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臨終進言(今日二更)
字數:4471 加入書籤
隻見宏遠牽著宏儒的小手,並排走了進來,向錦秀請了安,錦秀忙說:“別多禮,好孩子,快過來。”
宏儒張開小手,向錦秀撲過去,錦秀一把將他攬到懷裏,笑道:“昨夜和宏遠哥哥在一起,還習慣嗎?”
宏儒隻是點著頭,又說起母親來,錦秀便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套話哄著他,說是他母親已經出去了,得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這些時日,就在母後這裏住。宏儒開始時候還接受不了,嚎啕大哭起來,後來經錦秀又哄又勸,才平靜了些,費了足足半天功夫,才算讓宏儒接受了這個現實,和宏遠玩兒去了。
錦秀看著兩個孩子離開,知道這關又已經過了,時候也快到中午了,便向春芽道:“去看看,皇上下朝了沒有?”
“是。”春芽出去了半日,回來說道:“回娘娘,皇上回來了,已經在前麵用過膳了,現在正忙著批折子呢,說是沒什麽事,請娘娘不用惦記,隻管自己用膳歇息就是了。”
錦秀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接下來的幾天,就是盡力管好宏儒了,過了七八天,宏儒平靜了些,她又讓褚鵑常過來,和宏儒親近著些,才將宏儒送過去。
褚鵑長日寂寞,如今有了這個孩子,喜從天降,自然是高興的了不得,對待宏儒一切衣食起居,十分精心,宏儒畢竟是個小孩子,不久之後,就將林貴妃忘到了腦後,和褚鵑猶如親生母子一般了。太後看了,意想不到的喜事,褚鵑從此之後,就是不得聖寵,也是終身有靠了,也是欣喜了許多。
林貴妃的案子,定於九月十八日審理,此事幾乎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這些日子,林貴妃出乎意料地沒喊也沒鬧,據回來的人說,隻是終日在獄中伏著,一言不發,錦秀對於她不理會兒子這件事,心中也十分驚異,隻是猜不透原因。
明日就是林氏審問的日子,全宮中上下卻異常平靜,對於林氏的審理,全宮中上下都當做理所應當,故而沒有什麽反應,錦秀也沒太放在心上,這天早上起來,錦秀正要叫人去問宏儒昨天怎麽樣,忽見一個丫頭驚慌失措地跑進來說:“回娘娘,剛才死牢裏的人來說,林氏吵著要見娘娘!”
本來就有些心煩意亂的錦秀,聽見這話,更是怒氣不打一處來,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麽事?她要見本宮做什麽?你們也太不懂事了,這點子小事也來回,等本宮明日將你們都發配到苦力房去!”
“回娘娘,死牢裏來的人不肯走,說是一定要麵見娘娘回話。似乎有要事的樣子。”那丫頭低著頭,怯生生地說。
“好吧,你們叫他進來,本宮倒要看看,什麽大不了的事,也值得這樣天翻地覆的。”錦秀揮了揮手,吩咐道。
那丫頭喘了一口氣,連忙躡著腳兒出去了,不一時,就帶了一個侍衛進來,一進來就伏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給皇後娘娘請安。奴才萬死,實在是有要緊事,才敢來回。”
“什麽事?那林氏罪有應得,你們連這麽個人也看不住麽?”
“回娘娘,那林氏堅決說,今日非要見到娘娘不可,說若是娘娘不見她,她會讓娘娘後悔一輩子的。”那侍衛繼續恐懼地說。
“她居然這樣膽大包天,都是死到臨頭的人了,還有什麽花樣?難道還想用這個來要挾朕不成?”錦秀的忍耐似乎已經到了極點,大聲說道。
“回娘娘,”那侍衛繼續用怯生生地聲音說:“奴才們也是這麽跟林氏說的,隻是林氏一口咬定說,她有要緊事來告訴娘娘,奴才們死活攔不住,那林氏鬧個不停。”
錦秀氣得指著那侍衛說:“要是本宮去了,沒有什麽大事,看本宮不拿你們是問!”
那侍衛聽見錦秀這話有些鬆動了,心中大喜,忙道:“若是沒有什麽事,奴才們甘願領罰!”
