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為冰山鼓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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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驚訝?”陸君看著屏幕裏明朗的陸焯,一改以往的嬉笑, 表情帶著幾分悵然, “這是我哥大二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他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安澤……”
沈七沒有出聲,眼睛不眨的看著屏幕。
“我之前跟你說的什麽我朋友的事,其實就是我哥的事, 安澤就是那個騙了他的前男友。”陸君按了快進鍵,熟門熟路找到了她想找到的一段, 仿佛做了千百回, 視頻重新播放, 鏡頭破天荒從陸焯身上移開, 最終暫停在了一個漂亮得近乎穠麗的少年身上。
“他就是安澤。”
沈七瞧著屏幕裏的人, 慢慢眯起了眼。
陸君向來都是和善的,不管對長輩還是對傭人, 都是笑意妍妍,這是第一次,沈七看到她冷臉,從側麵看過去, 倒和陸焯有些相像, 果然是親兄妹。
她眼裏厭惡和憎恨交織:“他和我哥在高中時就是同班同學,因為他的長得太女氣, 被幾個混混欺負, 是我哥路過救了他, 那天我也在,嗬,現在想想,是不是真的被欺負還未必。”
“一開始我和我哥都覺得他挺可憐,據說他家庭條件不好,父母雙亡,隻有一個重病的外婆,我哥救了他,一來二去,兩人漸漸成了朋友,我那時候才十三四,我和我哥各自有各自的交際圈,也就周末有時候會玩到一起去,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他們是怎麽熟悉起來的。”
“其實最先發現我哥和安澤不對勁的是我。”陸君臉色冷極了,“不,應該說是安澤故意讓我發現的,他故意讓我看到,想借我將這件事捅出去,是,他成功了,我那時候慌了,在爺爺麵前說漏了嘴,然後他得逞了,我哥那時候年輕衝動,他和爺爺的關係本來就不好,為了安澤,將爺爺氣進了醫院。”
“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安澤嗎?爺爺倒下去大家全都慌了,隻有我,隻有我看見了,安澤在笑。”
因為是自己不小心說漏的嘴,那時的陸君看著被爺爺責打的大哥和安澤,十分後悔,還覺得是因為自己才造成了這樣的狀況,爺爺倒下去,大哥和貴伯衝上去扶他,她因為擔心偷偷躲在櫃子後麵瞧,本來也想衝上去,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了安澤。
他站在那裏,臉色慘白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但眼睛很亮,仿佛壓抑不住,他假裝擦眼淚,擋住了半張臉,露出來的那一麵,他在笑,笑得得意又快意,叫陸君不寒而栗,腳步釘在了原地。
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安澤遠沒有對外表現的那麽簡單。
可還不等她查證,就出了事。
“安澤綁架了我哥。”
什麽?!
沈七瞬間睜大了眼,愕然道:“為什麽?”
當年到底出了什麽事,安澤所謂的報仇又是什麽,大綱上並沒有詳提,所以他也不清楚,來陸家幾個月,他倒是很想打探,但所有人都對這件事一問三不知,沈大伯那裏他不敢多問,沒想到今天陸君會主動告訴他。
他本以為會是車禍或者打架之類的意外事故,沒想到居然是安澤親自動的手。
“因為他要報仇啊。”陸君看著屏幕上的安澤,露出帶著嘲諷的冷笑,“這件事原本應該大哥告訴你的,可是以大哥的性格,恐怕不會跟你說的很詳細,我怕你多想,所以才來告訴你。”
沈七深吸一口氣,臉上的驚愕褪去,沉穩而淡定,頗有幾分陸焯的架勢:“你說。”
陸君忽然就笑了一下,才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得先從我父母這一輩說起。”她拉開茶幾下麵的抽屜,從裏麵掏出一本相冊來,在兩人麵前打開。
“這是我母親,這是我父親,這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
沈七低頭看去,是一張婚紗照,照片上俊美憂鬱的男人和秀美溫婉的女人,顯得十分相配,但兩人各自站著,別說手,連肩膀都沒有挨在一起,若是擋著臉光看身體,僵硬而生疏,渾然不像夫妻。
“大約爺爺性格太過強勢,我父親從小就比較溫和,其實說難聽一點,是軟弱,爺爺擔心父親撐不起陸家,所以為他娶了我母親,你別看我母親長得看起來溫婉好說話,其實骨子裏十分要強。”
“父親喜愛畫畫,喜愛藝術,不喜歡管理公司,爺爺就帶著母親讓她學著幫忙,久而久之,你應該懂,兩個本來就是聯姻拉在一起的人,性格差異又這麽大,能有多少感情。”
“有一年,我父親畫的畫得了獎,家裏舉辦了宴會,請了不少人,尤其是他們那些畫界的人,然後在宴會上,我父親認識了一個女人,確切說是一位有夫之婦,之後的事想必你也能想來,他們相愛了。”
沈七翻著相冊的手一頓:“那個女人是安澤的母親?”
