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開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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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左然與何修懿開拍第一場真正的激情戲,地點依然還是被當作“沈家大屋”的片場。這是“宋至”與“沈炎”第一次靈與肉交合,對於兩個角色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從此刻起,所有的曖昧不明、猶豫不定、模棱兩可將會無影無蹤、消形斂跡。
因為這回兩個演員真的要脫,李朝隱導演進行了清場,整個片場隻留了他自己、左然、何修懿、攝像師等少數幾人。
左然帶上了白色安全罩。通常來講,為了防止“擦槍走火”,安全罩會被用膠帶緊緊地粘在演員的關鍵部位,很多演員都說摘安全罩的時候會十分疼痛。何修懿則是用肉色絲襪裹住重點,又用黃色膠帶緊緊纏了幾圈。李朝隱導演說,不要兩個人都帶安全罩,會有聲音,影響聲效同時影響情緒。
按照劇本,在一開始,“沈炎”會細細地親吻“宋至”。大部分攝影機會在遠處拍攝兩個人的整體,觀眾很難看清楚隻露了一個側臉的何修懿。電影中還會有一段唇部特寫,不過應該也沒有人能隻通過嘴巴便認出誰。
李朝隱對左然說道:“沈炎即將真正得到宋至。他很珍惜這個‘初次接觸’,你要體現出這一點。下-身表達能力有限,想想待會兒該如何親吻。”
“‘珍惜’是嗎?”左然的眸子依然波瀾不驚的,“我試試吧。”
“對,試試吧。”
幫兩個人擺好姿勢之後,李朝隱走到了監視器的後麵。場記十分有穿透力的聲音響徹片場:“第30場1A鏡1次!”
幾台攝影機有條不紊地工作,安靜的氣氛迅速彌散到各處。
左然先吻了下何修懿的發際線,而後嘴唇貼著飽滿的前額劃過,又吻上了何修懿漂亮的眼睛。他用雙唇抿著何修懿的睫毛輕輕拉扯,讓何修懿覺得有一些癢,不過,很快左然便放過了眼睛,順著鼻梁向下,輕輕地碰了碰何修懿的唇。那個吻是蜻蜓點水般的,碰了一下之後立即小心地避開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碰觸到對方。他很小心地嗬護著對方,卻又存在著溫存的渴望。幾秒之後,左然才又啄了一下,接著是第三下、第四下,每一次輕貼的時間越來越長,到了最後,終於徹底啜住了何修懿的嘴唇。何修懿上唇有一個小巧的唇珠,左然含住了,用舌尖輕輕地來回撥弄。過了片刻,左然才轉而進攻何修懿的下唇。他一下一下地將下唇舔濕了,用舌尖勾畫對方的唇形。等何修懿的雙唇被弄得紅通通的,左然才將他的舌頭推進對方齒縫。他裹挾住何修懿的舌尖,引導兩人舌尖互相輕推。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親吻變成重舔重壓,無比霸道,占有欲強,甚至有些粗魯,強悍而又熾熱,像要將何修懿整個吞下、永遠隻屬於他一人一般。
何修懿覺得口腔內的空氣全部被對方猛烈地奪走了。在這樣的時候,他不由得佩服起了左然。左然的演技實在是太出彩了——方才明明隻說“試試”,結果竟能將感情表達得如此細膩,仿佛真的初次從如此近的地方接觸自己的摯愛,何修懿確實有一種被珍惜的感覺。
“停!好!很好!”一直在盯著特寫鏡頭的李朝隱激動地大聲喊了一句,“這就是我要的!”甚至,比預期還要更出色。他能明顯地感受到,“宋至”就是“沈炎”一切情思的中心和終結。
接下來的一場便是真正的“正餐”了。
何修懿揚起了他精致的脖頸,大口喘氣,發出了無聲的呐喊。左然見狀,低下頭吻上了何修懿的喉結,開始模仿合二為一時的動作。
何修懿努力地飾演“宋至”。他全身繃緊了,仿佛正在接受一場蛻變。
對於“宋至”來說,有些情感在他身體內部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將一切意識全部拉進去並且吞噬了。好像是一碗清水被滴進了一滴顏料,顏料由近至遠逐漸彌散開來,靈魂當中一直封閉著的某樣東西也終於掙脫了出去,流遍四肢百骸,他的每根骨頭、每條血管、每個細胞,都有一種被充盈的感覺。
到了這裏,這段戲便到了尾聲,再有幾秒就該卡了,一切順利。
就在何修懿以為會順利地結束的時候,一直趴在他身上的左然突然間不動了。
何修懿也放鬆身體:“……?”
左然抬起了頭,用冷淡的聲音對李朝隱導演說:“停一下。”
何修懿再一次:“……?”
左然從何修懿身上直起身子,右手輕輕按住自己腰下。
“……”何修懿看見,原本將安全罩黏在皮膚上的膠帶已經鬆了。之前膠帶十分緊實,此刻卻是鬆鬆垮垮地搭在皮膚上。
“……”何修懿很清楚,影帝肯定是再次“入戲”了,然後將扣著的安全罩頂開了。可能,因為太陽光的炙熱光線,還因為方才的連續動作,左然身上出了薄汗,汗水也使膠帶的黏性變差了。
何修懿努力思考著,應該說些什麽話好。場麵實在有些尷尬,沉默以對不是辦法。兩秒之後,他撐起身子,沒心沒肺地笑著說:“這膠帶的質量太差了。”
左然依然是冰著臉,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何修懿隻好硬著頭發繼續道:“劇組也太摳了。”他插科打諢的,希望能用玩笑緩解一下氣氛。
不過其實,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安全罩被彈開,真是聞所未聞——如果不是膠帶本能黏性不好,怎麽可能出現這種詭異問題?
太摳了吧……
雖然這是不能上映的文藝片,但李朝隱好歹是個名導,劇組應該不至於太窮的——總有“愛藝術”的商人會投資他。
可是現在,連卷膠帶都要買便宜的,何修懿實在是想不明白。
何修懿完全不認為膠帶是正常膠帶。
原因非常簡單,沒有人有那麽……
……
“行了,”李朝隱導演輕咳了一聲,似乎也感到有一些尷尬,“沒事,重拍這場。”
何修懿說:“好的。”
攝影機再一次開始運轉。
何修懿兩手“失控”地抓床單。他雖然沒什麽“實戰經驗”,但也看過一些片子。在那些片子中,承受的一方總是抓床單。方才他沒想到這點,此時卻是覺得他還可以演得更好。何修懿對待演戲很認真,即使這隻是柳揚庭主動拋棄了的場次。他不敢太用力,怕把場景弄亂,隻將床單揪出了兩個小鼓包。
沒有想到,左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扯離原處並且強勢地按在了枕頭旁邊,一隻手在頭頂,一隻手在耳側。
左然下半身動作依舊,明亮的眸子盯著何修懿,兩手卻從何修懿的手腕附近開始撫摸,上滑到手心,而後是指尖,最後強硬地分開對方的指縫,十分霸道地將他自己的指尖一一插入了何修懿的指縫——十指相扣,嚴絲合縫。
左然握得太過用力,何修懿有一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