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磨血蘸淚為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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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class="read_tit">第272章 磨血蘸淚為爾書</h3>

    陰霾遮蔽著的天,讓人分不清時間,常常會搞不清是清晨還是黃昏,摸不到一天的開頭和結尾。

    李白驚坐而起,衣物都沒有穿好,直接跑出了木屋。

    女人趕緊從床榻上爬起,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並一聲一聲地呼喊著:“李郎,李郎,你要去哪兒?外麵馬上就要下雨了!李郎,你快回來啊……”

    李白卻頭也不回地奔跑著,腳步淩亂踉蹌,幾次險些摔倒。最後他跪倒在河邊,差一點就要直接一頭紮進河中。望著河水映照出的那張臉,他不禁皺眉,合上了雙眼。這副模樣,哪是給人看的?根本就不像個人,簡直像個怪物……

    重新睜開眼,他卻在那水麵之上瞥見了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萱兒!”

    他立即向那張臉伸出了手,可輕輕一碰,那張臉就碎成了無數波紋,重新平靜後的水麵,映照出的又是他那張沒法見人的臉。他又皺起了眉,深深垂下了頭。

    天,下雨了。豆大的雨滴一滴一滴地落下,拍打在他看起來羸弱無比的身體之上,那雨滴漸漸連成了線,很快就變成了滂沱大雨,那瘦弱單薄的身軀,看著有種要被那雨擊倒的危險。

    他的臉上流淌著一道一道的水痕,不知那究竟是淚痕,還是雨水。

    最終,他還是倒在了大雨之中。若是沒有被及時發現,也許會被衝入河中,順著河水,直接漂流到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

    醒來時,他看到的是那張每天都能見到的臉,此時正寫滿擔憂和焦急。

    李郎,你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忽然衝到外麵?明明著大雨,卻不知避雨,如今又染了風寒……你教我該怎麽辦?”

    李白卻在心中感慨了句:原來我還活著。

    來,快趁熱喝了這藥吧,你得快點好起來,不然這家該怎麽辦?”

    李白望著女人手中的藥碗,並無意要飲下。

    阿爺阿爺,帶平陽去放紙鳶吧!”

    女人皺著眉,責備道:“你這個阿爺,可真是不爭氣啊,竟然讓平陽和伯禽擔心,難不成,你還想讓頗黎也為你擔心不成?”

    李白輕撫著女兒的頭頂,視線轉向藥碗,終於接了過來,直接一飲而盡。

    這個世界就算少了誰,也會照常下去,毫無盼頭的日子,也在繼續。

    李兄,你真是讓我倆好找!”元丹丘笑著,卻也歎息著。

    低矮的門梁,若是岑勳不低下頭,進門時都要被撞了頭。

    瞥見這兩個熟悉的身影,李白先是有些驚喜,但很快卻變為驚恐和難過。

    仔細一看李白的臉,元丹丘直接發出了驚呼:“天哪,李兄,你……你這究竟是怎麽了?怎麽……憔悴成這幅模樣?”

    岑勳也皺眉歎息道:“李兄,多保重身體!”

    李白喉結滾動,開口的聲音很是猶豫糾結:“萱兒呢?她……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那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低。

    元丹丘重重的歎了口氣:“她死活都不肯回去。”

    李白瞬間瞪圓了雙眼:“不肯回去?她還沒回去?”

    她說,若不見你,她無論如何都不回去。”岑勳開口道。

    所以我們才費了這麽大的力氣來找你,李兄,你是否考慮去見她最後一麵?既然已經決定了,不如就去見一麵吧,不然,萱兒她也不肯走啊,她那倔脾氣,你是清楚的。”

    聞言,李白立即站起了身,開始穿外衣。

    剛出去置辦酒菜回來的女人,目睹到正在更衣的李白,頓時心急了,忙問道:“李郎,你要出門嗎?你要去哪兒?”

    李白穿了一半的衣服,手臂懸在了半空,停頓了半晌,最終歎息道:“不,我不能去見她……”

    望著他的背影,元岑二人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我修書一封,你們幫我捎給她。”

    元丹丘歎息道:“唉,既然如此,這也算是最好的辦法了。”

    傍晚,李白借著昏暗的燈光,伏案提筆,卻遲遲寫不出一個字來。

    床榻上的女人時不時地催促著:“李郎,快睡下吧,燈油很貴,我們買不起,你要寫個什麽,都擱到明日吧。”

    李白彎著腰,還是那個姿勢,一動未動。

    每次要動筆之前,都會因心中絞痛難忍而忽然咳起來,這一封信,寫得格外艱辛。整整一夜,直到天明,他才寫完了這封信。

    元岑二人來時,李白將這封信遞給了二人:“把這封信交給她,她就一定會走的。”

    元丹丘剛要接過那封信,手卻在中途停住,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李白那隻手,它正劇烈地顫抖著。元丹丘不禁皺起眉,不忍接過那封輕薄到沒什麽重量的書信。

    岑勳抬手從李白手中接過那封信,並對他說道:“我會將信送到的,李兄你放心好了。”

    謝謝。”李白的聲音,卻隻像是歎息。

    雪龍駒的馬蹄聲有些沉重,跟隨在二人身後,慢慢遠離那間簡陋的木屋。

    元丹丘止住了步子,忽然開口問道:“岑兄,你真的要將那封書信給萱兒嗎?”

    岑勳重重歎息道:“這是李兄熬盡心血所書之言,怎能不交到萱兒手中?”

    元丹丘卻從岑勳手中一把奪過了那封信,對著那封信吼道:“為了寫這麽一封信,丟了半條命,值得嗎?!若是萱兒看了這封信,必然也落得那般模樣。這種剖心削肝的心,怎麽能給萱兒!”

    說著,元丹丘就將那封信撕得粉碎。

    岑勳再度歎息道:“可如此一來,你倒是說說怎麽才能讓萱兒死心離開?”

    ……再想別的辦法,再說,就算再多呆個一年半載,萱兒也不會有事。我們隻要在此之前想辦法讓她離開就是了!”元丹丘有些暴躁地說道。

    那封信,可是李兄磨血蘸淚而書,你就那麽給撕了?”

    元丹丘皺眉感慨道:“誰也未曾料到李兄竟會落得今日這般模樣,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呐!”隨即他又垂下了頭,歎息著,“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來救救這對苦命鴛鴦了嗎?”

    順天意,亦要看人為。然你我並無他法,隻能靜觀其變。”

    陰沉的天色,伴著二人緩慢的腳步,遲遲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