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一回合

    東方川沒有睜眼看祁駿,但餘光還是瞧出了這個純人的姿態。禮的姿勢很標準,態度也很平和，雖然稱呼上沒有問題，但這還是讓他覺得心裏憋氣。“我沒有時間跟你說多餘的話。隻是想告訴你,你跟東方戎不合適。”

    天朝除了美食還有什麽最家喻戶曉？答案自然是各種電視劇！什麽言情劇、偶像劇之外,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家庭倫理劇。而這種對白在任何一種類型的劇裏都不少見。所以這樣的問題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了。“那麽您認為,什麽樣的人適合他呢？”

    沒想到祁駿會直接用了一個反問句。已經做好了貶損準備的東方川竟然有一瞬間的無語。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子似乎跟調查報告中的不一樣！“總之不是你這樣的！”

    祁駿微微一笑：“那麽您能告訴我嗎？我可以朝著那個方向努力。”

    東方川忍不住瞪眼：“努力？你能努力出一個好家世嗎？你能努力出不是私生子的身份嗎？”

    祁駿仍舊是平淡的笑容：“關於我的出身我的確無能為力。但是家世這件事要看您需要什麽方麵的了。如果是錢財,我覺得我將來不會窮困潦倒。如果是權利方麵，我可能做不動什麽,但是我覺得東方戎即便想擁有權利，也不會屑於借用伴侶的背景。”

    嚴路此時在東方川身後內心叫好。他就知道戎少爺這麽多年沒喜歡過什麽人,這麽會突然就被“迷”成這樣是有原因的。這樣氣魄的少年實在是太罕見太讓人佩服了！這可是叱吒過軍政界的東方老爺子啊！現在走到哪裏不是被人供著捧著。沒想到就這麽幾句話就把老爺子的話給堵回來了！真是妙啊！雖然還是看得出小家夥在強作鎮定,但能有如此心態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東方川可沒有任何嚴路腦海中的那種欣賞。上位者說了算多半輩子，現在居然被一個自己完全看不上的少年給堵了話鋒，這實在是太招人恨的一件事了！於是東方老爺子的厭煩成功轉化成了鬥誌。“你覺得餓不死就有資格做我東方家的孫媳婦兒了嗎？”

    祁駿搖頭：“我沒有那麽想過。但我覺得自己能做好東方戎的伴侶，我隻要朝這個方向努力就行了。”

    “你！”東方川氣得一拍桌子：“你簡直是太狂妄自大了！你們的婚事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不會讓我的孫子被人戳脊梁骨說他娶了個私生子！你也休想能進東方家的大門！”

    這話其實很難聽，但是祁駿這兩輩子都聽膩了。“東方老先生，您的想法我明白。也知道您是為了戎的將來考慮。但是您真的知道您的孫子需要什麽樣的生活嗎？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您認為您的安排才是正確的，而別人自己的選擇都是錯誤的嗎？”祁駿知道自己這樣很大膽，甚至是很放肆。但是這句話他想了很久。在從知道東方戎的爺爺知道他們的事後，他睡不著的時候，休息走神的時候都會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東方戎的爺爺質問時自己要說什麽。

    這段話是很硬氣，但祁駿知道自己沒有硬氣的資本。可是他又明白即便自己哭著裝可憐也不會有人同情。與其那樣，他更願意讓自己顯得有骨氣。所以這一段話是他憋在心裏好一陣子的了。隻是沒想到說出來之後，心裏是痛快了一點兒，可心虛感也在逐漸擴大當中。

    東方川是一個很頑固的人。他認定的事就很難改變。像很多老人一樣，他覺得他這麽做是為子女好，那麽不管子女是否接受，他都會那麽去安排。而他卻從來沒有反省過自己做的是否合適。就比如東方奇的婚事，他到現在都隻認為兒子是忤逆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毀了前程。即便他現在也認可了尤嬡的身份，允許他過年的時候進主宅吃團圓飯。但不喜歡仍舊是根深蒂固的不喜歡。

    祁駿的一段話自然不能改變什麽。但卻很成功讓東方川不想再看到他了。於是嚴路又把祁駿送了出來。

    這一次開車的人是嚴路，車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你真是個神奇的小家夥。晚輩當中，從來沒有人敢這麽跟老爺子說過話。”

    祁駿這時候還繃著自己的神經。他並不知道嚴路是什麽人，所以本能地不能有任何示弱的表現。“我隻是實話實說。過於冒昧我道歉。但那些卻是我的真心話。”

