下去了，而是要做最後的努力，將肖雯雯從憎恨的泥潭之中拯救出來。

    哪怕他將因此而身受重傷，對於郝漠風來說，雖然自己和九頭蛇，不，和肖雯雯當年的交情並不深刻，但對她的丈夫吳甸教官，自己卻是無比尊崇的，隻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我死了以後，能不能請你想辦法到緬甸去，把雯雯……從恐怖分子手裏救出來……”吳甸的遺言仍然在郝漠風的耳邊盤旋著，他不忍心舍棄自己當初的承諾，在自己的教官渾身浴血的時候，郝漠風沒有忘記，當時的自己重重點了點頭，回答了教官一個字：“是！”

    他是一名戰士，作為一名合格的士兵，就要重視自己的諾言。

    刀仍然在一寸一寸地下落，而九頭蛇的目光也隨著刀鋒不斷向下移動著。她看到了郝漠風的傷口上流淌著的鮮血，看到了他的傷口處外翻的皮肉，已經那正在微微跳動著的胸膛。

    “我真的要殺死他麽？”就連九頭蛇自己的心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想，本來是一件認定了的事情，但在即將得手的時候，自己卻猶豫了起來。

    她不禁開始這麽想：“他說的其實沒有錯啊……如果當初不是自己抵擋不住阿強的鬼話，糊裏糊塗地染上了毒癮，自己又怎麽會落入dl組織的手中，而吳甸又怎麽會為了自己做出背叛自己信仰的事情呢？”

    “這一切真的怪得了麵前的這個男人麽？如果不是他，阿甸現在恐怕還在受著恐怖分子的擺布，而說到源頭，這一切其實不都是我自己做的孽麽……他是殺死了阿甸，但這難道不是阿甸自己希望的麽？”她越是不想去想這些，在這幾秒鍾裏，這樣的念頭卻絲毫也控製不住，一直湧入自己的心頭。

    她的手開始顫抖了，正如她那顫動的目光：“剛才他問的沒有錯，難道我真的那麽恨他麽……”答案幾乎是在瞬間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裏，但那樣的答案卻讓九頭蛇打從心裏崩潰了。

    郝漠風發現了九頭蛇的變化，雖然她的臉上仍然罩著麵具，但她的目光卻逃不過自己的眼睛。少年此刻很清楚，九頭蛇已經開始動搖了，而且動搖得很是厲害。

    因為在刀鋒下落的時候，九頭蛇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那一把刀，而郝漠風的雙眼卻一直在看著麵前的這個女人，自己教官的妻子，片刻也沒有離開。

    他忽然鬆開了自己握住九頭蛇手腕的右手，任由那一刀對著自己的胸口插落。自己要最後賭一把，他賭九頭蛇能夠在生死的瞬間突破這一層魔障，從而回到她的丈夫吳甸想讓她走回的一條路上去。

    失去了郝漠風那邊的製衡，九頭蛇的右手握著的刀刃很快便插了下來，直接刺破了郝漠風的胸口，少年輕輕咳嗽一聲，臉上卻帶著幾分欣喜。

    因為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刀刃隻刺入了一寸，沒有繼續深入進去，而那一隻握著刀刃的手掌，卻因為自己胸口流淌出的鮮血而被染得通紅了。

    他按住自己的傷口，對著麵前的女人苦笑一聲道：“雯雯姐，多謝你……還有，歡迎你回來。”

    “你不知道的……我已經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九頭蛇，不，此刻應該稱呼她為肖雯雯了，肖雯雯慢慢將那一把刀刃從郝漠風的身上拔了出來，隨手扔在了地上，接著她整個人也坐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我是個沒用的女人，我居然下不了手，不忍心殺死他最欣賞的後輩，而我也回不去了……他已經死了，我還能回去哪裏？”

    “我怎麽還能再回去？你知道我在緬甸的這一段日子是怎麽過的麽？有多少人死在了我這一把刀下。”她的目光中帶著幽幽的光芒，讓人看了有點心痛，“既然走上了錯路，就已經回不去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郝漠風也坐了下來，隨手撕下了幾條衣襟，將自己胸口的幾道傷口包裹住了，對著肖雯雯笑了笑道：“至少你現在知道了，比起永遠也不知道，要好得多不是麽？”

