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老母托孤

    和齊秋蕊又聊了兩句, 兩人就先回宿舍了。

    畢竟食堂門口人來人往, 總站在那裏被圍觀也不是個事兒。

    結果兩人一進宿舍, 就看見謝奇寶他媽媽也在。

    “誒, 你們回來啦？”謝媽媽和戚楓、淩可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有同學家長，兩人放不怎麽開，點頭問候了一下，就各自坐在寫字台前安靜地上網玩電腦。

    齊秋蕊加了淩可的新微信號，不一會兒就發了消息過來：“對了, 原本昨天找你，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提前參加校媒？”

    淩可：“校媒是什麽？學生會嗎？”

    齊秋蕊：“不太一樣, 學生會是學生會，校媒是校媒。我們新聞學院的學生, 大一一入校就要選擇一個校內媒體參加, 比如校報、新聞網、院內的傳播媒體這些, 算是校內實習證明，畢業前要交的。”

    淩可：“哦, 這樣啊。”

    齊秋蕊：“也順便幫忙問一下戚楓吧, 你倆外貌條件好，以後肯定是各大社團組織爭搶的人才，我是校網編輯部的副部長，當然要先下手為強。[壞笑]”

    淩可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扭頭把這事兒跟戚楓說了。

    戚楓對傳媒體係比淩可懂得多, 聽他一講就明白了：“你問問學姐, 除了編輯部都還有哪些部門。”

    淩可對著齊秋蕊發過來的記錄念：“記者部、攝影部、網絡部、技術部……”

    戚楓問：“網絡部是幹什麽, 能管校內論壇嗎？”

    聽到“校內論壇”，淩可一怔，問了齊秋蕊，齊秋蕊道：“能，不過剛入部的新生沒什麽管理權限，你想幹什麽？不會是想去論壇裏刪|帖子吧？”

    淩可的猜測與齊秋蕊的不謀而合，但他還沒來得及澄清問這問題的不是自己是戚楓，就見齊秋蕊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你還在介意八卦貼的事兒啊？沒必要的，大家都知道是開玩笑的啦，梁銳希和周琰在論壇上被人傳了好幾年八卦，現在還不是各自找了女朋友。”

    梁銳希的名字淩可已經聽過了，是f大現任校草，但他沒聽過“周琰”。

    淩可問：“周琰是誰？”

    齊秋蕊：“法學院的學生會主席，梁銳希的同班同學。周琰的女朋友是我們校媒網絡部部長，部長還經常親自披馬甲上論壇寫他男朋友和梁銳希的cp段子呢！”

    淩可震驚，還能有這種操作？

    他問：“所以你們女生明知道這不是真的，也會開玩笑麽？”

    齊秋蕊好像篤定了他和戚楓沒奸|情，道：“當然了，世上哪有這麽多gay啊！玩笑歸玩笑，誰都不會當真的啦，女生們都這樣，嘴上調侃，哪個不希望獨占你們談戀愛？而且湊cp也是帥哥才有的福利，要是你們長得醜，再曖昧也沒人yy。”

    淩可：“……”

    和齊秋蕊的這幾句對話，又讓淩可明白了一個真相，那就是——除了直男本人，連圍觀的女生都不會把兩個直男之間的賣腐行為當真。

    她們會喊“在一起在一起”，會喊“好萌好萌”，還會喊一串666，但她們本質上壓根不相信你們真的是gay。

    這個以假亂真的直男世界，淩可表示，他一個真gay實在很難理解。

    不過，知道了“路人不當真”法則，淩可感覺自己的偽裝技能大概會更上一層樓，以後再被班上的女生問起，他也可以一臉淡定地勾著戚楓的肩膀來一句“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了。

    ……想想就覺得很刺激呢。

    淩可向戚楓轉述了齊秋蕊對網絡部的簡單介紹，盡管暫時沒權限管論壇，但戚楓仍然表示對網絡部比較有興趣。

    齊秋蕊沒什麽意見，還好心地表示會介紹網絡部的負責人給戚楓認識。

    至於淩可，隻要不去那個需要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記者部，其它都行，便給齊秋蕊一個麵子，決定提前進編輯部。

    他正考慮著要不要把412的另外兩個舍友一塊兒推銷出去，高俊飛就回來了。

    這時，謝奇寶的媽媽正爬在床上給他兒子掛蚊帳。

    高俊飛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幕，虎軀一震，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門，直到瞄見淩可和戚楓，才確認這的確是412宿舍。

