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大小姐裝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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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芸醒過來時,已經是深夜。
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那清幽犯冷的銀色,讓她忍不住拉緊了身上的被子。她的驕傲,她的尊嚴,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場宮宴上毀的一幹二淨!進宮之前,她還在憧憬著能夠重新回到世人的麵前,以高潔的形象再一次征服世人。她還預想過無數次,當太子見到她的時候,會是怎麽樣的一種驚豔!
然後這美好的一切,都這樣葬送了!
那個該死的男人,毀掉了她的清白,還將她揍得渾身是傷。還有那該死的太子妃,為了報複她沒有替她作證,就利用姓楚的那個畜生玷汙了她!她不甘心,就此成為眾人眼中鄙視的對象,她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即使心有不甘又能怎樣呢?
如今她早已不是高傲清貴的太師府大小姐,隻是一個被人人唾棄的可憐人罷了。想起那些耳邊的閑言碎語,想起爹爹一臉憤怒失望的模樣,想起那些自己原本就看不起的庶出姐妹的嘲笑,她就恨不得立刻去死。
但死了,她就沒辦法報仇!
所以即使這般的情境,她依舊不能隨意的結束自己的生命,隻能忍辱偷生的活著,活著隻為有一日可以將那些欺負到她頭上的人,全部除去!
↓, 微微的閉上眼睛,司徒芸放下心頭的包袱,這才清楚的感受到渾身的痛楚。楚朝陽那個混蛋,下手真的毫不含糊,一點兒憐香惜玉都沒有。禦醫診斷出,她身上多處瘀傷,肋骨還斷了兩根。她一個嬌滴滴的閨閣小姐,竟然被人如此對待!
自打被爹爹從皇宮接回來,全府上下看她的眼神都變了。不但府裏的那些死對頭,就連自個兒的親生妹子都冷眼看著她,不見絲毫的同情。就連那些服侍她的丫頭,眼裏也帶了些鄙夷的色彩。
司徒芸深吸好幾口氣,這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不能再意氣用事,不能任性的亂發脾氣,否則她可能連最後僅有的一點地位都沒有了,隻能徒惹爹爹生氣而已。
尖尖的手指使勁兒的拽著錦被,司徒芸昂望著頭頂的帷帳,一直睜眼到天亮。她不能消沉不能就任由別人欺負,她相信隻要她投其所好,重新獲得爹爹的歡心,她依舊會是太師府高貴的嫡出大小姐!
“沒想到大姐姐如此妄為,居然敢在皇宮裏做出那樣羞人的事來…”被禁足很久,最近終於開始拋頭露麵的五小姐司徒嬌一身嫩黃色的裙裝,小臉張開之後更加的清麗動人了。但樣貌的改變,並沒能讓的個性有所改變,仍舊是個尖酸刻薄的。
“她自己不檢點,還影響咱們整個太師府小姐們的清譽!若是以後嫁不了好人家,她就是全府的罪人!”司徒雨撇了撇嘴,她想到最多的還是自己。
周氏最近一直沒空理她,她倒是將有些事忘記了。
她的婚事早就定下,男方的彩禮都已經送來,因為最近太師府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婚期一再的拖延,男方雖然惱怒,但因為是高攀太師府,他們也隻等著太師府的消息,不敢貿然上門。
周氏最近一直操心著玉珠的事,倒是似乎將司徒雨的婚事給忘了。那男方家一直沒有上門來,司徒雨也就漸漸的將這事兒給淡忘了。
如今司徒芸的事情,鬧得京城大城小巷人人皆知,連帶著世人看司徒家的所有人都帶著異樣的眼光。司徒雨跟司徒嬌這兩個同病相憐的,反倒是因為這個放棄了以前的成見,整日窩在一起自怨自艾的同時,還將統一的矛頭指向了司徒芸。
“三姐姐還是比妹妹有福氣,起碼還有母親替你做主。如今爹爹也不疼我了,那楚家的公子也不上門提親…”司徒嬌絞著手裏的手絹,滿臉的幽怨。
爹爹都說了,她除了那楚家公子,就沒有別的人家可以嫁。她的身份又是一個庶女,正室的位子都得不到。她堂堂太師府的女兒,卻隻能嫁人為妾,想想就不甘心。
司徒雨打骨子裏還是瞧不起司徒嬌的,畢竟嫡庶有別。她從小在周氏的教育下,一直沒有將這些庶出的當成是親姐妹。所以就算司徒嬌現在跟她站在一起,她想到最多的,還是自己。
“那楚公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整日遊手好閑拈花惹草。不過,家世倒是不錯…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呢…”司徒雨說起那楚公子,眼睛中帶著一些莫名的神采。
司徒嬌也是極其不願意嫁給那楚公子的,有哪一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呢?更何況那楚朝陽早已姬妾成群,據說還玩孌*童,京城裏的閨秀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哪裏還願意嫁給他!
