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沉睡的巨龍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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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零八個身懷六甲的孕婦,被侵略軍用尺鐵劍無情地刺破了肚子。
一萬千六百八十二人,連老人帶孩子,被侵略軍推入土坑活活埋掉。
十萬零六百十條無辜性命,在侵略軍殘忍的殺人比賽遊戲喪生。
……
這是施仁昏迷前,“渦陽領域”發生的慘事。
領域之主戰死沙場,無法修行的少域主“施仁”被迫扛起了挽救家園的大旗。
然而就在渦陽領域與侵略軍決戰之期的前夜,施仁忽然陷入了昏迷。
施仁是吃二叔親自端來的飯菜後昏迷的。
飯菜有毒!二叔要背叛渦陽領域!施仁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施仁這一昏迷便是整整天零四個半時辰。
在這天零四個半時辰裏,施仁做了一個夢。
一個又長又怪的夢。
施仁竟然夢到了另一個自己的人生。
或者說……
施仁夢到了自己的前世。
修真大世界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更何況這夢來得太過真實。
施仁看到了前世愛人雪白屁股上的紫色蝴蝶胎記,聽到人們尊稱自己為“青衣劍聖”,親身經曆了前世極富傳奇色彩的一生……
施仁甚至親身經曆了自己前世的死亡過程。
前世作為青衣劍聖的施仁,在人們的推舉下成為了“北狂界”的界王。可就在施仁即將登上界王寶座的時候,竟然被自己最好的兄弟以及最愛的女人聯偷襲。
施仁重傷倒地。
兩個叛徒看也不看他一眼,**般纏到一起。
他們相擁熱吻。
他們意亂情迷。
金碧輝煌的界王大殿,春色蕩漾,曖昧旖旎。
白玉與古銅的交織,令他怒火填胸,爆喝一聲,傷口崩裂,當場吐血身亡。
前世今生的屈辱與悲痛一同湧上心頭,施仁再也無法承受,猛地醒了過來。
“歐陽天行,亓官小語,我待你們不薄,你們為何背叛我!”
施仁猛然從床上坐起,大汗淋漓,密集的血絲攀上眼眸,幹燥的白唇裂開了道道血口。
前世記憶的忽然覺醒,令施仁腦袋上的青筋虯龍般暴了起來。
“借我清風,清之彼心……”
一道婉如鶯啼的輕靈聲適時地響了起來。
施仁火熱的心髒登時如同侵入了冰水裏。
“清心咒?”
呢喃了一聲,施仁漸漸清醒過來,並意識到一件事情:慘遭摯愛與摯友背叛的青衣劍聖不過是自己的前世,自己現在的身份乃是渦陽領域的少域主!
“公子,您終於醒啦,您已經昏迷四天了。”
施仁的目光被一道驚喜的呼聲吸引了過去。
聲音的源頭是一個穿著青白色襦裙的少女。
這少女不僅聲音婉約空靈,麵容也靈氣得很,目如清泉,膚如凝脂,唇紅齒白。
無論在哪兒,這少女都足以被稱為美人。
“湘兒!”
前世記憶畢竟隻是一場夢,今生記憶才最為清晰深刻,施仁所有屬於渦陽少域主的情緒、記憶都在這刹那一股腦兒地湧上了腦海。
“我已昏迷了四天?現在領域是什麽情況?領域有沒有淪陷?”
施仁清楚地記得,二叔害他昏迷之後,渦陽領域與侵略軍是該有一場生死之戰的。
聽到問話,湘兒麵色漸漸沉了下來,難過地道:“東鷹侵略軍連破十座城池,大軍壓境,渦陽領域危在旦夕,現在……東鷹領域的來使,正在大堂與二老爺以及諸位渦陽長老,簽訂稱臣協議。”
“什麽!”
“稱臣協議!”
施仁的腦袋猛地一懵,身體一顫,幾乎從床上滾跌下來。
稱臣協議是什麽意思?
渦陽從此以後就要向東鷹俯首稱臣了嗎?
從今以後,在東鷹人麵前,渦陽人豈非活得像奴才?