錦秀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煩躁震驚,臉上生著氣,不過還是覺得好像這裏沒有這麽簡單,林貴妃這麽多天沒有動靜,已經是不尋常,就在這就要審判的前日,忽然提出要見自己,而不是要見皓廣,就一定裏麵有什麽事情,所以,她就做了一個決定,要去看看林貴妃到底有什麽說的。
她一麵從侍女手上穿上披風,一麵向那侍衛說:“走吧。”就上車而去。
錦秀還是從父親死後,再也沒有到獄中來過,這是有生之年的第二次,還是如同以往一樣,黑暗潮濕,陰冷肮髒,錦秀穿過層層牢門,來到女房中,林貴妃是貴妃之尊,按照常理,隻應該貶到冷宮中,隻不過此次事關重大,皓廣親自發話,所以才發落到此處,也算是大齊國開國以來的頭一例了。
侍衛將牢門打開,錦秀過了好一會兒,眼睛才適應了眼前的這一切,隻見林貴妃仍舊穿著那日的那身衣裳,蜷縮在一邊,微閉著眼睛,和從前那端莊大方,富麗雍容的景象,真是天壤之別。
聽見門的響聲,林貴妃微微動了一下,奈何許多日不曾進食,身子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勉強要抬起頭來,卻又無力地垂了下去,錦秀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向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會意,連忙上前去,兩個人將她攙起來,抬著她的頭,林貴妃淡淡地向錦秀說了句:“你來了?”
“不是你要叫本宮來的嗎?”錦秀冷冷地說。
林貴妃忽然直視著錦秀:“是,我雖然是要死的人了,不過還是有一句話要告訴你,要是不說出來,我死不瞑目!”
錦秀冷笑了一聲:“可笑你如今還想著這些事。真是叫人齒冷。”
林貴妃不由得有些好奇:“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作為一個母親,好久不見自己的孩子,如今不問問兒子怎麽樣了,而是惦記著和本宮說這些,可見你心裏哪有孩子?豈不是叫人心寒嗎?”錦秀望著她的目光說。
林貴妃眼中如火的憤怒驀地黯淡了下去,語氣也有些哽咽了:“不是我不惦記儒兒,隻是,我如今心有餘而力不足,也實在是管不到了——”
錦秀微微向前挪了一步,彎下身子,望著林貴妃:“你心心念念的,隻有權勢和地位對嗎?”
林貴妃忽然聲音大起來:“我心中隻有權勢和地位?我做什麽,不是為了儒兒嗎?為了他能有一個好前程,為了他不再受你們欺壓,現在,我做不到了,隻好任憑儒兒讓你們去欺負了。”
“誰欺壓了你們?還不是你們妄想得到不應該得到的?如今才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你還不悔,也就怨不得人了。”錦秀又直起身來,向後退了一步,仍舊回到原位,冷冷地說。
“盧錦秀!我已經落到這個地步,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一定要說出來,本宮才會甘心!你知道嗎?你是誰的女兒?”
她幾乎都已經忘了自己應該稱呼自己什麽,念念不忘從前的身份和地位,心裏總是惦記著,又恢複了從前的叫法,叫起本宮,錦秀不禁微微笑了一笑,旁邊的侍衛早已經發現了,斷喝一聲:“林氏,你這個罪人,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居然還敢這麽說嗎?”說著,就要上前去再將她按在地上。
錦秀聽了林貴妃這句沒頭沒腦,突如其來的話,不覺心裏大吃一驚,也顧不得這點小事了,擺了擺手,製止了侍衛,冷聲說:“你說什麽?你是不是糊塗了?要是再敢胡言亂語,可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林貴妃卻絲毫也不害怕,反而更抬起頭來,看著錦秀:“我一點也沒有糊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要是願意聽,就聽我繼續說下去,你要是不願意聽,我也會說的,隻是聽不聽由你罷了。其實這些事,我早就知道,隻不過沒有說出來罷了。”
錦秀聽她的語氣,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不由得不信,便走前了一步,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本宮是誰的女兒?你還不知道嗎?本宮自然是先朝盧大人的女兒。”
“哼,可笑你現在還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呢,你是盧大人的女兒?若是我不說,隻怕你要被當今皇上和太後一直哄騙下去呢。”林貴妃昂著頭,說:“你是陳國的公主!”
“什麽?”錦秀驚愕地退後一步,幾乎要靠在牆上了:“你說什麽?你死到臨頭的人了,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林貴妃的聲音清醒的猶如說一件銘刻在心,時刻不忘的事:“我沒有亂說,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可以擔保。你不知道,我一點一點地告訴你。你是陳國的公主,是陳國最小的公主,你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陳國的亡國往事嗎?”
“記得。”錦秀想起林貴妃曾經當個故事一般和她說到底那些話,後來又曳然而止,此時完全想起來了,點點頭:“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