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經綸之手點西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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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洆連當夜都對付不過去,百裏撚說過的話太過讓他心焦,連夜去了棋茶苑。而百裏撚正好收起畫筆,和越洆交談過後,他都一直作畫到現在,畫了十幾張,又通通丟掉。

    莫湮深知百裏撚今天情緒不對,卻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越洆進門之時,百裏撚便站在書桌之前,用過的宣紙扔在桌角,他的麵色除了蒼白幾分,倒沒有什麽改變,越洆便也沒看出百裏撚的心情不好。

    “百裏先生,本王子可打擾與你?”

    百裏撚見越洆進門,點頭示意,“草民見過少主,”

    “百裏先生不用多禮,這麽晚了還來打攪先生,是我無禮了。”

    越洆走近書桌,他滿心心思,也沒發現百裏撚桌角的畫作,臉上著急的神色都有些壓製不住,“百裏先生,我這麽晚前來,其實是想問先生幾句,我父王他……”

    百裏撚知道越洆心中所想,也了然他的焦急。

    “西昭王乃是西昭國的一主,如今卻在南明的橫院之中,確實不妥,南明國這些年對你父王看守甚嚴,這一點你也心知肚明。”

    “這六年間,本王子曾無數次向南明王請願,希望帶父王歸國,可是這南明王生性多疑,連見都不讓我見一麵,更別提接我父王歸國之事!若不過先生告知本王子,本王子還不知道父王是這樣的境地!”

    越洆握起拳頭猛捶向木桌,桌子晃動幾下,墨汁差點晃到百裏撚的白紗衣袖之上,越洆對此事很是氣憤,少年的盛氣也全然釋放。

    百裏撚輕抬著眸子,饒是心中也甚是感慨,但麵容之上卻一片淡然,宛如平靜的湖麵。

    “西昭王托我帶與少主的話,我已然送到,西昭王思念故國,也甚想歸國,不過以南明王的脾性,恐怕絕不會送西昭王歸國的吧。”

    “連麵都不許見上一回,當然不會放我父王歸國!”

    越洆攥著拳頭,這事兒他心知肚明,南明王公孫執為了牽製保證西昭不生亂子,一定會扣著父王,他知道此事才會年年進貢,絲毫不敢有差池,就是想著身在南明王宮之中的父王能好過幾分,沒成想倒是這麽一個結果!

    他突然轉頭看向了百裏撚,百裏撚麵色絲毫未有改變,可越洆卻想起今日百裏撚說過的一個事情。

    “百裏先生今日提起南明國的狀況,南明國的曹將軍已過世?”越洆問向百裏撚。

    百裏撚頷首,“確已過世,曹將軍是南明的一位猛將,南明立國之後便不受公孫執的寵信,曹將軍一家出了十幾位將軍,南明朝綱武將獨曹家一家,公孫執又怎會不生嫌,如今曹將軍過世,曹家一家敗落,南明國的武將怕是撐不起來了。”

    “武將撐不起來,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南明國富民安,也能小覷。”

    越洆微抿薄唇,沒有了曹將軍,沒了曹家的武將,對西昭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若是那天兩國真動了幹戈,最起碼西昭不會吃太多虧。

    百裏撚微垂著眸子,“國內安定才能國富民安,富饒之國若沒有強兵護國,依舊不堪一擊,少主見過強兵作戰,可你見過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作戰的嗎?沒有強兵猛將,再富饒的國家也是給他國充了國庫。”

    隻有金錢沒有強兵,國家再富饒也無法禦敵。

    越洆想著百裏撚這番話,有幾分頓悟,他點了點頭,“南明國乍看起來乃是天下國土最多,最為富饒之國,可是公孫執重用文臣摒棄武將,南明國已然不是之前那個兵強馬壯的強國,隻能算是一富國。”

    “富國無法禦敵,若少主勤操兵馬,也不失一個時機。”百裏撚喃喃道。

    越洆轉頭看向了百裏撚,他看著麵前這位白衣冉冉的男子,他看起眼眸波瀾不驚,可是卻難窺其眼底,這人的見識見解,對天下形勢的了解讓他瞠目結舌。

    “百裏先生說得甚有道理,隻是……”越洆抬起眸子,“隻是不知道百裏先生為何為本王子出謀劃策呢?”

    百裏撚垂了一下眸子,越洆雖然少年盛氣但也絕不莽撞,雖然不像公孫執那樣生性多疑,但也保留一份警惕,越洆若為君主確實不失為一位好君主。

    “小小謀計獻與明主,今日我為少主一謀,他日少主若為強國之主,隻望少主還能記得今日便好。”

    “況且整頓軍馬,操練士兵,以待機會,總歸不是壞事。”百裏撚道。

    他抬眸看向越洆,眼眸平靜,眼底波瀾不驚,越洆瞧不出他的情緒,不過卻能猜測幾分百裏撚的意思,百裏撚不過是覺得西昭有成為強國的潛力,先拋一橄欖枝而已。

    越洆抿唇笑了一聲,天下善謀計之人古怪得很,越洆並未多想,他笑著拍了拍百裏撚的肩頭。

    “本王子定不會忘了百裏先生今日之言!”