“悉悉索索……”
施仁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與鞋襪,連頭發都來不及梳便慌忙向大堂跑去。
……
渦陽領域,腹地城池。
此刻,域主府,大堂。
大堂上首坐著兩個人,其一人正襟危坐,眉頭緊鎖,滄桑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失魂落魄之意。
這人正是渦陽領域域主的親弟弟施清風,也是施仁的親二叔,人稱“二爺”。
施清風看起來毫無精神,但右卻不斷地把玩著毛筆,顯然另有心思。
老爺子閉關八年不知生死。
域主大哥被我私通敵軍害死。
如今侄兒施仁也被我下了奇毒。
東鷹人許諾過我,隻要簽訂稱臣協議,我施清風就是渦陽的域主了!
這實在是我從小到大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大哥,侄兒,你們可莫要怪我。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一將功成萬骨枯。
你們千不該萬不該,成為我登上域主寶座的攔路石。
望著的毛筆,施清風麵色依舊悲慟,心裏卻快活得很。
另外一人,四旬年歲,頭戴方巾,頷下有兩撮烏黑的小胡子,麵容消瘦如皮包骨頭,隻是一雙深陷入眼窩裏的眼眸卻閃爍著駭人的光。
這人穿著極具東鷹風土味道的戰裙,正是東鷹領域派來的使者。
來使與二爺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道:“二爺,隻要你簽訂這協議,東鷹立即收兵。”
大堂下首的施家後人,還有守在堂外的修行者,全都不甘地悲吼起來。
“二爺,這個協議不能簽啊!”
“我們死也不能向東鷹人低頭!”
“南州大屠殺,十萬條亡魂,您難道忘了嗎?”
施清風悲慟地斥道:“你們都住嘴!不簽協議,難道你們想讓渦陽生靈塗炭嗎?老爺子閉關,大哥戰死,如今仁兒也了奇毒,不知生死,我隻有代為行使域主的權利簽訂協議!難道你們以為我甘心淪為千古罪人嗎?”
“唉。”
施清風的演技實在妙得很,人們全都悲憤地歎了口氣,卻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了。
來使心頭一笑,麵上卻不動聲色,讚道:“二爺大仁大義,實是我輩之楷模!”
“使者謬讚了。”
施清風悲歎一聲,握著毛筆的雖然在顫抖,眼眸深處的笑意卻愈發濃鬱。
筆尖已經落在了宣白的紙上,墨水已經浸入了紙纖維裏。
一切都將成為定局。
我施清風即將成為渦陽域主!
整個渦陽,都將是我的了!
得意的笑幾乎要從施清風的眼睛裏溢散出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厲喝驟然自堂外響起。
“不準簽!”
“刷刷刷!”
幾乎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聲源吸引了過去。
施清風也微微一頓,蹙著眉頭看了過去,想看看何人那麽大膽,敢在大堂喧嘩,然而目光剛投過去,便渾身一震,如遭電擊。
“施仁!”
施清風駭得毛筆都掉在了地上。
渦陽領域眾人也都渾身一震,興奮之色湧上麵孔,隻是下一刻……眾人又都歎了口氣。
“少域主醒了!少域主不願意我們投降!隻是……”
“少域主無法修行,實力孱弱……如今的渦陽領域已經殘破,已經無法在一個普通人的帶領下絕境反擊了啊。”
“更重要的是,少域主因為不能修行,從小自卑,很多人甚至懷疑他假裝昏迷,畏戰不出。”
“少域主既沒有修為,又失去了民心……縱然醒來又有什麽用呢?”
“唉……渦陽已經敗了啊。”
湘兒氣喘籲籲地跟了過來,聽到域主府眾人的話後也歎了口氣,目光有些黯然。
是啊,少域主縱然醒來又如何?
他既沒有經天緯地之才能,也沒有劈山斷流之修為,現在又丟了民心,如何能力挽狂瀾?
東鷹來使亦譏誚地看著施仁。
施仁仿佛沒有聽到人們的歎息聲,也仿佛沒有看到東鷹來使臉上的譏誚,俊朗的麵容剛毅如鐵,身子挺拔如鬆,目光堅定地朝大堂內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施清風的心跳上。
人們望著施仁,不知怎地,總覺得少域主有些變了,卻又說不出哪兒變了。
施仁在大堂央停下。
他看著施清風,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溫暖,就像春天的陽光。
見到這樣的笑容,施清風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心道:看樣子,這小子還不知道是我害得他昏迷的,似乎沒有怪我。而且,他不能修行,性格自卑,隻消我好生相勸,一定會同意簽訂稱臣協議的。他畢竟還小,與我鬥,恐怕還要再長幾歲。
一念及此,施清風的臉上也就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隻是施清風正自得意,施仁臉上的笑卻已驟然斂去了。
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忽然從施仁身上迸發出來。
“給你息時間,從域主座上,滾下來!”