    嚴路笑了：“別這麽緊張。我雖然是老爺子的管家，但也是奇少爺的朋友。我這麽說你可能也不會放心，不過沒關係，咱們來日方長。我很看好你。”

    祁駿不能分辨真偽，所以隻能敷衍：“謝謝。”

    嚴路問：“送你回公寓還是去奇少爺的宅子？”

    祁駿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想到自己和戎的事肯定早就被差個底兒掉了，也就不大驚小怪了。“您在最近的地軌站放我下來就好。”

    嚴路也不多話，更沒有堅持，直接點了頭。“好。那麽咱們下次見了。”

    祁駿嘴角抽搐：“我希望下次可以用略微正常一點兒的方式再見。”

    嚴路笑了：“好！就按你說的辦！”

    祁駿黑線。尼瑪還顯得你很好說話啊！！那會兒把我押上車的人是誰啊！！！！

    坐上地軌車，祁駿還是直接回了自己和東方戎的家。哪怕哪裏不是最終的歸宿，現在也是他唯一最安心的所在。

    回到家，祁駿第一件事就是進了空間給自己弄了杯井水。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情緒，平複一下心態。方才一直壓抑著的感覺現在終於可以釋放出來，他看著手中水瓢裏的水在不停地晃動甚至是濺了出來，心跳的聲音也在逐漸擴大。

    這樣的事祁駿兩輩子都沒有經曆過。他其實能感覺到東方川那種強大的壓迫感，但是他必須要保持自己的鎮定。但是那簡直是比種一天地還要辛苦！如果可以，他絕對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但是他知道這件事不會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

    躺在河邊，祁駿的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事，但又總覺的什麽重點都沒有。他隻知道，自己非常非常想東方戎，最好是現在立刻馬上就見到他！可是離開安全城出任務，私人的聯絡工具就不能用了。這實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應該給爸媽打電話，他知道至少媽媽一定會安慰自己。可是安慰的話他能想到是什麽，雖然聽上去也很寬心，隻是他覺得自己現在需要的真心不是這個。

    迷迷糊糊地在河邊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才發現空間裏的天已經黑了。顯然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的關係，現在他覺得身體很舒服，心情也比剛回來那會兒好了很多。感覺到肚子叫喚了幾聲，他歎了口氣，決定給自己弄點兒吃的。這個時間戎還沒回來，估計得明天了吧。

    結果他這邊大米飯剛燜好，還沒等炒菜呢。就聽到了東方戎在外麵叫自己。祁駿趕緊出了空間，手裏還拿這著根大蔥都忘記放下了。

    看到媳婦兒，東方戎立刻上前摟住並且親了一下。剛才回來的時候他接到了嚴叔的電話，今天爺爺做的事他已經清楚了。而且還一次不落地聽到了嚴叔傳來的錄音。

    聽到祁駿說的那些話，東方戎笑了。笑容之中帶著自豪和迫切。他就隻想趕緊回家，把自己心愛的伴侶摟在懷裏好好親一親疼一疼。這樣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這種感覺甭提多美妙了！

    “小駿，今天的事我知道了。”親吻這祁駿的發心，東方戎輕輕地說著。

    祁駿把臉貼在東方戎的胸口，這種被人嗬護擁有依靠的感覺讓他的心踏實了起來。“嗯？是你爺爺給你打了電話？”

    東方戎回答：“不是。是嚴叔把你和爺爺的對話錄下來發給了我。你做得非常棒！比我還厲害！”

    祁駿愣住了。那個管家……到底是哪頭的？難道他說看好自己……是真心的？“我那麽說，隻是不想太沒骨氣。反正我就算哭著求他接受我也不可能啊。與其給你和爸媽丟人，還不如硬氣一點兒。不過……我說得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東方戎笑了：“當然不。我家小駿說得都是好話。不過爺爺的固執是沒有人可以勸解的。所以他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別往心裏去。”

    祁駿也笑了：“這哪兒算難聽啊。別說這輩子，就是上輩子比這更難聽的話我也聽得多了。小時候，那些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呢，就知道罵我是沒爹的野種。那時候我跟他們打過，打得一身是傷。還是不是疼自己受著，讓我媽難過。後來我也習慣了漠視他們。不理他們了，這樣的人反倒少了。其實你爺爺沒有打發人來警告過，或者是用給我錢啊，告訴我你有未婚妻什麽的來招呼我。而是親自來跟我說我們不合適。我覺得老人家已經很給我麵子了。而且他這麽做顯然是真的非常在乎你。”

