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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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狗先送出去吧,它剛剛病愈,不要同它太過親熱!”走到桌前,見桑榆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邊,懷裏摟著二寶,那情形怎麽看怎麽礙眼,周武帝沉聲命令道。

    “是。”察覺到了男人對二寶的厭惡,孟桑榆並不覺得有異,將二寶交給馮嬤嬤抱了出去。

    皇上向來討厭帶毛的動物,這是宮裏眾所周知的。他能替自己尋來二寶並親自送到慈寧宮,孟桑榆確實有些觸動。如此看來,這男人對她還是存了幾分真心,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欣喜若狂,反倒開始冷靜的計算自己能夠利用他的真心得到多少利益。她的愛情早在上一世就磨沒了。

    見桑榆的懷抱終於空置下來,周武帝臉色稍霽,拿起禦筆迅速寫下‘碧霄宮二寶’五個行書大字,並蓋上自己的私印。

    獨屬於帝王的霸氣躍然紙上,此等遒勁筆跡再加上角落的禦印,拿到外麵便是無價之寶,卻用來做一塊小小的狗牌,德妃娘娘真是暴斂天物。常喜一邊腹誹一邊將字跡吹幹。

    “皇上的書法造詣又精進了!”孟桑榆愛不釋手的拿起絹紙欣賞,感歎道。

    “你怎知道朕的造詣精進了?”周武帝將她摟進懷裏,戲謔的捏捏她的鼻尖,看她如何補救。桑榆漸漸對他放鬆了警惕,偶爾便會露出一兩個馬腳,他很感有趣。

    “啊,憑直覺。皇上的字比上一次寫的流暢!”孟桑榆眸光微閃,麵上卻一片懵懂,那嬌憨的模樣叫男人愛得不行。

    “哈哈,上次朕寫的是楷書,筆畫分明,結構方整。這次朕寫得是行書,筆畫勾連,放縱飄逸,看起來自然顯得流暢。”周武帝朗笑,捏捏桑榆的臉頰,心中寵溺的暗忖:聰明的小東西,虧你想的出這等理由!

    孟桑榆訕笑,眸子一轉,將話題引開,“皇上,您上次要的香囊臣妾已經做好了,您看看?”她走到榻邊,從條案上的針線盒裏拿出兩個香囊,一大一小,都是*聚寶樣式,淡淡的梅花香從布料間透出,沁人心脾。

    周武帝眸子一亮,接過香囊置於鼻端輕嗅,臉上扯開一道愉悅至極的微笑,“幫朕係上。”

    孟桑榆答應,低頭將香囊係到他腰間,略微露出半截的粉白脖頸看上去十分香甜可口,不停顫動的睫毛又卷又翹,撓得人心癢難耐。周武帝眸色暗沉,喉結上下滑動,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將她抱進懷裏,躺倒在軟榻上。

    “朕也幫你係上。”他啞聲低語,拿起另一個略小些的香囊,牢牢綁在女人腰間,末了用唇堵住女人的檀香小口,輾轉交吻。孟桑榆還來不及驚呼就被男人高超的吻技奪去了心魂,手臂不自覺環住他精壯的腰。

    “皇上,現在是白天,這裏是慈寧宮!”發現男人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手上的動作越來越肆意,下-身的硬挺抵在自己雙腿之間跳動,孟桑榆回神,連忙低聲提醒,支起身一看,殿內的宮人早已被常喜趕出去了。

    “明天你就回碧霄宮!”男人將她壓回身下,紅著眼睛命令道,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憑什麽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情-欲平息下去,孟桑榆心裏忽而升起了一股逆反心理。果然,男人的甜言蜜語,溫柔嗬護都是為了得到女人的*做最終鋪墊!她暗自腹誹,麵上卻□迷離,拽著男人的衣襟嬌聲道,“可是臣妾還有很多東西沒學會,管理偌大一個後宮,臣妾惶恐,求皇上再寬限臣妾一段時日吧。”

    周武帝眸色暗沉了一瞬,深吸口氣後坐直身子,將女人抱到自己膝頭,一邊替她整理淩亂的衣襟,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你父親在邊關斬殺十萬戰俘,流出的鮮血將白色的草原都染紅了,漫天的血腥味將千裏之外的高原禿鷲都引來,如陰雲一樣盤桓不去。朕今天收到了很多彈劾他的奏折。”

    孟桑榆雙拳緊握,直直朝男人看去。

    “許多大臣控訴他不仁不義,凶暴殘戾,不配執掌帥印,若不壓製一二日後恐生反意。你怎麽看?”周武帝把玩著她青蔥一般水嫩的指尖,狀似不經意的詢問。

    聽到‘恐生反意’四字,孟桑榆心髒緊縮,大腦開始高速旋轉起來。略略斟酌用詞,她試探性的開口,“前朝政事,臣妾怎好妄作評論?”