    謝奇寶見高俊飛回來，局促不安地站在寫字台邊催他媽：“媽你快一點，我同學都來了。”

    “馬上好馬上好！”謝媽媽一邊忙乎還一邊探出頭來跟高俊飛打招呼，“同學你好，我是謝奇寶的媽媽。”

    “……阿姨好。”高俊飛一臉懵逼地走進宿舍坐下，心道，這一米七的小菜雞還打算帶他媽一塊兒上學？

    媽媽掛完蚊帳後，又下來拉著謝奇寶嘀嘀咕咕交代了許多話，什麽好好學習，好好和同學相處，晚上不能熬夜，三餐準時要吃……可憐天下父母心，謝奇寶都快二十的人了，他媽媽對他還像是對一個小孩兒一樣，生怕他在這兒念書受苦受累受餓受凍。

    謝奇寶聽得都有點不耐煩，其實這些話私底下說說還好，現在當著他三個室友的麵說，就好像他是個離不開家人的媽寶男一樣，太丟臉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媽你別說了。”謝奇寶催她走。

    “嗯，媽媽走了，你記得把這些特產分給你同學一起吃，”謝媽媽又環顧了一圈，想回憶一下有什麽還沒交代的，最後麵向兒子，想到這一分開就要半年，竟然紅了眼眶，“寶啊，媽媽會想你的，記得多打電話回家啊！”

    謝奇寶本來還覺得煩呢，一見他媽紅眼睛，瞬間被戳了淚穴，也跟著哽咽道：“我知道啦媽！”

    悲情的氣氛會相互感染，母子倆很快就摟在一起哭成一團。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叫邊上的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尷尬不已。

    淩可是一向不擅長對付這種事的，索性閉嘴不說話，戚楓倒是想開口勸兩句，但又完全插不進母子仿佛生離死別般的煽情氛圍裏。

    至於高俊飛，他已經徹底懵逼了——what's ！他才回宿舍不到十分鍾！為什麽他們母子倆一言不合就哭上了！？

    幸好這對母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大概哭了幾分鍾就打住了。

    謝媽媽像是終於狠下了心，放開謝奇寶，轉身抓住離他倆最近的一個室友的手，囑咐道：“我們家大寶，就、就拜托你們多照顧了。”

    高俊飛：“………………”

    謝奇寶擦著眼淚道：“媽，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高俊飛心說，你知道就好……

    好在善解人意的戚楓及時出聲安撫了一句：“阿姨，都是同學，我們肯定彼此照應的，你就放心回去吧。”

    謝媽媽一臉感動地看了戚楓一眼，才鬆開高俊飛的手，依依不舍地離開。

    等謝母一走，謝奇寶也冷靜了下來。

    想到剛剛在室友麵前出了這麽一通糗，他一臉生無可戀。

    “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我媽她就是這樣的……”謝奇寶嗓音還帶著一絲哭腔。

    接著他又主動把家人帶來的特產都拆開來分給室友，想盡快刷回一點好感，特產都有肉鬆餅，綠豆糕，山楂糖之類。

    戚楓和淩可道謝收下了，高俊飛卻沒有表態，他還在懵逼中，而且他不愛吃甜食。

    分完特產，謝奇寶又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扭頭問戚楓：“戚哥，我們宿舍怎麽上網？”

    宿舍裏所有人都在上網，肯定是能聯網的，謝奇寶最後一個來，對情況還不清楚，自然問最有親和力的戚楓。

    但話一出，氣氛瞬間又緊張起來。

    顯然，戚楓和淩可都還記得高俊飛那天開玩笑的話——不，他們也不知道高俊飛是不是在開玩笑。

    網絡是高俊飛搞的，戚楓不好自作主張直接把密碼告訴謝奇寶，便把問題丟給始作俑者：“問高俊飛吧。”

    但他說完後並沒有不管不顧，而是看著高俊飛，用眼神給他施加壓力——人家媽才剛走，你可別欺負小孩了。

    謝奇寶看向高俊飛，說實在的，他有點怕高俊飛，因為這人不像個大學生，而像個社會哥。

    但都在一個宿舍，他又不可能一直不跟高俊飛說話，於是隻能硬著頭皮道：“那個，高、高哥，wifi密碼是多少？”

    高俊飛聽著謝奇寶仍帶著鼻音的語氣，又瞄了一眼放在自己桌上那些巴掌大小包裝的糕糕餅餅，無力道：“高俊飛是你大爺……”