但事已經成為了定局,她不想嫁也得嫁了。
誰叫那個登徒子看了她的身子,占了她的便宜。
司徒雨看到司徒嬌那副委屈的模樣,心裏暗自得意。剛才被司徒嬌這麽一提醒,她忽然想到一個法子,可以逃脫被遠嫁的命運。既然司徒嬌不願意嫁給楚家的公子,那何不跟她換一換?這樣,她就可以繼續留在京城當她的少奶奶。以她嫡女的身份嫁過去,怎麽也得是個正室才對!
“五妹妹,你真的想嫁給那個紈絝子弟?”
司徒嬌絞著手裏的帕子,不甘不願的說道:“那還用說?!若不是爹爹堅持,我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嘛…”
司徒雨見她是真的不情不願的,心裏便樂開了花。“其實…其實五妹妹也不用煩惱,爹爹也許說的都是氣話。在一切還未定下來之前,還是有轉寰的餘地的。”
司徒嬌聽她這般說,心思也活了起來。“三姐姐說的可是真話?”
“當然!”司徒雨笑著走到她的麵前,將她的手拉起來與自己的手握在一起,表現的親昵無間。“姐姐難道還會騙你麽?隻要我去跟爹爹說說,他一定不會讓妹妹受委屈的…”
司徒嬌也不是傻子,見司徒雨無緣無故的跟她示好,早就起了疑心。隻不過在這個家裏,她們都是同樣被人欺淩的可憐蟲,所以她才暫時的忍耐。“多謝三姐姐的好意,若是妹妹將來能夠嫁個好人家,一定不會忘記姐姐的功勞。”
司徒雨見她感恩涕淋的樣子,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對了,最近母親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連姐姐的婚事都給耽擱了。萬一那男方有了意見,那姐姐豈不是做不成新娘子了?”司徒嬌裝作不經意的提起這事,想要看看司徒雨的反應。
據她得到的消息,司徒雨要遠嫁到外地,而且還是要嫁給一個糟老頭子,況且那糟老頭子還有個悍妻,她過去也隻能做貴妾。按照司徒雨那般的心高氣傲,是斷然不會嫁過去的。也不知道母親是怎麽想的,突然就冷落起司徒芸姐妹來了。還給她訂了這麽一門親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哼…她能忙什麽?如今當家的又不是她,她就會討好那個不要臉的狐媚子!”司徒雨說起周氏來,還真是毫不避諱。自從跟周氏生了嫌隙之後,她便再也無法將她當做嫡母來尊敬了。
“姨娘也是有了身子,所以母親才會為了她而冷落了三姐姐吧?三姐姐也不用生氣,說不定姨娘能生下個兒子,到時候夫人也就有了盼頭了!”
這府裏,誰都知道周氏無法生育,將來必定會將妾室的孩子抱養過來撫養。原本四少爺司徒青已經過繼給她了的,隻是因為吳姨娘之死,四少爺恨透了這個嫡母,還將她打得小產,甚至永遠無法懷上孩子,這才被老爺罰去家廟,在祖宗麵前贖罪去了。
司徒嬌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是故意在挑撥她們之間的關係。畢竟司徒雨還是周氏的親外甥女,不是她一個庶女能比的。若是司徒雨真的將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來,那她也得防一防才是。
想到周氏居然對一個低賤的姨娘噓寒問暖,司徒雨就心裏有氣。“自己不會下蛋,就隻想著搶別人的兒子來養,真不要臉!”
司徒嬌強忍著笑,一臉嚴肅的說道:“三姐姐莫要妄加議論才好,若是傳到母親耳朵裏,又有苦頭吃了!”