嘎……
此言一出,全場氣氛陡然凝固起來。
人們驚訝得簡直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修行者的數量雖然很稀少,渦陽領域數千萬軍民也僅有數百位,但施仁畢竟是域主的兒子,未來是要護渦陽太平的,承受的期望大到了極點也多到了極點。
因為不能修行,這大且多的期望成了施仁精神上最大的負荷。脊梁骨與尊嚴統統被精神負荷壓彎,以致施仁與人相處的時候總是表現出自卑的樣子,在二叔麵前更一直都逆來順受。
可今天,施仁怎麽變了個人也似?
施清風的麵色也驟然一僵,嗬斥道:“施仁,你怎敢如此目無尊長!”
“尊長?”
施仁冷然一笑,低喝道:“尊長也會在晚輩的飯菜裏麵下毒嗎?如果不是一些特殊的原因導致我醒來,我現在已是黃泉路上一條孤魂野鬼了,所以你見到我時才會驚得連筆都駭掉了吧?”
“放屁!”
施清風被戳心事,心神大亂,惱羞成怒,哪兒還敢讓施仁再說下去?
“施仁,二叔待你一直不薄,但你今天不僅胡言亂語,還在東鷹來使麵前丟盡了施家的臉麵!”
“今天,我施清風就要大義滅親,為施家清理門戶!”
話音未落,施清風竟拔出腰畔寶劍,銀光一掠,閃電般刺向了施仁。
他竟第二次對自己的親侄子痛下殺。
施仁的眼滿是悲慟與譏誚的顏色。
周圍響起一陣嘩然聲。
人們無法判斷施仁說的話是真是假,但卻知道施仁已經沒有會再說話了。
施清風是淬靈重境修行者,施仁卻隻是個不能修行的普通人。
湘兒心痛地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自己服侍了多年的主子被一劍穿心的慘狀。
施家的後人們雖然經常欺負施仁,但畢竟是施仁的兄弟姐妹,見到這一幕也都心頭一痛。
林心也顯得有些難過。
林心是施仁的表姐,即施仁小姑的女兒,同時也是林施兩家這一代最出類拔萃的存在。
林心今年一十九歲,待嫁閨,修行天賦驚才絕豔,年紀輕輕便已有淬靈五重境修為,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生著一張教人看上一眼便終生難忘的盛世美顏。
天才與廢物永遠是對立的。
林心非常瞧不上施仁,但不管怎麽說,兩人總是姐弟。
林心決定,施仁死後,自己一定要為他落兩滴眼淚,強擠的也行。
在林心想來,施仁實在已必死無疑。
不是林心一個人這樣想,大家都這樣想。
湘兒這樣想。
施清風這樣想。
東鷹來使也這樣想。
隻是有一個人不這樣想。
施仁不這樣想。
如果施仁還是往日的施仁,當然要死,且必死無疑,但他不是。
從因為被下毒而意外覺醒了前世記憶之後,施仁就已經不僅是渦陽領域的廢物少域主了。
施仁同時還是前世那個風流倜儻的青衣劍聖。
人們之所以喚他“劍聖”,當然是因為他的劍術太好。
當劍術好到一定程度時,甚至能彌補修為境界上的不足。
能稱聖,施仁的劍術當然已經好到了這個程度。
修為或許無法傳承到這一世,但劍術可以,因為劍術是記憶的一環。
施仁用劍時,他就是劍,劍就是他。
他自己的劍是他,別人的劍也是他。
既然施清風裏的劍是他,又怎能傷到他?
施清風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發現一道黑影閃過,接著的劍便消失了。
消失了的劍到了施仁裏。
施清風的劍成了施仁的劍。
施仁的劍成了要命的劍。
要命的劍橫在施清風的脖子上。
冰涼的觸感令施清風瞬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連呼吸仿佛都停頓了。
極快的動作,在瞬間暫停。
大堂內發生的事情,說不出的詭譎奇異。
但在人們眼,詭異已經算不得什麽了,因為震驚的情緒已經刹那間充斥心間。
沒人能想到施清風會敗,且敗在施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