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抽絲剝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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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不是所有的離別,我們都有勇氣能好好的說再見,就像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能夠好好地說分手一樣。當我們經曆過了愛人與被愛,傷人與被人傷害之後,才能夠懂得有時候放得開、放得下比放手更難,更痛,原諒一個傷害過你的人要比忘記需要更多的勇氣。

    閆明遠受傷後的第三周,其住進高賢公寓的第一周,他已經能夠下地走動,也可以做一些小幅的動作了。

    river依舊每天過來給他做不同的食物,幫他換洗衣服,陪他說話聊天。

    看著他的臉色不似當初的蒼白,漸漸變得紅潤,公司的暗潮湧動也似乎沒有造成他的太大困擾,閆明遠偶爾為她露出的淡淡的笑容,這都讓river明白,離開他的時候就要到了。

    river一邊切菜,一邊出神,鋒利的刀切傷了她的手指,鮮血流了出來。

    閆明遠本來是過來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夠幫上的忙,結果看見她割破的手指,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你的手破了,你還在想什麽?”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她的手,用自來水衝掉了流出來的血。

    river被疼痛喚醒,自己已經被他帶到客廳,他小心翼翼的幫她消毒,擦藥,包紮。

    “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麽?切破了手都不知道!你那麽會照顧我,怎麽不會照顧自己?”

    他用責備的語氣說著滿是關愛的話。

    “沒什麽,你的傷好得很快,用不了多久,你就不再需要我的照顧了。”river有些憂傷的說道。

    “托你的福,都虧了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才能好好休息,讓身體盡快痊愈。說實話,我這五年多都沒有這樣輕鬆地休息過了。”

    閆明遠想起pre說過的要帶她回美國完婚,努力壓抑胸口的憋悶,和她說著客套話。

    “我都是應該的,你是為了我才受這麽重的傷,我覺得我做的還遠遠不夠。你還有什麽沒有實現的心願麽?或許我能夠幫的上忙。”

    “心願麽?我曾經最大的心願就是一家團聚,讓我父母過上好日子。後來我認識了宋雨薇,愛上了她,最大的心願是和她一起創造屬於我們的未來。然後我失去了她,我就不再有什麽心願了。現在我已經實現了我不認識她時候的心願,讓我們一家團聚,讓父母過上了好日子,可是這一切沒有了她,我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快樂和滿足。這一次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想明白了一些事,緣分是不可強求的吧,我和她注定了有緣無分,所以我希望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能夠過得幸福,希望她在天堂過得幸福,也希望你和你未婚夫能夠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他忍著胸口的疼痛,逼著自己說出祝福的話。

    “謝謝,我也這樣希望的,希望你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你的生活,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她知道高賢似乎已經對她起了疑心,如果自己再待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也許自己的身份就會暴露。

    她不在乎她離開之後閆明遠會不會發現,她就是那個總是在騙他的宋雨薇,因為他相信pre能夠把她藏得很好,等他放下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她也就安心了。

    “好了,我的手沒事了,我去繼續做飯。”

    river起身準備去廚房。

    “你的手傷了,今天晚上高賢有公司的應酬,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我們幹脆出去吃吧?”

    “不要,萬一再遇見壞人怎麽辦?讓你在為我死一次麽?好啦,你就乖乖坐在這裏,我很快就你弄好了,沒事!”

    river像哄孩子一樣哄著他,閆明遠沒辦法,也跑到廚房當起了監工,和她一起做好了晚餐。

    半夜,高賢微醺著回來,看著桌子上兩個人浪漫的燭光晚餐剩下的食物,看來沒有他這個電燈泡,兩個人進展的應該還挺順利的。

    “你終於回來了,river的手切菜時候受傷了,我還不能做幅度太大的動作,所以收拾餐具和洗碗的活就留給你了,你別忘了啊。”

    閆明遠的聲音從臥房裏傳了出來。

    高賢扒在他的門口,看見他坐在床上,頭也沒抬的點著床頭燈在看書。

    “怎麽樣?我看你們小日子過得不錯啊,有沒有什麽新進展啊?你的傷也快好了,趁現在正是一舉拿下的好時機。”

    高賢的臉上露出色色的表情。

    “我和你說過,就算我喜歡她,也不會介入別人的感情,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她若想留下,自然會留下,她若想離開,我也不會攔著。你這麽關心我們,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不讓她帶走你的小雪呢?”