“哼,我被她處罰的還少嗎?動不動就罰禁閉抄女戒,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霸占我母親位子的人罷了,論資格,比不如這個嫡女來的金貴呢!”司徒雨說著大話,絲毫沒有將長幼尊卑放在眼裏。
即使周氏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好歹也是太師府明媒正娶的繼室,是她的嫡母。她這般辱罵嫡母,實在是不應該。
司徒嬌一邊抿著嘴,一邊作出很自責的樣子,似乎是不該提起這事兒。“三姐姐,還是不要再說了,這樣議論嫡母,嫡母會不高興的…”
“我管她高不高興,她沒資格管我!”司徒雨還在兀自謾罵著,根本沒把她的警告當一回事。
就在此時,周氏在丫鬟的簇擁下,從院子門進來,聽了司徒雨的羞辱之言,頓時麵如黑炭。“沒想到關了這麽久的禁閉,雨兒還是沒有學會守規矩!背後說人是非,羞辱當家嫡母,你可知錯?若是我這嫡母沒資格管你,還有誰有這個資格?來人,將三小姐杖責二十,關進祠堂,三日不準吃飯!”
那些粗使婆子上前,一把將司徒雨給按住,就要拖走。
司徒雨哪裏那麽容易服輸,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一樣死死地瞪著周氏。“好你個歹毒的嫡母,居然敢這麽對我!你不過是我母親的替代品,你有什麽資格罰我?”
替代品三個字,無疑像是把刀子,深深地戳進周氏的心窩子。
她的確是個繼室,是姐姐死後,母家為了繼續維持兩個府上的關係,才將她送過來當填房的。雖然大家嘴裏沒說什麽,但比起正經的正室來說,她還是要差了那麽一點點的。雖說姐妹共嫁一夫,被傳為一段佳話,但怎麽說都是個後來者。說的好聽點兒,是個正室夫人,說難聽點兒,就是個繼母,始終都不如原配來的好。
如今被司徒雨這麽一頓謾罵,她心裏的陰影就再也掩飾不了。“還敢頂撞?看來你還是不不知悔改,目無尊長!二十板子看來是輕了,給我重打四十板子,立刻執行!”
夫人發了話,丫鬟婆子便再也沒有猶豫,上前拉了司徒雨就走。任憑司徒雨再倔強再不服管教,她還是雙拳難敵四手,不一會兒便聽不到她的謾罵聲了。
司徒嬌見司徒雨被罰,心裏也被震懾了一下,見到周氏也是恭敬的低下頭,不敢有半句不敬之詞。
周氏瞥了這庶女一眼,並沒有錯過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都站在這兒幹嘛,沒事兒做嗎?”
司徒嬌低眉順眼低垂著頭,微微福了福身,轉身就要離開。
“嬌兒的嫁衣可繡好了?”周氏突然開口問道。
司徒嬌嚇得心突突直跳,勉強撐起笑臉回道:“啟稟母親,女兒已經在準備了。隻是楚家那邊一直沒有消息,所以…”
“這個你放心,母親一定會讓那楚家上門來提親的。你好好兒的呆在屋子裏練習琴棋書畫,沒事兒做做女紅。沒什麽事情,就不要到處走動了。”周氏說的很明白,她雖然拉攏王氏一起對付江氏,但並不代表她就能容忍一個庶女在背後給她使絆子。
司徒嬌唯唯諾諾的應著,不敢有任何不滿。
周氏說完這一番話,也沒有多作停留便離開了。如今江氏的地位越來越穩,她若是不早點兒將那個賤人除去,那麽她日後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一個不會生育的女人,就算她貴為正妻,也會被夫君嫌棄。如今因為丞相府那邊投靠了太子,他仍舊還在觀望,所以愈發對她冷淡了。若是太子將來能夠繼位,她倒是還有希望重新掌握家裏的大權。萬一太子失勢,那麽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想著一個卑賤的妾也能騎到自己的頭上,周氏就恨得牙癢癢。
“許嬤嬤,叫你安排的事,你到底是怎麽做的?都過去這麽久了,也不見江氏的胎兒有問題!”
周氏回屋後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所有的丫頭婆子都戰戰兢兢的,不敢上前去勸阻。就算是許嬤嬤,也不敢隨意的開口。
“夫人,老身的確是讓人將那香囊以二小姐的名義送給了夫人。那香囊裏也動了手腳,至於為何沒有動靜,老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管什麽原因,總之,我一定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平安生下孩子!”
“夫人放心,離生產還有段日子呢,咱們來得及準備。”許嬤嬤壓低聲音安撫道。
她的確是將那香囊交給了江氏的丫鬟,沒道理沒效果啊?難道是那丫頭被江氏收買了,所以背叛了主子?