    “今後跟著我一起行動吧，那些什麽鳥毛灰的恐怖分子算什麽，早晚我會一個個的料理了他們。咱們把緬甸的dl組織連根拔起，就當是給教官報仇了，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不是麽？”他的聲音有些虛弱，因為剛才的大量失血，讓郝漠風此刻有些疲憊，但他的精神卻很好。

    因為自己來緬甸的任務之一，已經在這個瞬間達成了。吳甸教官臨終時候交托給他的事情，郝漠風已經做到。

    “這小子真不簡單，居然硬生生將這個恐怖的女人從瘋狂線上拉了回來……”徐娘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豔麗的女子不由得打從心裏感到佩服，因為她知道，如果換了自己是郝漠風，自己絕對無法做到此刻少年做到的這種事。

    那是用生命換來的拯救和覺醒，而自己會為了別人甘願拚上性命麽？徐娘心底稍稍一猶豫，便明白了過來，自己無法做到毫不猶豫地賭命，那麽自己就算最後願意那麽做，和郝漠風比起來，自己已經輸了一層。

    “消滅恐怖勢力麽……我想我是做不到了，隻能交給你。”肖雯雯的臉色有些蒼白，她隨手將自己臉上的麵具取了下來，又吹了兩下口哨，將一旁剩餘的毒蛇全部驅散了。女子按著自己的額頭，苦笑道：“很長時間沒有在別人麵前露出我的本來麵目了……”

    她指著自己太陽穴的位置，對郝漠風輕聲道：“我是不可能離開緬甸的，在我最開始來到緬甸的時候，我的身上除了有毒癮，還被他們注射了劇毒的藥物。一旦那邊的人知道我要回去，他們就不會給我解藥。”

    “我帶你去找一位朋友。”郝漠風看到肖雯雯的太陽穴位置上麵的黑氣，臉色頓時就變了，少年立刻站起了身子，對著肖雯雯道，“那位朋友擅長使用各種毒藥，肯定也擅長解毒，雯雯姐你的毒性再深，她也會有辦法的！”

    “咳咳……你說的是香兒姑娘吧，我知道你和她認識，而且交情不淺，但是那也不必了。”肖雯雯放下了按在太陽穴處的手指，對著郝漠風淡淡道，“中了這種毒之後，每天必須服用解毒藥物，不然活不到第二天正午，而我在來這裏之前，就把所有的解毒藥物全部扔掉了。”

    “我想幫阿甸報了仇之後，就下去找他。對於我而言，毒藥什麽根本就無所謂，世界上已經沒有了阿甸，我活著早就沒有意義了。隻可惜沒能來得及見一麵父親大人……”肖雯雯說著也慢慢站了起來，但她的話還沒說完，目光便已經落在了郝漠風的背後某處。

    她忽然驚叫了一聲，便用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將郝漠風的身子往下方一撲，少年此刻失血過多，身上沒什麽力氣，被肖雯雯用力一推之後，便狠狠倒在了地上。

    幾乎就在同時，這寂靜的夜裏便再次響起了槍聲，那是從郝漠風背後的位置發射出來的，子彈原本會命中郝漠風的後背，而此刻卻在肖雯雯的胸口處綻放了血花。

    “至少這樣，我應該能夠安然去見阿甸了吧……還真是可笑呢，我本來比誰都想要殺了他的，現在卻救了他，還幫他受了一發子彈……”肖雯雯的嘴角流出了一絲鮮血，她的身體也慢慢軟倒下去，最終蜷縮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在那個男人還活著的時候，她是為了他而活著，而在他死後，她又是為了幫他報仇而活著……而到了現在，連恨意也沒辦法擁有的她，除了這樣離開，還有什麽理由活著呢？

    少女的臉上帶著笑，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遺憾了，至少在她死去的時候，她的臉上並沒有戴著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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