    閆明遠的臉依舊冰凍三尺,故意拒絕著高賢的關心和好意。

    高賢借著酒勁,衝進他的房間,站在他的麵前,拿下他手裏的書,扔在一邊。

    “你想對我一個病號幹什麽?”

    閆明遠抬起了頭,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也知道高賢對自己的好,隻是今天river的話讓他一直胸口很疼,一種莫明的情緒讓他預感到兩個人的離別。原來放手是這樣的痛苦感覺,他都快要忘記了,這種窒息的苦悶讓他想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

    高賢拉起他的衣領。

    “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會追,用不著借你的手。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我也不叫高賢。就算她去了美國,我也一樣能夠找到她,一樣有信心可以和她在一起。你呢?一個連爭取都不敢爭取的懦夫,總拿自己五年前的事情當借口,不過是怕自己失敗,怕自己得不到,怕她不愛你或者沒有和你愛的一樣。你這個蝸牛,鴕鳥,廢物!她為你做了那麽多,你為她做過什麽?你去了解過她麽?你真正關心過她麽?隻會在這裏自怨自艾,裝什麽爛好人,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離開你的!”

    高賢鬆開他的衣領,閆明遠重重的坐在了床上。

    “你剛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高賢罵過癮了,轉身準備回房間,卻被他的一句話差點氣吐血。

    “大哥,你玩我的麽?我剛才和你說了那麽多,我哪記得住,你還讓我再說一遍!”

    “你說她為我做了那麽多,問我為她做過什麽。”

    閆明遠努力保持著表麵的冷靜。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高賢被他問糊塗了。

    “我是問你這句話什麽意思?她為我做了什麽?”

    “她為你做了什麽,你去問她,幹嘛問我?”

    “如果她肯告訴我,我還問你幹什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閆明遠一步步逼近高賢。

    “我是……我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不,應該說我也許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本來是想看你打敗自己的心魔,敢於追求自己的幸福再和你說,現在看來,我看錯你了!”

    高賢帶著醉意,還沒有完全消氣。

    “你知道什麽,快點說!”

    這次是閆明遠抓住了高賢的衣領。

    “說就說,怕你一個懦夫、傷兵不成!你給我拿杯水,我解解酒,我們到客廳裏說去。”

    幾分鍾後,閆明遠拿著一杯茶遞到高賢麵前。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到底知道了什麽?”

    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保持耐心,不要和一個醉鬼計較。

    “river就是影,這個是我現在為止最能確定的事情。”高賢喝了幾口茶,不顧閆明遠因為著急而有些發紅的冰塊臉,不慌不忙的說道。

    “影?就是那個資助你並且讓你來幫我的人?”

    “對,就是她。我之前一直好奇影為什麽對你和高遠的事情那麽了如指掌,特別在river出現之後,影對公司的事了解的越來越細,包括高遠裏宋麒昌的眼線,包括我們店慶活動可能會出現的病毒攻擊,讓我懷疑她就在我們身邊。”

    “你那隻是懷疑,你有什麽證據麽?”