“最好是這樣。去打聽一下,江氏打算請哪個穩婆幫她接生。若是能夠收買,就收買,若是不能收買,就讓她來不了!”周氏陰狠的眼眸冒著火苗,恨不得立刻將江氏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許嬤嬤又是說了一番江氏的壞話,這才讓周氏平複了怒火,恢複原本的鎮定。
“去,將夫人的蜂蜜茶端上來。”
周氏平日最喜歡蜂蜜茶,此刻生完了氣,也該是口幹舌燥了。許嬤嬤最是了解周氏的心思,於是投其所好。
周氏安然的坐在椅子裏,滿意的看著許嬤嬤的安排,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的笑容。
“還是嬤嬤了解我,你們以後都學著點兒。”周氏瞥了一眼屋子裏的下人,眉頭微微的抖動。
一屋子的人全都低垂著頭,不敢有半分的逾矩。周氏這才收斂了心神,將心思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梅園
“小姐,聽說大小姐這兩天都不吃不喝,見了人就尖叫不止,好像是得了癔症?”緞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走進來匯報。
“癔症?”司徒錦蹙了蹙眉,不太相信。
依照司徒芸那大小姐的脾氣,又怎麽會這麽脆弱,連這點兒小挫折都接受不了?她又想玩兒什麽花樣?
“是的,丫鬟們都這麽說的。”
“請大夫看過了嗎?”司徒錦繼續追問。
“據說是請了大夫,隻是大小姐那個樣子,沒有人能夠近的了她的身,所以…大家都在猜測,大小姐是得了癔症。”緞兒解釋道。
癔症?虧她想的出來!還真是些小聰明,想要以此來博取別人的同情,以降低流言蜚語對自身的傷害。隻是,她絕對不會讓司徒芸就這麽輕鬆地躲過去的。
“既然是癔症,那可就麻煩了。”司徒錦不急不緩的說道。“若是讓外人知道,司徒府的大小姐瘋瘋癲癲的,爹爹的官聲可是會受到嚴重影響的。緞兒,立刻去稟報老爺,將大小姐的病情如實的告訴他老人家。若是處理的不好,日後可是會有大麻煩的!”
緞兒道了聲是,便吩咐下人去稟報了。
司徒錦翻轉著繡花針,嘴角有隱藏不住的笑意。娘親如今已經握著掌家大權,弟弟也好好兒的在娘親的肚子裏。等到娘親平安的生下孩子,那麽她的地位就更加的穩固。周氏是沒辦法生養孩子了,就憑這一點,娘親就可以牢牢的握住爹爹的心,壓周氏半頭。即使坐不上正室的位子,但母憑子貴,娘親的地位也算是無人可及了。
這樣一來,她出嫁之後,便可以安心了。
不過,為了確保萬一,她會徹底將府裏的那些女人打垮,好讓她再也沒有能力傷害娘親和弟弟。
“小姐,三小姐被罰了,仍舊不甘心,在祠堂裏大聲的叫罵呢!”朱雀慢的晃進門,笑著提起了這事兒。
司徒雨被周氏杖責關進祠堂,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司徒錦倒是覺得這司徒雨還是挺直率,若不是她經常欺負自己,她倒是願意幫她一幫的。隻不過往事曆曆在目,她也沒心情理會她,就讓她們狗咬狗鬥去好了。
“四弟在家廟過得可好?”
見小姐提起這個人,朱雀難免會有些好奇。那四少爺都已經被老爺送去家廟了,想必是打算放棄這個兒子了,對小姐也再無威脅了。“小姐問他幹嘛?”
“四弟可是爹爹目前唯一的兒子,受寵這麽多年,哪能那麽容易被放棄?爹爹那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罷了。若是真的要處罰,早就送到衙門去了,哪裏隻是送去家廟這麽簡單?”
聽完司徒錦的解釋,朱雀這才明白。“小姐打算怎麽做?”
“畢竟是我弟弟,他一個人在那裏也挺苦的。你拿些好吃的給他送去,別讓人怠慢了他。再有,這府裏見不得他好的人,可是大有人在。讓他注意著點兒,千萬別做了那冤死鬼,死的不明不白。”
朱雀揚了揚眉,下去吩咐人做事去了。
那個呆子,隻需要一點點的提示,就會疑神疑鬼。而府裏他最大的勁敵,就是周氏。如此一來,周氏往後又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司徒長風正在書房看書,聽丫鬟進來稟報,說大小姐得了瘋癲之症,頓時有些惱火。“好好兒的,怎麽就瘋癲了?”