    “你是孟國公的女兒,朕想聽聽你的看法。沒關係,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朕必不會怪罪!”周武帝親親她的指尖,滿臉寵溺。

    男人向來說一不二,得到了他的保證,孟桑榆定了定神,緩緩開口,“臣妾敢問皇上,若是不殺這十萬戰俘,皇上可有安置他們的萬全之法?將他們充作奴隸?劃出一塊地界讓他們耕種?亦或是讓他們與我大周子民混居,用大周的仁義禮教來感召他們,同化他們?”

    見男人擰眉,麵露煩憂,她篤定道,“這些都不是辦法。蠻人尚武,過的是茹毛飲血的生活,其野性早已植入骨髓。戰敗的屈辱加上亡國之恨,他們對大周的敵意根深蒂固,不可消弭。這十萬戰俘均是青壯年男子,留下他們與養虎為患何異?再過幾年必是我大周的心腹之患,戰事恐將再起!皇上難道忘了十年前的桐城之亂?幾千名定居桐城的戰俘忽然暴動,裏應外合,引蠻軍入城,殺光城中數萬民眾,包括自己的漢□子和兒女。虎毒尚且不食子,由此可見蠻人天性殘暴,不堪教化,留之不得!”

    話落,見男人露出深思的表情,孟桑榆抿唇,繼續開口,“對待此等暴虐之徒,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暴製暴,以殺止殺,讓他們徹底膽寒!殺了這十萬戰俘,蠻人元氣大傷,百年之內再難成氣候,我大周百姓可免去多少刀兵之苦,保全的家庭何止千萬?父親此舉也是為了家國計慮,請皇上明鑒!”

    有戰爭就有殺戮,這是必然。孟桑榆不是聖母,不會因為父親手染鮮血就疏遠,厭惡甚至是唾罵他。父親是給予她生命並撫養她長大的人,在她心裏,十萬性命也抵不過父親一人。做兒女的維護父母難道也有錯?她不覺得。

    周武帝把玩著桑榆的一縷墨發,久久不言,見她眸光閃爍,頻頻偷覷自己的臉色,這才淡笑開口,“說得很好!簡直說到朕心坎裏去了!桑榆連天下大勢都看的如此通透,如何管理不了小小一個後宮?明日就領了鳳印,搬回碧霄宮去,如何?”

    男人漆黑的眼眸如夜空一般深邃,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仿佛能將人裏裏外外都看透。孟桑榆這才發現自己為了替父親辯護,竟將費心隱藏的才學展露了出來。見男人一副了然的表情,她不好再佯裝駑鈍,隻得僵笑著應諾。尼瑪,她好像被這個男人帶到籠子裏去了!

    見女人明明懊惱卻不敢表露,粉唇不自覺嘟起,說不出的嬌憨可愛,周武帝朗笑,捏住她下顎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桑榆愛裝,他偏要設下陷阱,一層層剝開她的偽裝,讓她一點點展露出真實性情,這也是一種相處的樂趣不是嗎?

    “朕這就去與太後打個招呼,你把東西收拾好,明日一早就回去。”用指腹摩挲自己留下的牙印,周武帝一臉饜足的離開。

    孟桑榆凝視他高大的背影,臉色變幻不定。她不是傻子,男人對她的在乎她感覺的到。但是這種感情來得太過莫名其妙,令她頗為不安。罷了,隻要事情對自己有利就好,想那麽多幹什麽?

    她搖了搖頭,抽-出先前藏起來的賬冊繼續查閱。

    ﹡﹡﹡﹡

    翌日早朝,禦桌上又多了十幾份彈劾孟國公的奏折。周武帝拿起折子略略翻看,淡聲詢問,“而等以為,朕該拿孟國公如何?”

    “臣以為孟國公草菅人命,虐殺戰俘,於我大周仁義之邦的聲名有辱。且他性情殘暴,手段狠毒,又執掌百萬大軍,有功高震主之嫌,不日或可成為皇上的心腹大患!”一名禦史出列,滿口都是誅心之言。皇上以前就有意打壓孟國公,他見孟國公此役後聲望空前高漲,也是私自揣摩聖意才會如此行事。

    許多文臣紛紛出列細數孟國公的罪狀。武將中,孟炎洲早已氣的雙目通紅,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若不是閆俊偉拉著,他早已衝出去替父親辯駁了。

