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遲上了山，與大海他們進山移栽果樹，一忙就是一整天，下午時，他們一行人已經跑到林子深處去了。

    林子深處有不少的野獸，平常獵戶都不敢過來，這會他們正合力挖一棵棠梨樹。

    周圍綠樹環繞，幾人幹得賣力，林子裏忽而響起一陣草木被擾動的聲音，商遲拿著鐵鍬，站直身看過去。

    “那邊好像有什麽東西？”

    劉明賊眉鼠眼瞅了瞅，怪叫出聲，“小姐，莫不是有野獸？”

    商遲眨眨眼睛，“有這個可能啊，咱們跑進山裏來了，又這麽大動幹戈，可能把人家給吵到了。”

    大海把鐵鍬一立，豪爽一拍胸脯，“來了正好，給咱們開開葷！”

    他們幾個大老粗，什麽沒有，蠻力一身，來了還更好，他們出門前就已經說了要不要進山一趟，打野味吃。

    “走，去看看。”大海提著鐵鍬第一個走上去，商遲也跟了上去。

    似乎是聽到這邊往前的動向，灌木裏聳動了兩下，噗噗就跑了，幾人空高興一場有倒了回去。

    “哎呀，可能是個兔子，還以為有野豬。”大海遺憾出聲，商遲安慰道，“也沒說進山就一定有收獲啊，那人家上山打獵的獵戶不是個個都賺翻了。”

    “就是就是，你就是嘴饞了。”大家笑說道。

    幾人又繼續挖棠梨樹，最後在落日之前，在林子最危險時刻到來之前出了山。

    這一天又收獲了好幾棵果樹，被長工們開荒後的山地，也漸漸變得有模有樣起來。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一周左右，果園已經基本弄好了，周遭村民的田也快被收光了，一出門就可以看到到處怨聲載道。

    這天中午，商遲準備去一趟市集，把已經處理過的幹的蘑菇出售給老掌櫃，剛出門，就聽到村子裏鬧哄哄的聚集了一大堆人。

    老遠就聽到商翠花尖銳的叫聲，商遲本不想過去，她不想與商翠花有任何瓜葛，平常出門見到都是繞道。

    商遲正往村口走去，不想，商翠花聲音一聽，一道更加急促響亮的聲音響起，那是王雨蝶的聲音。

    “娘，我不要去，你不要賣我，嗚嗚嗚，我會好好幹活的，你不要賣了我。”

    商遲腳步一頓，忽覺哪裏不對勁，轉身湊到了人群裏。隻聽好幾個村民在那憤憤不平。

    “商翠花你真不是人，連親女兒也賣了，你的良知被狗吃了嗎。”

    “去年才把侄女賣了，今年更絕，把親女兒也賣了。”

    “為了幾個銀子這樣賣女兒，你不怕遭天譴嗎！”

    “哎呀，現在大家吃飯都緊張，養著一個不如賣了省口糧食，誰叫她長得不如大姐，性格還這麽刁鑽，嫁不了好人家，這是人王家的家事，你們多嘴幹什麽。”

    ……

    各種討論聲不斷，混合著哭叫聲，商遲擠進人群，一眼就看到商翠花拿著竹鞭抽打王雨蝶，拉扯著她往外走，王雨蝶不肯走，抱住一旁的木墩，任由竹鞭落下也不肯挪半步，裸露在外麵的兩條手臂已經被抽出一條條紅鞭印子，有幾道甚至出血了，猩紅可怖。

    商遲整個人都一愣，沒有想到商翠花下手這麽狠，以前就是對商小遲打罵也沒有那麽重，最多就是打得身上青紫，沒像現在這樣打出血。

    這到底是不是她親女兒啊，商遲呆愣片刻，就聽到王雨蝶哭喊道。

    “娘親，我不要去，我不要嫁給傻子，我不要…”

    商遲聽著心裏莫名一緊，似乎料想到了怎麽一回事，拉住旁邊一個叨叨不停地婦人問，“嬸子，這是怎麽一回事？”

    婦人轉身看到是商遲，臉色難看了幾分，歎了一口氣湊過頭來低聲說道，“還不是跟你去年一樣，這商翠花嫌小蝶這丫頭多一口糧，糧食不夠明年開春，就把她賣去了縣裏，我聽說啊，那縣裏的劉家兒子是個傻子，今年都二十有五了，家裏頭還有雙腿癱瘓的老母，小蝶要是被賣過去，可怎麽過日子。”

    商遲心口猛地一滯，賣女兒！

    商小遲在去年被商翠花賣去了楊家衝喜，今年就把自己親生女兒賣給了傻子做媳婦，這是怎樣的沒心沒肺的娘親才會做得出來。

    商遲原本對王雨蝶就沒什麽大恩大怨，這會忽然有些同情起她來了，自己這個侄女被賣還能說親戚狠心，她這個親骨肉被賣那可就是完全的沒有心了。

    “你這個賠錢貨，長得連你大姐的一分姿色都沒有，整天就知道到處跑，吃那麽多還長這麽瘦，又黑又醜，誰會要你，嫁到劉家，有吃有喝餓不死你，今天你就是不去也得去。”商翠花狠狠又一鞭子下去，頓時瘦弱紅腫的手臂上頓時濺起幾滴血液，王雨蝶慘叫一聲，鬆了手。

    商遲看著平常老虎一樣的小孩，此刻跟閹了的茄子一樣，打滿補丁的衣服上滿是在地上蹭到的灰塵土屑，幹枯瘦黃的小臉，髒亂的小臉滿是眼淚與灰塵，兩隻眼睛哭得老腫，那同樣瘦弱得跟年齡不符的小身板，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

    記憶力以前商小遲還在的時候王雨蝶也沒這麽慘，莫不是商遲離開後，王雨蝶就被商翠花當下人一樣使喚，看看這身板，明顯比前身在的時候，還差，之前她都沒有注意過，這會兒認真仔細瞧了瞧，發現了問題。

    商遲看著心裏堵著一口氣，為她原身的遭遇，也為王雨蝶這可憐的十三歲小孩感到憤怒。

    商遲推開前麵的人，走出去，揚聲道，“商翠花，你想把人打死嗎！”

    商遲話落，已經痛的有些意識不穩，眼前一黑一白的王雨蝶，猛地睜大眼睛， 看到商遲仿佛看到救世主一般，哭喊著往她這邊爬來。

    “小遲姐，救救我，我不要跟傻子成親。”

    商遲看著瘦骨嶙峋的小孩，覺得心裏一陣心酸，遂更加的憤怒了，這是怎麽樣的母親，在她眼裏，隻有利益才是一切吧。

    “小賤人，這是我們家的事，你管不著，趕緊滾開。”商翠花強硬的一把揪住王雨蝶流血手臂，硬生生把人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