停頓了一下,這才問道。“請大夫來了嗎?”
“請了,隻是大小姐根本不想任何人接近,大夫也沒辦法看診。”丫鬟如實的回答道。
司徒長風無奈的放下手裏的書,正打算去司徒芸的院子瞧瞧,便見江氏挺著大肚子走了進來。
“老爺,妾身見您最近經常熬夜,便吩咐廚房燉了bingtang雪梨給您降火,您趁熱喝吧?”江氏溫柔體貼的舉動,讓司徒長風很是感動。
“你都大著肚子了,還這麽操勞,應該多注意身子才是。”
江氏嬌羞的來到他的身旁,幫他捏著肩膀。“老爺為了國事操勞,又是家裏的主心骨,妾身做的這些小事不足為道,但願能為老爺分擔一二,好讓老爺能夠輕鬆一些。”
“有你這麽個賢惠的人在身邊,我這一生也知足了。”司徒長風被江氏這麽一哄,整顆心都暖暖的。
有哪一個男人不喜歡被女人崇拜呢?江氏如此放低身姿,以他為中心的做法,的確是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江氏細心的幫他捏著肩膀,讓司徒長風差點兒就忘了正事。
“聽說大小姐那邊出了事,老爺是不是要過去看看?”江氏來書房,本就是司徒錦授意的,剛才有丫鬟在前麵開了頭,她說起話來也就方便了許多。
司徒長風見她主動關心司徒芸,心裏也是十分的欣慰。
周氏如今是越來越不像話,不僅對庶出的子女嚴苛,就連嫡出的兩個女兒,也是一樣的不待見,前些日子還將雨兒給打了還關進了祠堂。剛進門的那會兒,周氏還是挺隨和的一個人,又將家裏管理的井井有條,找不出半點兒的不好之處。怎麽才不到一年,就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陰沉沉的,連大周氏留下來的孩子也百般苛待。讓他非常的失望!再加上丞相府那邊的作為,他便冷落了周氏,再也沒有踏進她的屋子一步。
現在看來,還是江氏比較適合當主母。無論是對子女,還是在管家方麵,她都勝任有餘。如今又懷了孩子,將來若是一舉得男,她將是司徒家最大的功臣。
看著眼前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司徒長風不禁感慨道:“你有心了…”
“老爺說哪裏話,這都是妾身該做的。大小姐是您的嫡女,是太師府的大小姐,都是老爺的孩子,妾身自然是一視同仁。”江氏說的理直氣壯,並未討好的說是因為司徒芸是嫡出的,就多關照一些。
這樣的說辭,倒是更讓司徒長風信服。
畢竟錦兒是她親生的,作為一個母親,疼自己的孩子多一些也是正常的。江氏老實的將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對他毫不隱瞞,這讓他非常的開心。
“嗯,也好。咱們一同去看看芸兒!”說著,就要過去。
江氏自然不會阻攔,隻是她也不會這麽輕易讓司徒芸得逞。想要裝瘋賣傻獲取同情,簡直自尋死路。
“老爺,妾身已經請了城裏最好的大夫過來,隻不過大小姐如今不讓人近身,大夫也沒辦法。但若是強行將大小姐製住,恐怕會傷了大小姐…”
司徒長風蹙了蹙眉,覺得她說的話有道理。“那就叫人在她的飯食裏,放些安眠藥物,讓她睡一會。這樣就沒問題了!”
江氏聽了他的建議,點頭稱是。“老爺說的是。”
由司徒長風親口說出來,總比她自作主張要好很多。還有有利的一點,就是司徒芸的癔症,就可以確證。就算以後那些風言風語過去了,她想“好”起來,都沒機會了!她愛裝她就讓她裝好了,往後她就要有永遠當一個瘋子的準備。
裝瘋和真瘋,其實很容易辨別。
但若是司徒芸一意孤行,想博取大家的同情。那麽她就讓大夫滿足她的願望,讓她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司徒長風和江氏來到司徒芸院子的時候,司徒芸正在大吵大鬧,還砸了不少的東西。
“你們走開,走開…不要碰我…都走開!”