“不錯。”陸君點頭,“是安澤的母親,我見過她,大約在我四歲的時候,我媽帶著我出去逛街,碰到了她,知道她來幹什麽嗎,她來跟我母親要錢,多可笑,我父親為了她寧願不做陸家少爺,跟我爺爺脫離父子關係也要和我媽離婚跟她結婚,她卻隻想要錢。”
“因為她本來就是為了錢,如果伯父失去了原有的身份,她什麽也得不到。”
陸君笑了下:“你看,這麽簡單連你都能明白的事,我父親就是不明白,他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不是腦子有問題,應該是不願接受事實。
沈七看著相冊中陸父的照片,說實話陸焯長得更像他一些,但兩人氣質完全不同,陸父太憂鬱軟弱,這樣的人根本遭受不起打擊。
陸君繼續說:“安澤的母親是個極狠心的人,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她也不假模假樣,拿到錢以後,直接跟我父親說清楚,她就是為了錢,然後拋下丈夫兒子還有一個女兒,一個人出國了,安澤後來做的那些,不愧是她的兒子。”
“安澤因為這個要報仇?”沈七皺眉,這件事怎麽看安澤母親的問題更多吧。
陸君歎了口氣:“要是這樣就好了,安澤母親當初之所以會嫁給他父親,是因為看上了他父親的才華,但才華不能當飯吃,你看安澤就知道他母親長得有多美,這樣的女人,怎麽會甘心,所以她才搭上了我父親。她走以後,安澤父親就崩潰了,整天喝酒買醉,也不管兩個孩子,後來有一次安澤妹妹生病,安澤上學不知道,他父親又醉得人事不知,等發現的時候送醫院,已經沒氣了。”
“半個月後,安澤父親也因為喝醉失足掉到湖裏淹死了,之後安澤就去了他外婆家,跟著他外婆過,安澤母親是真的狠,兒子女兒不在乎,親生母親也不在乎。”
“所以安澤將這一切怪在了伯父身上?”
沈七對這腦回路有點不太懂,這件事從頭到尾最大的罪魁禍首應該是安澤的母親才對吧,當然陸父出軌也不對,但對安澤來說,他所有的苦痛都是他母親帶給他的,跟陸家有什麽關係?
“而且,他要報複,為什麽要找上焯哥?”有本事直接去找陸父啊!也沒見陸家因為他母親勾引陸父來報複他們,還給了他母親一筆錢,誰知道他母親那麽狠直接甩手走人了。
“誰知道他怎麽想的。”陸君攤手,“大概是覺得父債子償吧,安澤的母親畢竟是他母親,再說她走了,他就是想報仇也找不到她,就隻能將怨恨放在我們陸家身上了,也可能在他看來,他母親沒有錯,都是別人的錯。”
“安澤怎麽想的,大哥和我父親應該知道一些,當年那件事,隻有他們在場。”
沈七忽然想到什麽:“你說安澤綁架了焯哥,那他為什麽還會沒事?”難道不該是去坐牢嗎?
“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陸君臉色變得難看,“有人心甘情願替他背了鍋。”
“誰?”
“這個人叫梁毅,是安澤外婆家的鄰居,跟他青梅竹馬長大,綁架的事,除了一開始那條以安澤名義發到我哥手機裏的短信外,到被救出來都跟安澤沒有半點關係,不但如此,當初出事,還是他第一個發現,主動報的警,之後表現的更是擔憂的不得了。”
陸君想起當年的種種,隻覺得萬分惡心,安澤可以說給年幼的她上了十分生動的一課。
“梁毅對安澤倒是死心塌地,他綁架了我哥,要我父親親自帶著贖金進去,他本來是想連我哥一起害死的,但警察動手的快,他沒來得及,我父親也被搶救了回來,但身體也垮了,一直臥病在床,還有我哥,差點真的壞了兩條腿,就差一點。”
沈七不甘:“真的沒有半點證據?”
陸君搖頭:“沒有,梁毅很幹脆就認了罪,說他是出於嫉妒,想給我哥一個教訓,而且一口咬定對我爸是誤傷,他喝了酒神誌不清,雖然沒有證據,但爺爺還是查到了安澤的身份,安澤和他母親一樣,拿了錢就走了。”
“為什麽還要給他錢?”沈七皺眉,而且還放他離開了,他就不信,以陸家的實力,收拾一個沒錢沒勢的少年還收拾不了。
陸君頓了下:“是我父親給的,他覺得安澤會變成這樣他也有責任,背著爺爺給了安澤錢,還送了他出國。”
沈七無言以對,果然陸父還是臥病在床吧,最好長長久久臥病下去。
陸君歎了口氣:“我跟你說這些,一來是擔心你有誤解,覺得我哥對安澤還有舊情什麽的,二來我也有私心,希望以後你能對我哥好一些,他變成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如果當初我沒有直接說漏嘴,而是慢慢來的話,可能事情也不會變的那麽糟。這些年,我哥孤孤單單一個人,我知道他其實不是因為對安澤舊情難忘,是怕了,怕再付出感情,怕再受傷害,這麽下去,我真擔心他會孤獨一輩子,好在有你來了……”
她握住沈七的手,神情真摯:“阿七,我知道我哥脾氣性格不好,有時候你多包容他一點,他這些年一直過得不太好,一開始還看過心理醫生,最初那兩年,他整夜整夜睡不著,我當時真擔心他撐不住垮了……”她說到這哽咽了一下,用力咽下去,眼裏湧出些淚,但臉上卻掛著笑,“現在好了,有了你,我看得出來,大哥很喜歡你,你們以後好好的,好不好?”
沈七心裏歎了口氣,回握她的手:“好。”
陸君笑容更盛了,抽了張紙巾笑著擦了兩把眼淚,忽然臉色一正:“其實我跟你說這些,還有一個緣故。”
沈七看著她的表情,心裏打了個突。
“安澤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