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星辰失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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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傭兵團終究還是帶著施仁上路了,但與先前不同的是,雇傭兵們不敢再小瞧他了。
路上,用劍的矮個男人向施仁討教:“你隻有淬靈五重境修為,卻能夠擊敗二級妖獸,劍道領悟真的很深刻……你能教我一些東西嗎?”
對於很多修行門派來說,功法術法都是**的**,但一些簡單的劍道是願意講述給外人聽的。
畢竟,劍道這種東西,需要的是領悟能力,而不是學習能力。
施仁也並沒有吝嗇,道:“無論你想要讓劍變得大巧不工還是快如閃電,都需要記住一句話:無劍即有劍,有劍即無劍。心有萬物,萬物皆為劍。”
“無劍即有劍,有劍即無劍。心有萬物,萬物皆為劍。”
矮個男人比較聰慧,當即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棄劍悟道?”
施仁道:“是的。”
矮個男人先是一怔,接著冷笑一聲,不再求教,轉身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侍女在一旁也撇了撇嘴,道:“你不願意教人家就不願意教人家,還告訴人家棄劍才能悟道。整個南天大境,哪怕是南天城與南天仙宗,也沒有你這樣的教法兒。劍道劍道,乃劍之道,無劍何以成道?”
施仁頓了頓,搖頭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想要突破就必須顛覆現狀,而當你想要顛覆現狀的時候,別人卻會說你是瘋子。
沒有人會相信施仁,因為棄劍悟道實在與南天大境修行者們學習到的劍道相悖。
施仁就這麽靜靜地跟著隊伍走著,再不多說有關劍道的廢話。
你們不理解我,不要緊,我自己理解自己即可。
心裏雖然這麽灑脫地想著,但是那種不被理解認可的感覺又讓施仁有些窩火,更多的則是孤獨寂寞。
一個人但凡站在了一定的高度,說出的話就會具有這個高度所帶來的深度與意義,而下麵的人們卻因為領悟力不夠、接觸麵不廣,詆毀你,辱罵你,甚至認為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隻是裝逼而已。
人性總是如此。
很快,夜色降臨,妖獸的吼叫聲從森林四麵八方響起。
黑老停下腳步,道:“這個時間點是這座森林最危險的時候,妖獸成群結隊出沒,我們不能再趕路了。”
這個時候的森林很危險,不能趕路是擔心遇到妖獸,同樣也不能點燃火把,那會引來妖獸。
眾人原地休息,啃嚼幹糧,再補充一些具有皮革氣味的儲存已久的泉水。
飲食罷,黑老衝著壯漢與驕傲青年道:“上半夜你們兩個守夜,下半夜我來守。”
一旁的施仁聞言揚起眉梢,站起身子,道:“你們都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來守夜,這樣若是那頭泰山魔猿追了過來,我也能阻攔一二。”
黑老道:“施公子,這樣有些不好吧……”
“就這麽定了,你們休息吧。”
施仁擺了擺,不再回話,踩著滿地的鬆針腐葉,緩緩向前麵一棵生得有些歪曲的樹木走去。
看著施仁略顯消瘦寂寥的背影,矮個男人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裝逼。”
黑老瞪了矮個男人一眼,示意他不要惹麻煩。
雖然他們不認可施仁傳授的劍道,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們一個隊伍綁在一起也不是施仁的對。
在黑老的暗示下,眾人進入了休息狀態,然後開始淺度睡眠。
侍女也趴在猴龍馬的背上睡著了。
郡主向施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流淌著奇異的光彩。
施仁之所以走向那一棵歪脖子樹,是因為那棵樹的樹幹上有星光。
那棵歪脖子樹的斜上空是沒有樹冠遮擋的。
那裏也是這座森林裏為數不多的有星光的地方。
此刻,施仁正斜倚在樹幹上,靜靜地昂著頭,看著滿天星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些出神。
郡主輕輕地抬起秀氣的雙腳,緩緩地走到了歪脖子樹旁。
這棵樹的樹幹繼承了這一族群的優良傳統,又粗又大又結實,但卻從根部就生長得歪了起來。
郡主小心地踩到歪著的樹幹上,一隻抓著頭上的枝杈,一邊在這根歪了的樹幹上行走。
沒幾步,她就走到了橫向延伸出的樹幹處。
施仁便坐在這裏。
她在施仁旁邊坐下,也靜靜地看著天上的星星。
兩個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都不說話,眼仿佛隻有天上的星星。
不知過去了多久,終究還是施仁打破了沉默。
施仁道:“泰山魔猿為什麽追你們?”