“大小姐,您好歹也要吃點兒飯,千萬別餓著自己!”丫鬟們都不敢近身,隻好將飯食放在門口,退了出去。
司徒長風看著女兒那副瘋癲的模樣,心裏隱約有些不忍。
這個女兒一直是他的驕傲,又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要多疼愛一些的。男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總是有著更多的期待。而司徒芸在過去的十五年裏,一直都表現的很不錯,是他的驕傲。
如今看到她變成這個樣子,他心裏不是不心疼的。
“唉…這裏就交給你了。”司徒長風不忍見司徒芸那副模樣,垂頭喪氣的離開了,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江氏。
江氏目送著司徒長風離開,江氏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匿了起來。
“參加二夫人!”丫鬟們見到她的身影,全都規矩的上前來行禮。
江氏撫了撫衣袖,將司徒長風的命令轉達了一遍,然後又打量了一番四周。“大小姐突然發病,想必是這屋子裏有不幹淨的東西。你們仔細的搜一搜,看看有什麽異常。”
“是,二夫人!”這些婆子可都是有些眼力勁兒的,如今江氏掌家,她們自然是見風使舵,聽從她的指示。
但也有不少司徒芸的心腹,見江氏這般頤指氣使的模樣,暗暗為大小姐鳴不平,若不是大小姐另有打算,恐怕她們就會鬧起來了。
掃了一眼那屋子裏嚇得渾身發抖的司徒芸,江氏冷笑著出了院子。
司徒芸就算再裝瘋賣傻,還是舍不得自己餓肚子的。就算是在人前裝得很可憐,但是私底下,她的心腹還是會偷偷的給她送吃的。而江氏要動手腳,就要從她的這幾個心腹身上下手。
“眉兒,盯著點兒那幾個丫鬟,看她們何時給大小姐送飯食。查明了,就按老爺的吩咐去做吧…”
“是,二夫人。”眉兒恭敬的回道。
她是二小姐送到二夫人身邊服侍的,自然是一切都聽江氏的吩咐。剛才江氏在書房與老爺說的那番話,她也是聽見了的。
江氏嘴角隱含笑意,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
以前她都不知道天會是這樣的色彩呢!在司徒家呆了半輩子,她一直老老實實的做人,結果卻落得人善被人欺。如今,她學會了堅強,會學了手段,爬上了平妻的位子,還得到了老爺的歡心,這是不是有些諷刺?
她也不想做壞人,隻是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她就必須狠下心來。
不一會兒,就有下人過來稟報,說是大小姐的屋子裏,竟然被人放了迷惑心智的熏香。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司徒長風也被驚動了。
“真是豈有此理,到底是誰想害我的寶貝女兒?!”司徒長風拍案而起,恨不得立刻將她凶手正法。
江氏在一旁安慰著。“老爺,您保重身子!”
“是啊,老爺…您可要愛惜自個兒的身子…”王氏也假惺惺的拿起帕子拭淚。
因為事態嚴重,司徒長風將所有人召集道了一起,挨個兒問話。所以各房的姨娘和子女都被叫了過來,周氏也不例外。
“想必是有些心懷不軌之人,故意放在大小姐房裏,想要害大小姐吧?如今這府裏可是江氏你當家,你有何話說?”周氏說出這番話來,就是拿掌家之權來說事兒了。
江氏臉色微沉,但卻沒有任何的慌張。“的確是妾身的疏忽,沒能照顧好大小姐。”
她沒有否認,沒有強詞奪理,而是先承認了自己的照顧不周,反而獲得了司徒長風的同情。“你懷著身孕,難免有些事情不能周全,又何必妄自菲薄。芸兒屋子裏的人,都是原先的老人,出了這樣的事,她屋子裏的這些人難逃幹係!來人,將大小姐院子裏的丫鬟婆子都給我帶上來,挨個兒的審問。若是不老實,隻管打了再說。”
周氏見老爺如此偏袒江氏,心裏很是不快。“老爺,大小姐屋子裏的人,都是姐姐精挑細選留下來的人,怎麽可能害自己的主子?這事兒肯定不是她們做的,老爺這樣屈打成招,豈不是說亡姐不會挑人?”
江氏也不惱,一雙水潤的眼睛低垂著,任憑周氏在一旁替司徒芸屋子裏的人開脫,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委屈。
“是啊,大小姐屋子裏一向相安無事,倒是江姐姐你掌家之後,就出了這麽多幺蛾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存心跟大小姐過不去?”王氏原本就與江氏鬧翻了臉,如今投靠了周氏,自然是向著周氏的。
江氏眼神一暗,便落下淚來。司徒錦不忍母親被那些人欺負,於是站出來說道:“爹爹,既然母親說了大姐姐屋子裏的人都沒問題,想必是真的沒有問題了。但若大小姐屋子裏的丫頭都忠心耿耿,怎麽會讓外人鑽了空子?那熏香是在內室的香爐裏發現的,能夠接近大姐姐的屋子,又能進入內室,想必不太容易吧?”