    謝奇寶一愣，在他誤會之前，淩可趕緊補充解釋了一句：“密碼是這句話的拚音。”

    “哦，哦，謝謝。”謝奇寶剛還以為高俊飛罵他，沒想到這是密碼，雖然覺得奇怪，但仔細一想，宿舍四個人用網，孫子也不止他一個，算了。

    戚楓和淩可也鬆了口氣。

    得了密碼，謝奇寶就不再跟高俊飛說話了，獨留高俊飛一個人在那裏思考——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麽這個小菜雞能輕輕鬆鬆就要走我的wifi密碼？

    謝奇寶的自愈能力還特別強，不知在網上看什麽搞笑電影，不一會兒就樂得一個人在那裏傻笑，仿佛半個小時前跟他媽抱頭大哭的不是他。

    高俊飛回過神來，越想越鬱悶，總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他知道了，其實從他走進宿舍看見那條白花花的蚊帳開始，就踩進了一個謎の陷阱！

    那對母子一哭，把他的戰鬥力哭得七零八落，最後謝奇寶他媽再握著手搞了出“老母托孤”，導致他的力量被徹底粉碎了……然後稀裏糊塗，密碼就被要走了。

    ……操，這小菜雞居然帶著媽媽上戰場演苦肉計，太犯規了！

    “喂！”高俊飛突然叫謝奇寶，因為心裏帶著氣，他這一聲“喂”喂得有點大聲。

    謝奇寶嚇了一跳，摘掉耳機：“嗯？”

    高俊飛凶神惡煞道：“上網要交錢的哦。”

    謝奇寶：“哦，多少啊……”

    高俊飛：“一個月三十塊錢。”

    淩可&戚楓：“……”他們明明才交二十五，高俊飛太壞了，不過為了宿舍和諧，他們決定還是……不說了吧。

    謝奇寶趕緊掏錢給高俊飛，完了之後還小聲抱怨了一句：“交錢就交錢，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凶啊。”

    高俊飛看著謝奇寶有點可憐巴巴的眼神，一瞬間又想起他媽拜托自己照顧謝奇寶的一幕，於心不忍……

    “我，很凶嗎？”高俊飛語氣不由自主地弱了一點。

    “有一點。”可能是怕得罪高俊飛，謝奇寶縮縮脖子，又討好地問，“高哥你是哪裏人啊？”

    高俊飛：“長春……附近的一個縣。”

    謝奇寶：“哦，什麽縣啊？”

    高俊飛：“說了你也不知道。”

    謝奇寶：“我是福清的，福清你知道嗎？”

    高俊飛：“不知道。”

    謝奇寶：“那我告訴你，福清就是福州市轄的一個縣級市，地理坐標為北緯正二十五度二十八分至二十五度五十二分，東經……”

    高俊飛：“等、等等，這你都背出來？”

    謝奇寶指了指電腦屏幕：“不啊，我在念百度百科給你聽啊。”

    高俊飛絕倒。

    謝奇寶一臉耐心道：“所以你跟我說你家哪兒的嘛，我自己搜搜不就知道了。”

    高俊飛……簡直要崩潰了。

    操！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

    在高俊飛和章文沁兩大班委的齊心協力下，新聞係（1）班終於順利建立起了班群。

    當天的晚飯，412宿舍四人一起去吃飯，席間幾人的手機頻頻振動，戚楓拿出來一看，笑道：“群裏可真熱鬧。”

    他又一刷，發現多了二十幾條好友申請，全是新同學發來的。

    謝奇寶瞄見他通訊錄上顯示的紅點，納悶：“怎麽這麽多人加你？加我的一個都沒有。”

    戚楓：“不至於吧？”

    謝奇寶拿出手機給戚楓看，還真是，就戚楓和高俊飛兩個人加了他的微信，連淩可都沒加。

    高俊飛加他是因為高俊飛是男生班委，要不是他得先把所有人都加上再拖進群裏，估計也不會加謝奇寶。

    戚楓問淩可：“你怎麽不加謝奇寶？”

    淩可一愣，掏出手機：“我忘了，你哪個頭像，我加你。”

    其實也不是忘了，淩可本來就沒習慣和關係一般的交換微信，既然有群，有啥事群裏說就行了。

    不過現在戚楓提了，他加一個也無妨。

    拿出手機，淩可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通訊錄也是一片紅點。

    這現象搞得高俊飛好奇起來，唯恐天下不亂地問：“哈，你倆的好友申請哪個多啊？快比比。”

