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過年以後一起去石家莊繼續找工作，一起租房子繼續一起混。

    可是過了年，依然隻有輝子一個人在石家莊。

    輝子給我打過電話，我說家裏不讓在外麵飄了，大概石家莊不屬於我吧！

    不，我不屬於石家莊。

    輝子沒有再說什麽，可是我仿佛能看到他那落寞的神情。聽說過年的時候他就和小琳分了，這次不像先前那樣吵吵鬧鬧，而是分的很徹底。

    分手的原因很現實而且很俗————小琳她父母嫌輝子家在石家莊沒房。

    輝子的姐姐在時光街附近和她的同學合租。沒有了我們，沒有了小琳，輝子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好在他去了我們先前的那個飲料公司，聽說待遇還不錯，就是累點。一個人租了一間平房，一小間，一個月三五百塊錢，而且冬冷夏熱。

    石家莊的夏天是非常變態的，去拿畢業證的時候我們去過輝子的房子，開了倆風扇依舊出了一身汗。

    “你雜不買個空調呢？又不是買不起！”無知的maybe又開始犯2b了。

    其實我們知道輝子是有錢的，可是他的日子過的卻比誰都困難。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買了房子，當然，首付是他家和他姐出的，但是月供他得付。

    他姐曾經跟他說一人付一半的，我了解輝子，如果輝子真的接受的話那輝子就不是輝子了。

    於是他一個人挑起了每個月還三千多月供的重擔。

    還完房貸交完房租，他剩下的錢也就屈指可數了，加上吃喝應酬，每個月根本剩不下什麽錢，有的時候還要倒貼。

    不過他也是有外快的，我們傳單的生意被他傳承了下去，加上他對我們母校的熟悉，很快就收了一群固定的小弟。

    即使如此他的錢也不是怎麽充足，他又丟過兩次手機，每次都管我借的錢，不過很快就還上了。

    買完房子我從他身上沒看出一點喜悅，我倒是覺得他又蒼老了許多。

    有一次他來北京出差，我請他在家裏吃飯，我家中午沒人。我們點了點菜打包回來又要了兩瓶白酒。

    說起房子的時候他立馬露出他那蒼老的苦瓜臉，隻有說到房子漲了的時候他的臉上才會又煥發出光彩，而且異常興奮。

    “我給你看看我的房子！”輝子興奮地奪過放在我旁邊的筆記本，很熟練地調出他們小區的效果圖，樂不可支地說：“精裝！又漲了三百多呢！”

    我看了看效果圖，房子和小區配置都不錯，地址也可以，在東二環附近，隻是離他上班的地方遠點。

    “這麽牛逼？我跟一塊回石家莊，你帶我住住你的新房子去！”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還沒蓋呢”

    “那賣了算了，你姐銀行不有關係嗎？貸點錢出來把全款還了，房子一賣，純賺幾萬塊錢，然後可以在衡水買兩套的了。兩套房在你們衡水找個媳婦兒還不好找？有了房子娶了媳婦兒乖乖地經營你家的棗園，一輩子都不愁了！”我不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於是開玩笑說道吞雷天屍最新章節。

    “死也不會回去，死也不種一輩子棗！”輝子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是的，他讀了十多年的書，就是為了擺脫種棗的命運。雖然他家的棗園一年賺的錢比他和他姐倆人加起來的都多。

    輝子說，如果他就這麽回去了，就這麽接過他父親的擔子，會被全村的人笑掉大牙的。

    輝子還說尊嚴比錢重要。

    我祖籍也是村裏的，因此我深知農村人都好麵子，而且總會有那麽一群無聊的人天天像美國佬一樣去數落誰家誰是誰非。

    不止是農村，在我們大中華遍地密布著這樣的人。

    因此我對他的想法表示理解。

    他起初打定主意呆在石家莊完全都是為了小琳，後來和小琳分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了。

    直到買完房子，他才知道自己是為了房子。

    其實早就在他要買房的時候我就表示過反對了，我說現在你要是買房你會累死而且會被一份工作一直拴著。

    輝子說她姐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把定金交了。

    “定金真交了？”我說。

    “交了，我草，我都不知道！”輝子在句尾打了個喜悅的表情。

    “那太好了，你快點找小琳去吧！”我開玩笑說道。

    “爺這是買給她看的，但是她要是回來白送爺都不要！”