    閆明遠告訴自己現在需要他冷靜的分析,千萬不能感情用事,被高賢的話誤導,犯他曾經犯過的錯誤。

    “之前的確隻是懷疑,我從小雪嘴裏也套不出關於她的太多訊息,所以我設了個局,就是你們的‘一日情侶’遊戲。”

    高賢故意又喝起了茶,讓閆明遠的眼睛差點瞪出來。

    “不要賣關子了,快說。”

    他努力保持自己的耐心。

    “我感覺到影一直在誤會你和陳若丹的關係,也看得出你們似乎因為宋小姐有很深的羈絆,還有她身邊帶著的小蝶,都在有意擾亂著你的判斷,所以我在郵件裏和她說你被陳若丹甩了,心情很低落。接下來發生的事,你比我更清楚了。”

    “她的確和我提起我和陳若丹的事,我還奇怪她為什麽會固執的認為我和她有事,原來都是你幹的好事!所以你也是在我醒來後才認定她是影的?”

    閆明遠現在真的很想一拳打在高賢那張不緊不慢喝茶的臉上。

    “不,在你醒來後,告訴我答案之前,我就已經確定了。當初媒體上曝出你殺人的事,從來都是用郵件給我出謀劃策的影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裏是一個聲音清亮的女聲,還說著流利的z文。”

    “那和她有什麽關係?”

    “在你為了救她生死未卜的時候,她在大家麵前說的都是z文,而她身邊的人從小雪到保鏢、還有那個未婚夫都沒有任何異樣,說明她本就會說z文。還有那個聲音,和電話裏的人聲一模一樣,所以我斷定她就是影。”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閆明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雖然確定她是影,但是我一直無法理解她幫你的原因。你受傷這段時間,我還托英國的朋友調查了她未婚夫,你還記得當初你看完‘世界之眼’攝影展讓我幫你查的那個王子妃麽?”

    高賢又喝了一口茶。

    “茶涼了,我還想要。”

    他發現原來整閆明遠依舊是這麽爽的事情,讓他也上癮了。

    閆明遠撫著自己胸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冷著臉幫他去續了茶,放到他麵前。

    “那個給英國女王設計過項鏈的press麽?和他未婚夫有什麽關係?”

    高賢滿意的又喝了一口茶,才說道:“張警官告訴我,在愛德華大夫的舞會上,他聽見大家都叫她未婚夫pre,叫river——press。”

    她不是pre,她未婚夫才是!那她和宋雨薇為什麽會有那麽深入的聯係?閆明遠此時頭腦中回憶起無數的畫麵,舞池裏的黑天鵝,飯店出來戴著墨鏡看天空的舉動,帶手鏈的習慣,每次她和小蝶起衝突後她受傷的表情,還有她桌上那深藍的情人之淚,他假裝喝醉時候她的緊張與羞澀,她幫他挑衣服時的興奮與滿足,還有他與歹徒衝突時她的不顧一切,他早就該發現這一切的聯係,卻不敢再一次觸碰那個曾經讓他絕望的答案。

    沉默了許久的閆明遠,終於出了聲。

    “所以呢?就算river和影,還有press都是一個人,那又怎麽樣?她早就認識雨薇,可能比我還早,雨薇拜托她關照我,或者她們達成過什麽協議,也不是不可能。她手裏有一本宋雨薇的日記,知道我們之間曾經發生的一切,她因為宋雨薇而對我產生好奇,有所牽絆也說得通。你告訴我這些,又能改變什麽?”

    “我真服了你,事情都這麽明顯了,你還能自欺欺人下去。我看張警官都比你強,她說有日記就有日記了?你親眼見到過麽?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沒發現她所有的身份掩蓋都隻是在針對你麽?”

    高賢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他已經無藥可救。

    “我言盡於此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你是個聰明人,不要讓自己再等到失去了才後悔。”

    高賢說完,回到自己房間睡覺去了,留下了獨自在客廳的閆明遠。

    ------題外話------

    高賢應該是在閆明遠受傷期間就已經認定river對閆明遠的感情極其深刻,加上她心係閆明遠所以露出很多破綻,旁觀者清,他就已經推測出她應該就是當年墜海的宋雨薇了,但是卻不忍心在閆明遠麵前說破,想讓他自己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