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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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早躺在一直綿軟的小枕頭上,中間被他壓得略微凹陷下去。

    胖婢女仔細的用棉布將鳥籠底下墊出一層軟的,她的眉目低垂著,眸光中帶著沮喪,“也不知鄭嬤嬤怎麽會昨晚走的那麽突然……”

    “誰知道呢,興許就是有命在吧……”瘦婢女接茬道。

    冬早原本昏昏欲睡,聽見她們說起這個又忍不住一陣膽寒,想起昨天晚上的詭譎經曆,心裏於是就存了一點散不去的隱憂,一直等到下午蕭綏回來才連忙掙紮飛回到他身上,夜裏再次和他一起睡了。

    連著這麽兩晚上,冬早的腿傷好了很多,已經不疼而且可以適當的走動了。

    這天上午沒什麽風,太陽也大,胖婢女將冬早放在廊下沒一會兒就見一隻灰褐色的鳥兒飛過來,停在冬早鳥籠旁的房梁上,嘰嘰喳喳的和冬早對著叫喚。

    胖婢女在走廊下做針線活,見狀隻抿嘴笑了笑,全沒想到冬早和那鳥兒當真在說話。

    “你的腿怎麽受傷的?”雌鳥窩在房梁上打量冬早。

    冬早因為雌鳥對自己的友善而對她很有好感,於是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實情的經過,“也是我倒黴,正好碰上那兩個孩子了。”

    “那些個小混賬我見得多了,就不能給他們好臉,有一回碰上來掏我鳥窩的,我一口啄在他眼皮上,嚇得那小混賬一年多沒敢進我安家的那片林子裏,你脾氣太好,若是我定要將他們揍趴下。”

    冬早沒這樣的爆裂脾氣,而是慢吞吞的道,“沒關係了,現在都好了,”他話裏又有喜滋滋的語氣,“我相公已經罰過他們了。”

    雌鳥聞言道,“你知不知道相公是什麽?”

    冬早對此當然自覺的有經驗,“我知道啊,相公便是和你一輩子在一起的人。”

    雌鳥自從上一回從冬早這裏離開就對他口中的“相公”二字很是疑惑,於是和狐狸精交談的時候特意問了是什麽意思,得出答案以後就覺得冬早這邊將靜王自稱為“相公”就非常可疑了。

    她覺得冬早傻乎乎的像個孩子,忍不住就想將他從歪門邪道上揪回來。

    “不對,”雌鳥糾正冬早,“兩個人一樣才能成親,你是一隻鳥,他是一個人,他不可能是你的相公。”

    這話給了冬早轟然一擊,愣住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關於這一點,他從來沒想過也不會知道了。

    “你仔細想想看,你見過的那些人裏頭,有哪一對是一人一鳥的?”雌鳥繼續道。

    “可是,阿湖說,”冬早翁聲道,“他選了阿綏給我做相公的,阿綏也對我很好……”

    “哪個相公會把自己娘子關在鳥籠裏頭?”雌鳥再次重重一擊,徹底將冬早弄得說不出話來了,“而且現在是他的侄子們將你弄傷了,他就是該賠罪的,你真傻,別人稍稍對你一點好就忘乎所以了。”

    好像經由雌鳥一說,冬早也覺得自己和蕭綏的關係疑點重重。可他一直以來都是抱著將蕭綏當作相公的心思來的額,這驟然間告訴他兩人的關係並非如此,冬早也有些不知怎麽辦才好了。

    他愣愣無語的樣子帶著點可憐氣,雌鳥看著於心不忍,還是將自己的話給往回兜了兜,“但是麽,雖然說沒有這樣的先例,你若是能成,可能也是好事。”

    “那要怎麽辦呢?”冬早慌慌張張的抬起頭求教雌鳥。

    雌鳥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自己就是過來人了,她展翅從房梁上飛到冬早的鳥籠上,穩穩停下,“求偶啊,你去追求他,他同意了便就成了你真的相公了。”

    求偶這事情冬早還是略知一二的。他活了三十年在山上的林子裏見證過無數場,各種鳥類的求偶過程。求偶可不是一件省力的活,許多鳥就算費盡全力都不一定能夠給自己找一隻雌鳥來的,特別是長得好看又厲害的雌鳥。

    如果將對象替代一下,蕭綏這個長得好看又厲害的人類自然也不會是個容易的求偶對象。

    因此,忽然之間發覺自己前麵完全將兩人之間關係搞錯的冬早,陷入了惶然擔憂與焦灼中。

    要,要怎麽追求他才好?

    蕭綏發現了一點冬早的變化。

    譬如現在,他正坐在書桌後麵,昨天這個時候的冬早正奮力的啄食著他放在他麵前的小米粒,哼哧帶勁的完全顧不得看自己一眼。

    但此刻,冬早窩在軟枕上,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蕭綏看,除了偶爾緩緩眨動一下自己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什麽其他的變化。

    追求他就要先觀察他。

    冬早強裝鎮定,發現蕭綏似乎注意到自己後,立刻將視線轉開,在屋子裏其他地方晃悠不休。

    總的上來說,冬早知道的求偶方式一共有兩種,第一種是在雌鳥麵前展示自己鮮豔斑駁的羽毛。他低頭看看自己通體雪白隻尾巴上帶一點黑的模樣,唉聲歎氣的將這一條給排除了。

    第二種是去外頭找一些好看鮮豔的飾物送給雌鳥,冬早思來想去恐怕現在也隻有這一條路行得通,於是暫且定下來將此作為自己追求蕭綏的方式。

    “不喜歡吃小米了嗎?”蕭綏伸手將前麵小瓷盤上自己吃了半塊的糕點送到冬早麵前。

    冬早頭一次得到蕭綏的喂食,受寵若驚,連忙張嘴啄了一大口,剛從喉管裏咽下去,猛然發現上一回親了蕭綏嘴巴後的那一股子熱辣辣的感覺又來了,甚至比上一回更甚。

    冬早張開嘴巴想吐出來,弄得蕭綏以為他喜歡吃,於是往前又塞了冬早一嘴的糕點。

    “喜歡可以多吃點。”他道。

    這份關切是真的,冬早餘光裏看見蕭綏的表情很認真,並不是一個想要毒死自己的模樣。

    大概就是像有一些山上的動物一樣身上自然帶著毒,蕭綏的身上也帶毒,冬早想,若是表現出來不喜歡恐怕蕭綏會傷心,他於是故作沒事人,隻將腦袋縮回來埋進了枕頭裏,謹防著蕭綏還要喂。

    以後絕對不能親他,冬早又在心裏認認真真的記下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