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何為正？何為邪？惡魔的前身也曾是善良的天使，聖潔的天使也隨時可能變成嗜血的惡魔。何為對？何為錯？每個人心裏都住著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隻是看我們自己在命運麵前去如何選擇。

    第一章時光如水

    如果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後悔藥”和“時光機”，讓我們能夠時光倒流，去改正過去的錯誤，彌補曾經的遺憾，我們的現在真的會有所不同麽？還是像宿命論的說法，無論曾經你如何選擇，最終還是回到同一個原點？亦或像蝴蝶效應一樣，稍微的改變就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料和掌控之外，造成更加可怕的結局？

    river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她似乎和黑暗的地方有不解之緣，自己的左手手腕也不像之前感覺那麽疼痛，她還能感覺到流出的血液在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倒計時的鍾表，宣布著自己即將結束的生命。

    她感覺到嘴裏幹澀混著血腥的味道，要水喝根本沒有什麽意義，眼淚也已經一滴都流不出來，大概身體裏所有的水分都隨著血液的流失而一起蒸發了。

    她此刻並不覺得害怕，隻是有些難過，難過自己肚子裏還未成形的孩子，難過早知道這是自己的結局，又何必還多此一舉的和閆明遠分手，讓他再經曆一次分手後自己的死亡。

    人終究都要死的，不是麽？隻是早晚和死法的問題。她平靜的躺在黑暗之中，不知道閆明遙現在怎麽樣了？她的意識隨著身體的虛弱開始逐漸模糊，曾經的記憶像電影一樣從她兒時開始，一邊放映，一邊消失。

    自己剛出生時，母親的臉……她怎麽可能記得她的臉，這讓她覺得好笑，虛弱的身體卻讓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然後是自己躲在角落看父母的爭吵，母親的眼淚和緊緊抱著她的雙手……

    然後是父母離婚後應酬宴會上張逸塵向她伸出的手，兩個人坐在天台上喝酒……

    然後是初中時東方玫和張逸塵在學校走廊一人拉住她一個手腕……

    然後是王庭輝在學校畫室的牆上和她畫出巨型的玫瑰……

    然後是她在倉庫裏聽見讓她徹底絕望的槍聲……

    然後是她在閆家小館得到閆明遠初中的照片……

    然後是她拜神的海邊……

    然後是她在玉蘭樹下看見那讓她心動的身影……

    她的回憶就像電影裏的閃回，在記憶的畫麵定格的瞬間，她看得見自己的消失。

    她看見自己和閆明遠在張逸塵麵前的第一次接吻，看見她第一次吃到他給她做的早餐，看見兩個人在麒宏的天台交換情報，看見閆明遠載著行動不便的她騎車到山頂看星星，看見初雪時兩個人一起看的大海，看見聖誕夜自己腳下那兩條血紅的圍巾，看見最後約會蹦極時自己留下的眼淚，看見分手舞會上閆明遠的傷心欲絕……

    以前每一次她遇到危險，她總是努力的試圖通過自己的智慧來化解危機，她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聰明，現在看來實屬是運氣。這一次她真的已經想不出任何辦法，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平靜的迎接死亡。

    她的記憶又開始倒放，墜崖、恐懼、掙紮和之後無盡的黑暗，她記得那雙溫暖的手拉著她慢慢適應盲人的生活……

    然後她看見一個有著一雙藍色眼睛的自己和有著金發碧眼的男孩子……

    然後他帶著她去每一個她想去的地方，親手為她栽種粉色的玫瑰花……

    然後她和他擁抱著分別……

    然後她看見閆明遠和陳若丹的擁吻，看見自己躲在畫室的角落流著淚聽閆明遠述說恨意，看見閆明遠拉著她的手腕問她到底是誰？看見她把小蝶帶給他，換來了自己曾經的手機。

    小蝶現在應該已經把自己和閆明遠分手的事告訴pre了吧？真不知道他如果發現自己死在了宋麒昌派來的職業殺手手上會做出什麽事來，還好宋麒昌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這個世界終將因為她這個本就該死去的人死去而變得平靜而安寧了吧？

    她又看見自己回憶裏閆明遠抱著受傷的小蝶離去；看見小蝶把自己的手鏈扔進泳池，然後她自己跳了進去；看見閆明遠在小蝶離開後來自這裏尋找答案時的急切；看見一日起情侶後閆明遠為了救她倒在血泊中逐漸失去意識；看見閆明遠為了逼她現身跳進了泳池；看見滿屋子月光石下映襯著閆明遠深情的臉；看見在高遠董事會他戰勝宋麒昌時臉上的自信和霸氣；看見他在自己身邊賴著不走的頑皮與無賴；看見他再一次和自己分手時候臉上的憤怒和痛苦……

    自己終究是負了他，負了他的一往情深和百般包容，命運總是會幫我們做出最好也是最殘酷的選擇。

    隨著記憶裏一幕一幕的消失，她才想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似乎看見黑暗中站在她麵前的死神舉起了他冰冷的鐮刀……