    他就這樣地，因為一棟沒有蓋好的房子，一直奮鬥著。

    很多事情都是無法抗拒的，很多說好的話也未必都能實現。

    如果我們哥兒幾個都在石家莊的話肯定會阻止輝子這麽早就買房的。

    而且輝子肯定會混得比自己一個人混好的多。

    不是說他的能力不行，因為我們人多力量大，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什麽操行，有什麽看不慣的地方就直接罵。

    我們走了，再沒有人罵他了，他錯了再也沒有人告訴他了。

    maybe起初連工作都找好了，他姑給找的在保險公司的工作，他以前幹過而且收入頗豐。如果他真要去的話那以他的口才，前途肯定光明一片。

    可就在他打算買火車票去石家莊辦入職手續的那天，老天給他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他家發生了一個很大的變故。maybe父親買的股票賠了，而且損失慘重。maybe的父親之所以買這支股全都是因為maybe父親的妹妹也就是maybe的姑姑說自己有內幕消息，說這隻股肯定會瘋漲的。

    他爸就信了，然後賠了很多錢。

    因為這個，他們兩家鬧僵了，maybe的父親當即就讓maybe打消去石家莊的念頭。

    毛哥因為父母在鋼廠給他找好了工作，呆兩年可以轉正然後衣食無憂。錢都花了所以也不能走了。

    德誌的理由最單純----他準備結婚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早晚會散的，就是想不到會這麽快這麽地徹底。

    我還記得臨畢業前最後一次在郝健的餐廳裏吃飯財色無邊全文。

    “都他媽認識這麽多長時間了，也別藏著掖著了，說說自己的理想吧！”都要散了，我覺得是該討論未來的時候了。

    那幾個2b互相看了看，都笑了然後像看煞筆一樣地看著我。

    “艸你們媽，我是認真的！”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吼道。

    “不鬧了不鬧了，先從誰開始？”maybe止住了笑，給我點了根煙然後問我。

    “毛哥德誌我你輝子！”我看毛哥一直在壞笑，所以先點的他。

    毛哥傻傻地看了一圈，然後非常正經地說：“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車，有自己的事業！”

    “你***說的太籠統了！讓我說！”德誌邊說邊按了一下毛哥的腦袋：“先和俺媳婦兒結婚，然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攢錢和朋友一起做生意”

    “做什麽生意？”毛哥總算逮著機會了，質問德誌。

    “沒做呢！我怎麽知道！你傻吧？”德誌又按了一下毛哥的腦袋。

    “行了哈，時間有限你們有意見可以保留然後私下討論，該哥說了！”我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對那倆活寶說道。

    見我這麽鄭重，那倆也立刻安靜了下來，用直勾勾的眼睛看著我。

    “哥們兒的理想不像你們那麽小家子氣，哥們兒的原則是好好混，有錢大家賺！等哥發財的那天就是你們發財的那天！哥的生意不止是要在北京，還要在石家莊！邯鄲！河北！中國！哥要開飯店！開汽車保養店”喝醉了酒都愛吹牛逼，大家都知道的，我當時的確就是這麽說的，因為吹牛逼是我的特長。

    “想法挺好，不過不太現實！”果然，maybe是第一個潑我冷水的人，他抽了根煙搖了搖頭打擊道。

    “那你就等著吧！”我信誓旦旦地看著他說道。

    “我等著！”maybe也寸步不讓地瞪著我。

    “你說說你的！”他說的不好我也要嘲笑他，禮尚往來嘛！

    “和你的一樣。”maybe把煙頭一扔，喝了一大口白酒，淡淡地說道。

    “切，你也裝逼！”毛哥和德誌幾乎同時發出了“噓”聲。

    “你們懂什麽？把不現實的東西變成現實才最有成就感！人這一輩子才沒白活！輝子，說說你吧！”maybe話鋒一轉，拍了一下輝子的肩膀。

    輝子思量了一會兒，糾結道：“我家給我準備了二十萬，你們說是做生意呢？還是買房呢？”

    “做生意。”我第一個發表意見。

    “當然是買房了！房子不會貶值，做生意你沒有經驗會賠死的！”maybe有一次和我唱反調。

    “他現在買房剛畢業就當房奴了，壓力會非常大！做生意找個穩點的根本不會賠錢！”我反駁道。

    “那是因為你家是做生意的你才以為做生意好賺！他現在不買以後房價漲了更不好買了！”

    我們在輝子買房或者做生意的選擇上吵了很久

    如今我依然想和他們吵，隻不過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再有這種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