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宮止清沉默了很久，很認真地，卻問出了個很不著調的問題。

    與那雙閃爍著黑色光芒的眼睛對視了幾息，汐池軒輕輕點頭：“你問。”

    “你的母親是誰？”

    “我母親……她”汐池軒的眼睫顫抖了幾下，他艱難地，卻沒有不想說的意思。

    止清盯著他，一刻也沒有停過。

    他覺得自己在她的麵前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不論是誰，都不可能問出這個來。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去問。

    他從出生，就是被巫族看不起的不純族類，他們甚至不把他們看做是同類。

    “是跟我有關係對嗎？”止清指的是血緣關係，如非沒有宮家的血緣，他萬萬不會有預言術這種在巫族看來是極為逆天的傳承。

    “嗯。”

    汐池軒輕輕點頭，應得聲音很小。

    他的目光飄向了很遠很遠，悠長又悠長的語調敘說著：“我身體裏有四分之一的人類血液，我的父親的墨氏家族大巫，而我的母親……”

    “她是宮家，一個不被承認的後代，她的母親是人類。因為沒有能力，本來是不被允許帶回家族的，但因為她生得極其美麗，所以就被當做禮物送給了我的父親。”

    “嗬！”

    他嗤笑了一聲，“我的母親是恨我的，把我當做是可有可無的人，最後也不知怎麽死了……死了也是她命不好。”

    他說到死這個詞的時候，眼神裏都是冷笑。

    “哦。”

    宮止清沒去問再多的了，無所謂了呢，她所看到的宮家，也僅此而已了。

    家族都是冰冷無情的，交換的是罪惡，出賣的是靈魂。

    “好好休息吧。”

    扶他躺下的時候，又感慨了下他全身上下都是骨頭，摸著都硌得慌，要好好補補才是。殊不知，她蒼白的臉色讓池軒不動聲色地看了去，她又幹什麽傻事了？

    心裏的滿滿的心疼還有淡淡的幸福——

    “那個女人跑了！”

    雪靈芝嘩地推開門，眼裏的急切之色盡顯。

    “跑了？”宮止清蹙眉，她還沒準備動手就畏罪潛逃了？慕容芷娥……

    “我去找人追回來！”

    “算了。別去了。”宮止清不會是聖母，但終歸還是對於慕容卓爾有感激之情的，這次如若沒有人幫忙，她絕對逃不出去，終究是兄妹情深。

    這次……就算是替慕容芷若，不，就算是她還給卓爾的情吧。

    不知為何，她現在覺得自己能多一刻是一刻，怕自己下一秒就會消失。

    這種預感一向很準，她的預言術對於這點事情，是可以算準的。

    她更不必將她的時間花在這種小人身上。

    “靈芝，知道怎麽走出去嗎？”

    她想去找北棠，幫今生的母親找回來。上官幽藍，在她的記憶裏是一個很慈愛，很溫和的母親，和她的媽媽一樣地愛著自己的孩子。

    “這個要問慕容伯父吧？”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放過那個賤女人，但她雪靈芝可沒有芷若那麽好的脾性，欺她辱她之人，她必百倍回之。

    況且上回的皇甫家已經對她不滿了，這次有了她們淩雪宮的逼迫，量慕容家族也不敢包庇她。

    “他……”

    一想起那個人，她後來冷靜地想了想，當初和便宜爹爹定下契約的人到底是哪個？

    居然要他在這裏苦守二十年，拋妻棄子。

    池軒應該知道。

    她如是想著。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風輕雲淡，但是空冥雪山並不是一般的冷，好在這裏相對於中部來說，地勢還是較低的。

    “病還沒好就不要出來！”宮止清怒瞪了池軒一眼，唬得他要往前走一步都退了回來。

    “我擔心你。”

    他這話是真的，汐池軒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知道，但是止清的病也不輕。他們倆都差不多，是病秧子。

    “死不了，放心！”她搖著搖椅，愜意地喝著茶，眨眨眼睛看向還在原地站著的美男。

    “坐啊，你還想站到什麽時候？”

    “咳咳咳咳！”

    又開始咳嗽了，止清皺眉，這地方確實太冷了。不適合他這種體質差的人久居。可是要解決她老爹，可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噥！”

    雪白的帕子。

    “你不要？”她作勢就要抽走，卻被他給拽了過去。

    “止清給的自然是要的。”

    他薄薄的唇勾起一個邪氣的弧度。

    看得止清愣了一下，這個笑容，好像是在很久以前見過呢。

    “我那個便宜爹爹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一問這個，池軒的臉色變了一變，顯然是知道點什麽了。

    “你快說啊！”

    打斷他的沉思，她可不想老是呆在這裏，不論是她自己，還是池軒的身體，還是北棠那裏的事情，她都要趕快離開這裏了。

    “不過是個阻礙人類飛升的一個障礙罷了。”

    “神的領域？”

    宮止清冷不丁地蹦出了這句，她好像記得哪個人，是最不屑於神這種生物的，可是她倒是覺得雪姨不正是個好神嗎？

    “他怎麽可能會是神？”

    “呃？”止清覺得他話裏有話。

    “他頂多就是個以武入道，修煉成武神皇的老不死罷了。”他不屑地談著，就好像什麽很不值錢的東西一般。

    “那他憑什麽幹預別人破碎虛空？”

    “在我們的上層位麵是另外五階與人界的過渡層，被稱為輪回界，隻有資質逆天的人才有可能進入仙界。”

    “仙界？”

    “你是想問為什麽是仙界嗎？”汐池軒看出了她的疑惑。

    她點頭。

    看來這個小迷糊知識極度匱乏啊，要是到了巫界不要變得一無所知才好，得要好好惡補一下：“六界之中，唯有神界是與生俱來的神祗，他們高高在上，沒有任何人敢挑釁神的權威。”

    聽到這裏，止清的瞳孔微微一縮，沒有人敢挑釁神的權威，那麽，那個男人呢？

    他的眼裏分明就是對於神的不屑甚至是仇恨。

    那樣深入骨髓的仇恨……

    “僅次於神界的便是仙界，他們是由人界的修真者，或者是所謂的武者修煉而成。當然大多還是修真者，但在我們源世大陸的修真者是不會輕易露麵，所以很少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