    和閆明遠分手的第四天，她依舊用工作填滿了自己全部的時間，為了“留戀”與“重逢”的微電影，她和剪輯師一起沒早沒晚的忙活了兩天，終於大功告成。

    沒了工作的她突然感覺到身心的疲倦，她拒絕了東方玫和張逸塵的陪伴，獨自回到了家，甚至沒看見2601地上那張帶字的白紙，也沒注意到門鎖有被撬動的痕跡。

    一個人的房間，兩個人的回憶，原來失戀是這麽壓抑和苦澀，閆明遠竟然抱著這種感覺生活了五年？當初她墜海失去一切的時候，閆明遠隻是她失去全部的其中之一，並被隨之而來的失明所折磨，沒有太多時間去體會失戀的痛苦。而這次她失去了他，卻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生命裏的全部。

    她來到書房，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個類似於電子體溫計的驗孕棒，看著上麵一深一淺的兩條紅線。

    還好，她失去的並不是她和閆明遠的全部！她欣慰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輕聲說道：“寶貝，不要怪媽媽，你會陪媽媽一起麵對我們的賭局對麽？”

    她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注意到窗簾後宛如黑豹盯著自己獵物的黑色陰影。就在那個黑影從窗簾後麵緩緩向她移動的時候，她聽見外麵響起了門鈴聲，身後的黑影慌忙退去。

    她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期盼是閆明遠再來找她，分手一次已經讓她猶如萬箭穿心，那種無法言說的壓抑與悲傷吞噬著她的心神，她不想，也不敢在經曆一次，她更怕自己忍不住去和他坦白一切，讓三個人都無法挽回。

    可是在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再見閆明遠一麵，再看他一眼，萬一聽見他為了挽回自己說的甜言蜜語，就算以後真的永不相見，也算自己賺到了，不是麽？

    她從門口的電子屏幕看到門外站的是閆明遙，難免從心底生出一股失望。出於禮貌，她還是打開了門，請他進來。

    “river小姐你好，我是閆明遙，我們之前在醫院見過的。”閆明遙有些緊張的開口。

    “我知道，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就請直說吧。”她沒有力氣和他過多的寒暄。

    “好，那我就直說了。我隻有明遠這一個弟弟，我聽說你和他分手了。他隻有五年前和他大學的學妹交往過，很不幸後來那個女孩出了意外，和給我弟弟很大的打擊，我甚至擔心他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直到你的出現。我知道你之前在我父母的飯館出現過，也不知道你到底安的什麽心，更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定要鬧到分手，但是我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求你給他一次機會，再好好考慮一下，今晚十點，他會在最高的旋轉觀景台上等你，請你一定要去。”

    river其實在心裏最深處感到一絲欣喜，至少閆明遠沒有像上次那樣，說什麽隻願此生永不相見，而是再努力挽回自己，但是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你和他說，該說的話之前已經說清楚了，我忙了一天很累了，沒有心情陪他玩那些複合的遊戲。我不適合他，既然兩個人在一起都那麽累，那麽痛苦，就不如好聚好散，誰也別耽誤誰。”她已經習慣了說口是心非的話，以為這樣心也會漸漸習慣的。

    “你……要和他分手是不是因為他從前的案底？其實那不是他的錯……”從前的案子依舊是閆明遙的心結。

    “你想多了，我知道他的案子是為了替你頂罪，既然他肯用自己過去換來你的現在，你就好好做人，不要辜負他的苦心，家人對他來說一直是最重要的。”river無力的坐在沙發上。

    “你都知道了，那到底是因為什麽？我弟弟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搭上了，這些年喜歡他的女人那麽多，他偏偏隻在乎你！閆明遠這樣的男人，天底下找不到第二個的，你應該好好珍惜。就算你們真的無法在一起，至少今晚再見他一麵，把話都好好說清楚，也讓他心裏好過一點，也算我這個做哥哥的求你了。”閆明遙苦口婆心的勸道。

    “明遙哥，你不要這麽說，我們的事你是不會懂的，叫他別再抱什麽希望了。好了，我累了，你走吧，出去記得幫我把門帶上。”

    她下了逐客令，閆明遙無奈的往門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river的話讓他停下腳步。

    “你告訴閆明遠，今天晚上我會去和他好好說清楚，這是最後一次。”

    她終究還是舍不得他，那就讓今晚留在自己最後的回憶裏，也讓他心甘情願的對自己死心吧。

    閆明遙意識到自己來這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麵露喜色的離開，要去告訴閆明遠這個好消息。

    他關上門，走出十多米，想起river說幫她把門帶上，所以又回頭確認了一下，發現門留著一條小小的縫，於是折回來想把門關好，卻聽見裏麵的令他心驚肉跳的對話。

    －－－－－－題外話－－－－－－

    有人說人在死亡之前會看見自己最在意的人，有人說會看見自己一生的畫麵，更多人說隻是看見白色的光，但我覺得這部分是比較有文學和視覺感染力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