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卿自早醒儂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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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最後果然沒有為難索亞,畢竟,玩笑開的大了,也不是好事。

    “你去對她說一句好久不見,不要告白,不要恐嚇,就隻要一句好久不見。”哥們丟下牌,一臉坦然。“亞哥,我們是為你好,大家多年同學,僵著也不是好事。”

    好久不見,這是一個多麽無奈多麽心酸的名詞。

    索亞開不了口,就算自己能嬉皮笑臉的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孩子說“我愛你”,可以對女朋友們喊“寶貝”,可是叫每個前女友不要來煩他,可是這樣一句“好久不見”,索亞卻說不出口。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著聊聊天。我多麽想和你見一麵,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去說從前,隻是寒暄,對你說一句,隻是說一句,好久不見。

    “快去,亞哥,出來混就要玩得起,況且我們還真沒為難你。”一向自詡瀟灑的索亞,攢緊了拳頭。“怕什麽,我這就去。”

    索亞被逼著一步一步向前,走向屏幕前那個專心唱歌的女孩子,索亞感覺到,自己在顫抖,在緊張。向前一步,到底是打破了僵局,還是雪上加霜呢,索亞不知道。索亞隻知道,自己現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緊張卻不害怕,回不了頭了。

    短短兩三米的路,卻貌似是度秒如年,盡管以最慢最沉緩的速度,還是很快就到了盡頭。

    “嘿,好久不見啊,唱得不錯哦。”蘇卿依回頭,隻看見一張放大的臉。

    時至今日再見索亞,說自己仍然恨他的媽媽讓自己丟臉,真的是矯情了。認識了這麽多年,分開的時間比在一起的時間多了數倍。各安天涯各自另有愛人,再濃烈的愛恨情仇,也都淡了。蘇卿依再想起索亞來,隻剩了一個代號,一個名字,一段青春,順便,還是促進自己考大學的一個推力。

    當年蘇卿依的成績並不出挑,若不是索亞的媽媽讓自己丟臉讓自己難堪,讓自己的媽媽在全校麵前受辱,蘇卿依不會那麽努力的學習,不會一個二本都差強人意的中等生,硬是考上了一本。當然,這個成績跟索亞隔得遠了,確實蘇卿依的極限了。

    蘇卿依瞧著索亞,眉目依舊,桃花依舊笑春風。記得從前,最近一次見麵是高考後,他站在蘇卿依家樓下喊她名字,問她報考哪裏的學校,而自己堅決不想見他。

    好幾年後,隔得這麽近平和的說話,蘇卿依驚訝自己再無波瀾。是真的長大了嗎?心思真的成熟了嗎?那麽,就這樣吧,這樣也很好。

    “謝謝誇獎,我想是歌很不錯,讓我的音色的缺點被掩蓋了吧。”蘇卿依緊緊握著話筒,故作鎮定。

    索亞有點不淡定了,真的變了,以前那個手笨口拙的姑娘,哪裏會這樣,對尚算陌生的人,笑臉逢迎呢。

    “歌很好,聲音不錯。”索亞丟下這麽一句話,回頭去找自己原先的座位。“你繼續唱吧,我去那邊了。”

    蘇卿依看了一眼快步回沙發的索亞,繼續唱自己的歌,再也不扭捏。

    “看不出來啊,卿依你原來是個麥霸啊。”蘇卿依倒回沙發,郝嘉卉靠過來。

    “恩,看不出來吧,本姑娘以前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而已。”蘇卿依得意的飛了一個媚眼。

    “你沒事吧?”郝嘉卉有點捉急了,摸摸蘇卿依的額頭。“原來你還這麽open呢。”

    “沒事沒事。”蘇卿依打落額頭上的手。“隻不過,誰都會變的,時光是把殺豬刀。”

    看著郝嘉卉不解的眼神,蘇卿依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不過,無論這把殺豬刀如何橫行霸道,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