    “你們說完了?”等眾人安靜了,周武帝才緩緩開口,麵上雖然帶笑,可笑意卻不達冰寒無比的眼底,令幾名站在前列的大臣心驚肉跳。

    “先帝在時,我大周每每與蠻人起衝突,戰後必定交還俘虜,簽訂休戰合約,甚至送去公主和親,以求邊境再無戰亂。可邊境就真的和平了嗎?蠻人哪一次不是反手就撕毀合約,任意燒殺搶掠我大周百姓?幾十年下來,他們屠戮我大周子民何止百萬千萬?對待此等天性凶殘的暴徒,以德服人是無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戮!孟國公此舉,實乃朕的授意。”說到這裏,他略微停頓,朝座下百官看去。

    朝中一片死寂,參與彈劾孟國公的大臣們紛紛慘白了麵色。孟炎洲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朝皇上看去。

    周武帝敲了敲禦桌,雄渾的嗓音響徹大殿,“遭此重創,蠻人百年之內再難崛起。用區區十萬人命換我大周百年安泰,這代價在朕看來微乎其微!你們當中誰有意見,站出來,朕將剩下的六萬戰俘都交給你們管理,你們若能保證將他們從野獸馴化成羔羊,五年之內不生半點事端,朕便頒下罪己詔以告天下!”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無人敢於出列。桐城之亂還曆曆在目,蠻人的凶殘令人望而卻步,誰有那個膽量和信心能夠教化他們?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個燙手山芋接不得!

    “哼!整天的仁義道德,禮義廉恥,卻連最基本的家國大義都不懂!一群眼高手低,目光短淺之輩!將折子拿回去!好好反省自己可還有資格在朝為官!”

    禦座上的男人將一遝奏折扔到地上,殿中百官靜若寒蟬。

    “閆統領,將錦衣衛最近徹查的案件匯報一下。”往椅背上一靠,男人稍稍收斂身上的威勢。

    “啟稟皇上,肖守申結黨之罪經調查屬實,打入天牢待斬,羅秉忠擅離職守之罪經調查屬實,打入天牢待斬……”閆俊偉出列,拱手回話,他口裏一個一個的‘查實待斬’令殿內百官遍體生寒。

    “回皇上,除去沈忠良二十三條罪狀,微臣再告他一條通敵叛國之罪,這是證據,請皇上過目。”末了,閆俊偉又爆出驚人之語,令不少與沈太師有牽扯的人雙股戰戰,汗流浹背。

    看完手裏的一遝密函,周武帝將信交給常喜,語氣肅殺,“給百官們都看看!”

    信的內容很詳盡,很駭人聽聞,蓋有沈太師的私印,有幾封甚至蓋著耶律汗王的禦印。信中有沈太師如何謀害孟國公,如何勾結謝正豪佯裝戰敗,如何殘害忠良,割讓城池等種種細節。眾臣傳閱完信件,手心莫不出了一層冷汗。與沈太師素無瓜葛的暗自慶幸,與沈太師稍有牽扯的差點沒當場昏過去!沈太師這哪裏是結黨營私那麽簡單啊?越看越像是謀朝篡位啊!

    “沈忠良二十四條罪狀經調查屬實,打入天牢待斬,沈氏九族盡數誅滅,家產抄沒充公,這是微臣的研判,請皇上定奪。”將轉了一圈的證據重新奉到禦桌前,閆俊偉殺氣騰騰的開口。

    “誅九族?不夠!”禦座上的男人慢條斯理的開口,“朕再加一族,誅十族,著令錦衣衛全權負責。今日早朝就到這裏,散了吧!”留下麵無人色的百官,男人徑自罷朝而去。

    大周開國以來隻聞誅九族,從未有過誅十族的先例。十族便要再加上弟子、門生一族,相當於把沈氏一族趕盡殺絕啊!

    眾臣渾渾噩噩的往殿外走,一遇冷風,齊齊打了個寒顫。皇上的手段越發鐵血了,但以大周目前的國情來看,這似乎是件好事!

    閆俊偉追上神魂不屬的孟炎洲,拍拍他肩膀想要寬慰一二。畢竟是新人,還未見識過朝堂風雲,難免被嚇住。

    孟炎洲醒神,眼中的灼灼光芒簡直令閆俊偉沒法直視,“你這是什麽表情?”他遲疑的問道。

    “殺一人為罪,殺萬人為雄,殺萬萬人乃雄中之雄!我以前一直覺得父親是大英雄,沒想到皇上才是當世英豪啊!”孟炎洲語氣十分激動,臉頰都漲紅了。

    德妃娘娘說的沒錯,這孩子腦子裏裝的果然都是肌肉啊!閆俊偉嘴角抽搐,拍拍孟炎洲的狗頭,相當無奈的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