青衣劍聖風流倜儻閱女無數,施仁卻很不擅長聊天,隻能拿白天發生的事情來說事兒。
郡主道:“每一個妖獸都喜歡守在天材地寶旁邊,而我奪走了他守護的天材地寶藥靈芝。”
兩個人依舊昂頭看著星星,依舊誰也沒看誰,就這麽交談著。
施仁道:“你要藥靈芝做什麽?”
郡主道:“你總該知道,我是南天城城主的女兒,因為侍女貪玩兒,一不小心與帶我出來的孔長明長老走散。孔長明長老顯然正在找我,但世界之大,不用些段是無法在人海相遇的。我收養了一隻仙靈鴿……你知道仙靈鴿嗎?”
施仁道:“就是那種比麻雀還小,比蒼鷹還快的仙鳥兒?”
郡主道:“是的。仙靈鴿有一樣神奇的能力,那就是可以通過一個人的精血感應到一個人的位置……孔長老正是擔心與我失散,早已將精血凝結在一起送與我。我要是想要孔長老知道我的位子,就必須讓仙靈鴿帶著孔長老的精血去尋找孔長老。但是,仙靈鴿每一次動身,都需要一株藥靈芝當食物……現在你已明白我為什麽會找秋夜雇傭兵團來這麽危險的森林招惹泰山魔猿了吧?”
施仁已知道。
隻是,施仁並沒有在意這個話題,隻是在意這個話題結束之後該怎麽辦。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了下來。
空氣安安靜靜,兩個人也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天上的繁星。
清風拂動,十月的夜已有些涼了。
郡主縮了縮身子。
施仁將身上破破爛爛的大氅褪了下來,緩緩地披在郡主的身上,溫和道:“希望郡主不會嫌破。”
“怎麽會……”
郡主目流光閃動,仿佛一隻歡愉的小鹿,又靦腆地道:“也許……你該知道我的名字,我不希望連你也叫我郡主。我叫……夏晚歌。”
“夏晚歌?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
施仁道:“我叫施仁。”
夏晚歌道:“你的名字也好聽。”
話音落後,樹幹上又是一陣安靜。
施仁再次不知道該聊些什麽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溫熱的血在體內流淌,施仁忽然微笑起來。
他忽然明白,這個時候不說話比說話更合適。
天上的星辰明亮而耀眼。
身邊的人兒動人而美好。
星辰的光輝灑在人兒的俏臉上。
星光因人而顯得愈發聖潔。
人因星光而顯得不可方物。
不……她本就不可方物,總是星光沾了她的光才對。
施仁癡癡地看著身邊的俏佳人,不自覺地挪了挪身子,與佳人離得更近了。
佳人忽然也動了,原本就緊張無比的施仁心髒簡直要炸裂了。
她這是要躲開嗎?
我玷汙了她的聖潔嗎?
不……
施仁還沒來及說話,就發現自己想錯了,或者說……想反了。
夏晚歌不僅沒有躲開,反而看似無意地彎了彎蝤蠐般優美的脖頸。
夏晚歌與施仁離得實在太近了,所以這麽一動,腦袋自然而然就墊在了施仁的肩上。
施仁的心一下安定了下來。
施仁動也不敢動,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唯恐破壞了這夢境也似的一幕。
夏晚歌依靠在施仁的肩上,動人的麵容向著星光,唇角也緩緩地綻放出了一抹溫馨的弧度。
她終於笑了,漫天星辰似乎也因此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