    百裏撚微微頷首,嘴角微揚一分。

    越洆的嘴角也帶著笑紋,其實在他心底深處,早就有了一顆與南明一句高下的種子,隻不過他總覺得時機不到,現下百裏撚的到來,他的提議反倒成了一個時機,若是越洆勤加練兵,早晚有一日會攻下南明,救出父王!

    百裏撚瞧著越洆的表情,他內心的雄心憤慨,他早已了然,不枉勁風送他來西昭。

    越洆下了決心便理科回了寢宮,操練兵將之事仿佛迫在眉睫,一刻也不想發送,越洆回寢宮和心腹商討操練兵將之事,離開了棋茶苑。

    百裏撚獨自一人站在棋茶苑西房窗口之下,這裏沒有望舒閣高,看不到王宮以外,這還是他離了羌晥的第一夜,若那急猴子一般的羌晥王知道百裏撚身在西昭王宮,還不知鬧出什麽亂子。

    然而第二日,百裏撚便見到了這個急猴子。

    賽戩的赤騰烈馬奔進了西昭王城,這兩日他在羌晥與西昭的邊境之處整整尋了兩天,也沒有見到百裏撚的影子,羌晥國人少草原遼闊,想要藏住一人著實不容易,這蒼茫草原藏不了人,除非百裏撚出了羌晥。

    百裏撚消失的草原緊挨著西昭國,賽戩雖然魯莽粗獷,他可真沒有莫湮以為的那樣傻,還能猜測不到人已經去了西昭王城。

    賽戩隻帶著一個侍衛衛禹,騎著他的赤騰烈馬,直接闖進了西昭王城。

    這個消息一大早就傳進了百裏撚的耳朵,賽戩那樣的人從來不會收斂,進西昭王城也是橫衝直撞。

    “你確定是賽戩?”百裏撚問向莫湮。

    “是主上,屬下看得很清楚,他騎著他那赤馬,直接闖進了西昭王城,馬還踢傷了城門守衛,何其張狂。”

    莫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喜歡這個賽戩,莽撞無禮,尤其對著主上窮追不舍,主上本意是要前來西昭國,若不是半路殺出一個莽漢,將主上帶去羌晥國,主上何故現在才到西昭。

    “知道了,你去給我拿一頂帷帽來。”百裏撚道,這個賽戩到底還是追來了。

    莫湮有些疑惑,“主上你要出去?”

    “既然人已經來了,就回羌晥吧。”

    “去羌晥?”莫湮更是疑惑。

    他實在不知百裏撚為何要待在羌晥國,那賽戩的王宮都是新建的不入流宮廷,羌晥國雖然地大草原多,其實不過一遊牧民族,胡蠻人而已,雖學了中原文字但莽撞無禮,羌晥與這天下之爭來言,毫無用處。

    “主上為何不留在西昭,我們來西境的本意不就是來西昭嗎?”

    “該與西昭少主說的話,已經說完,留在這裏也是節外生枝。”

    百裏撚站起身來,他朝莫湮伸手,莫湮立刻將拿過來的帷帽放在百裏撚手上,帷帽帶在頭上,帽簷的白紗將百裏撚的容顏全然遮住,隻露出頭頂一赤玉紅冠,一身白衣冉冉,百裏撚踏出了棋茶苑。

    ……

    西昭王城,街頭茶樓。

    百裏撚一下馬車便看到了在街道之上喧囂的賽戩,賽戩進了王城橫衝直撞,城中護衛隊竟然還攔不住他一人。

    性情莽撞武功卻高強的人,當真是讓人頭疼。

    賽戩也看到了百裏撚,他猛地抬起眼眸,眼神之中仿佛閃過一絲亮光,這就想要拉緊韁繩快馬往前走,卻看到了百裏撚身邊的人。

    那人是西昭少主越洆,羌晥與西昭接壤,賽戩認得越洆。

    “撚兒!”

    賽戩從赤騰烈馬之上一躍而下,腳尖點地飛落到百裏撚的身邊,他一把拉住百裏撚的手腕,怒目瞪著越洆。

    賽戩獨自立國,與他國向來不和,尤其是接壤的西昭國,西昭雖為南明的附屬國,但當年一方諸侯強國,對還是小國的羌晥不少打壓,賽戩自然對西昭少主存著怨氣。

    “撚兒,你怎麽到這西昭來了?本王不是讓你待在本王身邊麽?”賽戩皺眉看著百裏撚。

    百裏撚被賽戩攥得手腕有幾分疼,又掙脫不開,他掃了賽戩一眼,眼神閃過一絲不悅,“王上先放手。”

    “本王不放,”賽戩又看向了越洆,臉色更是不好,吹胡子瞪眼的姿態,“撚兒怎麽和這小子在一起?”

    百裏撚在心裏歎了口氣,越洆乃是西昭少主,又怎是賽戩張口閉口言語侮辱之人,不過也就是隻有賽戩,才會這樣莽撞又不怕招惹事端。

    “羌晥王請你注意言辭!”越洆的手下果然聽不下去了。

    越洆臉色也不好,但是他有分寸,沒跟賽戩言語糾纏,不過他卻轉眸看向了百裏撚,可惜又疑惑的表情。

    “百裏先生當真是羌晥國的卿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