    然後四個吃飽飯沒事幹的人就湊在一起研究了一下。

    最後發現，加戚楓的一共26個，其中20個女生，一個不漏，通殺，男生卻隻有6個。

    而加淩可的恰好相反，有11個男生加了他，女生隻加了10個。

    高俊飛摸摸下巴總結道：“果然還是戚楓更受女生歡迎啊。”

    謝奇寶一臉不解：“不是啊，我覺得奇怪，那為什麽加淩可的男生比加戚哥的多？難道淩可比戚哥更受男生歡迎嗎？”

    高俊飛&淩可&戚楓：“噗……”

    這個謎之問題，誰也沒辦法解答。

    淩可這才明白，原來殺傷力最大的既不是賣腐直男，也不是花癡腐女，而是近在咫尺的天然呆！

    ***

    次日，軍訓開始。

    一大早，所有新生就按係分排去多媒體教室上軍事理論課，當天下午實地訓練就展開了。

    412宿舍一行人的出現再次閃瞎了大夥兒的眼睛，這回不止戚楓和淩可，換上迷彩服的高俊飛也帥得一逼。

    但讓人眼冒愛心的人唯獨不包括謝奇寶，因為同樣的服裝穿在戚楓、淩可和高俊飛身上，就是軍人氣質，就是製服誘惑，可穿在一米七的謝奇寶身上，就像個套著麻布袋的倭瓜。

    謝奇寶想想就覺得好氣，不過還好排陣列是按個子排的，高個兒站前頭，矮個兒站後頭。

    除了謝奇寶，412另外三人都站在第一排，他總算不用被襯托得那麽可憐了。

    軍訓的教官似乎都特別愛折騰隊伍裏長得帥又有點書生氣質的男生，頭兩天練站姿、蹲姿等基礎的時候，他們排的教官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直往戚楓和淩可身上瞅，但凡抓著一點兒抓耳撓腮的，被罰是小事兒，就怕聽到教官的嘲諷，比如罵他們弱得像女人，沒有一點男人氣質之類……這是身為gay的淩可都接受不了的。

    所以，淩可咬緊牙關，拚著一股勁兒，在訓練時絲毫不敢鬆懈。

    想到戚楓因為一張席子就背部過敏的事，淩可原本還有點擔心他這種大少爺會不會有點嬌氣，但出乎意料的是，戚楓比他預想中的能吃苦。

    他長得好，皮膚還挺白，但412宿舍沒有人見過戚楓用什麽保濕乳、防曬霜之類的東西。

    軍訓連著幾日，他任憑那張俊美的臉蛋兒日曬雨淋，沒有皺一下眉頭，喊一聲難受。

    記得第二天站軍姿的時候，有個平時身體素質不太好的女生中暑昏倒了。

    當時戚楓站在排首，在所有男生當中距離那個女生最近，他當即走過去扶，卻被教官勒令製止：“誰叫你動的？去，邊上做一百個俯臥撐。”

    這明顯的刁難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但軍隊要服從命令，教官說什麽就是什麽，眾人一邊為戚楓抱不平，卻又敢怒不敢言。

    戚楓也沒有什麽異議，直接到邊上，一聲不吭地做起了俯臥撐。

    一連做了五十多個，氣也不喘，倒是渾身的汗水在烈日下滴滴答答，塑膠地麵上積了一片。

    教官一直看著他做到八十個，才讓他起身歸隊，眼中已帶上了一絲讚許和認可。

    戚楓做俯臥撐後沒多久，全員原地休息三分鍾，淩可走過去關心戚楓：“你還好吧？累不累？”

    “不累，我就是有點渴……”戚楓說完就抓起邊上帶來的水壺仰頭喝。

    淩可想起剛剛戚楓起身後地麵上那一灘水，忍不住道：“我有時候都懷疑你是不是……”他欲言又止。

    戚楓好奇追問：“嗯？是什麽。”

    淩可：“水做的。”在太陽底下一曬，就被蒸幹了。

    “噗……咳咳！”戚楓差點被水嗆到。

    淩可偏過臉去，自己都覺得這個形容有點雷。

    戚楓補完水，學著淩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和表情開玩笑道：“可能我是水母精變的吧。”

    淩可：“……”

    俯臥撐的事過後，再也沒人敢說戚楓嬌氣了，包括之前笑話他“小公主”的高俊飛，也對戚楓刮目相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