    東方戎心疼了：“小駿。你以前受苦了。那些我改變不了，但是以後我疼你，可勁兒疼你。”

    祁駿在東方戎的胸前蹭了蹭：“嗯。那這件事要給爸媽打電話嗎？”

    東方戎點頭：“要的。不然爸媽會擔心。你打比較好。”

    祁駿點頭：“那好。我現在就打。不過我剛把米飯燜好還沒炒菜。”

    東方戎覺得自己的表現機會來了。“把我送進去。我來做食物。我學會燒火了。我想做給你吃。”

    “那好啊。反正你弄熟了我就能吃。給你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再一次進空間的時候，東方戎已經在桌子上擺滿了食物。這讓祁駿大為吃驚。他本以為東方戎也就是煮個肉加點兒菜進去，沒想到還挺豐富多彩的。

    東方戎趕緊湊合過來，一把拉住祁駿的手。“等了你很久。”

    祁駿笑了：“誰讓你先進來的。我看看都做啥了。”

    將軍大人立刻介紹：“我本來想炒一個韭菜蛋。但是韭菜出了好多水，蛋也黑了。就又炒了黃瓜，水還是很多。就接著炒了辣椒肉片，這個沒出水，但是鹹了有點苦。然後……”

    祁駿聽到這裏趕緊把他攔了下來。“好了。我知道了。反正你做什麽我都吃就好了。”

    東方戎歎息：“我做的沒有你好吃。本來想讓你歇歇。”

    祁駿笑道：“你要是第一次做就比我做得好，我就更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了。”

    東方戎搖頭：“小駿哪裏都好。不是隻有做食物好吃。”

    “還挺會哄人。不過挺好聽！對了。媽說明天讓你回去一趟。應該是商量一下你爺爺那邊的事吧。我過會做點兒營養蛋餅，媽上次說還挺愛吃的。”

    “好。剛才跟媽都說了？”

    祁駿抿了下嘴角：“嗯。那些話我覺得不太合適我親口跟媽轉述，所以我就告訴他那位嚴管家有錄音了。”

    “做得對。媽聽到也會很放心的。”

    “那個嚴管家是站在哪頭的啊？”

    “嚴叔跟爸的關係特別好，是一起長大的。雖然是管家的身份，但是爸跟他比跟大伯更親近。嚴叔人挺好，你不用擔心他。不過也別太靠近。畢竟他是爺爺的管家。”

    “哦。那我還是知道的。好了，先吃飯吧。我跟你說啊，我回來之後就進空間了。當時把我緊張的啊！進來之後喝水，拿著瓢手都哆嗦了。還有啊……”憋了好半天的話吧啦吧啦都說了出來，祁駿覺得舒服多了。

    聽著媳婦兒嘮嘮叨叨地把今天的事情說了又說，還沒有嫌棄自己做的食物，東方戎心裏既覺得美，又很心疼。“小駿，不然咱們定親提前吧。”

    祁駿愣了一下，隨後搖頭：“還是按原來的步驟來吧。我也不想為了趕而趕。你爺爺再不同意，也不會把咱們倆給關起來不讓見麵吧？”

    “不會。可是他一定不會這麽妥協的。”

    “這一點我也知道。不過古華國有句老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到哪兒算哪兒吧。再趕我咱們倆的精力也不行啊。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跟你爺爺的關係太僵。”

    “可是你很委屈。”

    “我委屈個啥勁兒啊。其實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就再也沒受過委屈了。你放心好了，我要是真覺得委屈了，肯定就告訴你了。還有啊，反正都這樣了，估計也瞞不了多久。我想……能不能請我那幾個朋友到咱家來做客？我不想他們是從別人嘴裏聽到謠言才知道我們的關係。”這麽多日子以來，他還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羅宣開口。一來也是羅宣去打工了，時間不多。二來是讓他直接就跟羅宣說自己跟東方戎已經在一起了如何如何，真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他們倆在建立朋友關係之前，還是討論過這個話題的。

    東方戎了解朋友對小駿的重要性。而且公開關係這件事可是他最想做的。這件事他當然一萬個同意。“好，那請他們吃飯嗎？我要不要去狩獵？”

    祁駿搖頭：“不用了。保鮮櫃裏的肉還有那麽多呢，就是明天你跟媽說，我周六晚飯之前過去。然後給爸媽和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