    散場的時候,十點多,蘇卿依拉著郝嘉卉的手嘰嘰喳喳。今天的聚會,說不上多好,還是不錯的。蘇卿依覺得,自己做對了一件事,就是與索亞恩怨釋懷了。

    十七歲,高二,索亞的媽媽讓蘇卿依顏麵盡失。

    十八歲,高考後,在自己家樓下,蘇卿依讓索亞折損了作為一個滿了十八歲的男子漢的尊嚴。

    如今,終於銀貨兩訖了。

    蘇卿依鬱悶的是,一回家,打開放在提包裏的手機,幾個夏其琛的未接電話。蘇卿依今日心情大好,梳洗過後,自然是回電過去,聊了很久。

    “卿依,你走了五天了,我很想你 。”夏其琛再電話裏呢喃。

    “我也很想你啊。”蘇卿依拉了拉杯子,把自己完全蓋住,隻露出一張敷麵膜的臉。今天勞累過度,還喝了酒,確實應該敷麵膜補救補救。

    “你不在,不上班,我都不知道做什麽好。”夏其琛難得的撒嬌。

    “有那麽喜歡上班嗎?那你不要休假好了,工作狂。”蘇卿依說話幅度不能很劇烈,隻好輕言細語。

    “笨蛋,不知道不上班隻是你不在的前提啊,我想的是你,你啊,誰喜歡上班啊,你在那裏我才喜歡上班。”夏其琛見蘇卿依曲解自己的意思,怒了。

    “哼哼。”蘇卿依隻用鼻子發聲。

    “親愛的,明天有空,要不我去看你吧,開車過去怎麽樣?”夏其琛的態度又軟下來。

    老實說,多年單身生活也不覺得悶,隻是現在女朋友一走,幸福快樂之後又回到苦悶的單身生活,夏其琛倒是不太樂意了。想啊,真的想那個小妮子啊。她的小性子她的嘟嘴,她坐在副駕駛她躺在自己懷裏,無一不刺激著自己的神經。夏其琛終於明白了那句話,什麽叫做思念是一種病。

    “叔叔啊,你不是嚇我吧?”蘇卿依尖叫一聲,臉上的麵膜頓時落下來。“你要到我這裏來,我哪裏給你找地方去,我怎麽跟別人介紹你,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呢。”

    不,真的不能這樣啊。郝思齊帶回來姚芸蔚就引起風波了,自己再帶回一個夏其琛,豈不是風波上再起風雲啊。這樣的境況,對夏其琛並不好,有郝思齊的先入為主,蘇家父母會覺得蘇卿依跟夏其琛在一起是病急亂投醫,不會那麽的看好,而另外的街坊鄰居,也會看扁自己。自己已經讓母親蒙羞過一次了,說什麽也不能有第二次。

    蘇卿依是真的認真要跟夏其琛在一起,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感情亦是不斷加深。可是,蘇卿依的這些想法,不能讓夏其琛知道。

    夏其琛剛剛還興致滿滿,現在卻心不在焉了。

    她沒有那麽想念自己,她沒有自己那麽強烈的想要見到對方,她想到的不是可以見到愛人,她想到的是如何跟父母交待。夏其琛這個身份這個名字,在蘇卿依的家人眼裏心裏,是陌生的,是路人一枚。因為,他們的女兒根本就沒有提及過。

    夏其琛滿滿都是心酸,千言萬語隻化作了一句話。“隻是太想念你了,跟你開個玩笑嘛。”

    “叔叔啊,對不起啊。”蘇卿依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隻是不到時候,我還沒做好準備。”

    “沒事的,我懂的,我會等你準備好。”夏其琛聲音低沉。“時候不早了,睡吧,晚安。”

    蘇卿依見自己解釋不清楚,也氣餒了,一把揭掉臉上的麵膜。“好的,晚安親愛的。”

    明明是一個甜蜜訴相思的電話,卻成了各懷異心的猜疑。那個疙瘩堵在那裏,沒有誰開口來問一句,也不知道怎麽去向對方求證解釋。就隻好一直堆在這裏了。

    明明是互道晚安相繼睡去,卻忍不住異地異夢。

    愛情裏,有多少迫不得已呢,有多少苦衷呢,有多少說不清的傷呢。

    一夜安好,再醒來,就是小年了。

    這一夜,夏其琛卻沒有睡好。大半夜的爬起來開電腦去碼字,夏其琛很久沒有開新文了。早些年被粉絲們封神以後,後來工作漸漸繁忙,早已丟掉了大神的封號,也丟掉了扣在頭上的文藝青年的帽子。

    早些年立誌要做作家的男人,後來越來越像一個商人。

    夏其琛端坐在電腦前,一杯茶,兩支煙。很多年前,剛剛踏入網文界的時候,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碼字到深夜,拚字到天明,為了點擊為了訂閱為了讀者,廢寢忘食。用身體和眼睛,高強度體力,換取頭頂的榮耀。

    自從前女友舒洛珍去世以後,夏其琛就沒有再提筆了。算起來,有五年了。這個深夜,夏其琛不想睡,時隔多年,忽然的想起舒洛珍來。

    舒洛珍是夏其琛的大學同學,是王煜華當年最要好的閨蜜。大學時期,那麽年輕,文藝女青年與文藝男青年相遇,惺惺相惜,擦出愛的火花。畢業後夏其琛進入出版社,舒洛珍成了一個語文老師,繼續從事寫作事業。夏其琛後來漸漸的放棄了文字,用舒洛珍的話說,就是打著文藝青年的旗號,幹著商業化的事。 再後來,夏其琛與舒洛珍日漸不和,互相傷害,卻又分不開。

    舒洛珍曾經揚言:“你是真的要逼死我嗎?”

    夏其琛放手了。放手之後,舒洛珍卻真的去世了,不是夏其琛逼死的,事出有因。舒洛珍是病死的,不治之症,晚期。死於27歲,正式分手後的兩年。如今,夏其琛已經32歲了。

    夏其琛從此不再動筆,因為再沒有那個罵他打著文化旗號的奸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