司徒長風看著司徒錦,讚許的點頭。“錦兒說的沒錯!芸兒的院子裏,一天到晚都有人守著,外人怎麽進得去?若不是內鬼,我還真想不出誰有那個本事,能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周氏聽他這麽一說,便改口道:“老爺這是懷疑芸兒身邊出了背叛主子的小人?”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聽見。而那些在司徒芸身邊侍候的丫頭們更是嚇得膽戰心驚,若老爺真的懷疑到她們頭上,又沒有人肯站住來承認的話,恐怕她們都要跟著遭殃。
“說,是你們中間的誰,收了別人的好處,膽敢暗害太師府的嫡出大小姐?!”司徒長風一發怒,那後果可以想象得到有多嚴重。
周氏也仔細打量著這些丫頭,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原本她也沒打算護著司徒芸,隻是那江氏太過可惡,三言兩語就得到了司徒長風的信任,她實在是看不過去,所以才站出來說話的。至於司徒芸身邊有沒有那樣的小人,她也不太清楚。
但此事是江氏查出來的,她也不會故意留下把柄來給人拿捏。掌家大權如今在她手裏,她才會這麽笨,主動放棄呢!
難道真的有人想害司徒芸,亦或是想嫁禍給別人?
想到這府裏的女人,周氏不免開始憂心起來。
地位最低的李氏一直低著頭,這樣的場合,她都唯唯諾諾,是個沒主見的。沒人問到她的名下,她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然而今天,她卻第一次主動開了口。“老爺…妾身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司徒長風打量了一下這個怯懦的女人,對於她的表現也很是驚訝。“你有什麽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李氏咽了咽口水,喏喏的說道:“前幾日,妾身身子不適,所以讓丫鬟出去買了些藥回來。結果月兒說,說…”
“說什麽,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司徒長風是個沒耐性的,聽見李氏這般回話,都要急死了。
李氏被他這麽一嚇,說話立馬順暢多了。“她說…她說她在藥鋪看到一個府上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跟老板要了一些禁藥。妾身怕是她胡說八道,影響了府上的聲譽,便讓她封了口,不準對外人說起這事。如今想來,大小姐屋子裏的那東西,恐怕就是那時候弄回來的…”
許嬤嬤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雙腿開始打顫。
為了不讓江氏平安生下孩子,她可是費了很多的心思。為了怕別人懷疑到自己身上,她很少親自去做這些事情,都是讓身邊的小丫頭出去辦事的。如今李姨娘這麽一說,她就記起來了。前幾日,她讓院子裏的香兒去了藥鋪一趟。難道說,李氏的丫鬟看到的人,就是香兒?
想到這些,她不禁開始冒冷汗。
周氏也發現了許嬤嬤的異常,她心裏的擔憂也越來越多。看來,今兒個演的一出戲,怕是衝著她來的!
“哪個是月兒,站出來回話!”
家主一聲令下,一個麵黃肌瘦的小丫頭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奴婢月兒,見過老爺!”
司徒長風也認出了她來,她的確是李氏身邊的丫頭。當年,他喝醉了酒,將李氏當做了周氏,這才有了司徒巧。那個丫鬟,也是李氏被抬為姨娘之後,周氏送給她的。
“說,你在藥鋪看到的是誰?”司徒長風一邊問話,一邊打量著院子裏的其他人,想要從她們身上看出些端倪來。
司徒錦看著那許嬤嬤,嘴角生出一絲的笑意。
娘親這招真是高明啊!她不過是透露了許嬤嬤的行蹤給她,她居然聯合李氏,找了這麽個蹩腳的理由,將許嬤嬤這幫子人給引了出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看來,她就算是嫁人了,也可以安心了!
月兒的性子,跟她的主子一樣,是個懦弱的。隻見她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瞄了周氏身後一眼,這才指向那個身穿淺粉色衣裙的丫鬟,道:“奴婢看見的,是那位粉色衣裙的姐姐…”
司徒長風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見是周氏身邊的人,頓時大喝道:“周氏,是你屋子裏的人,你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