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顧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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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汜水關,是天下少有的幾處天險雄關,因傳聞周穆王曾將進獻的猛虎圈養於此,所以又稱為虎牢關。

    汜水關南連嵩嶽,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是雒陽的京防屏障,關係著大漢朝京師的興盛安危,是曆代兵家必爭之地。

    得汜水關,則必得雒陽,一年前張角之所以處心積慮地想聯合潁川黃巾、南陽黃巾攻破汜水關,無非因為這個原因,隻可惜天意難測,波才敗北,導致黃巾軍的勢力被攔腰截斷,隨後又因張角病逝,黃巾軍奪汜水關、破雒陽城的美好計劃隨之告吹。

    而如今徐榮之所以能憑借數萬士卒抵禦關東聯軍數十萬兵馬,也無非是憑借虎牢堅固、汜水天險,但是徐榮萬萬想不到的是,孫堅竟然率軍跨越了這道天險,到達了汜水關後,畢竟天險並不代表無法跨越。

    中計了!

    在得知此事後,徐榮懊惱萬分,他萬萬沒有料到關東諸侯竟然效仿漢高祖,用了一招,一麵做出猛攻汜水關舉動,一麵卻讓孫堅攀山越嶺,悄然無息地摸到了汜水關背後。

    其實也怪不得徐榮,畢竟汜水天險實在太過於深入人心,誰會想到有人會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去挑戰嵩山險峻的極限呢?

    想到這裏,徐榮不禁暗暗歎了口氣,在房內來回踱了幾步。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多懊惱也是於事無補,不如想想如何補救,這個道理徐榮顯然不會不懂。

    “既然是攀山越嶺而來,孫堅所率必然是步卒,而且人數應當不會太多”

    身為汜水關守將,徐榮不會不清楚那所謂的天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華雄那日僥幸擊敗孫文台,至今不過半月,滿打滿算,孫堅跨越汜水天險應當在十日左右,再者,嵩山險峻之上,朝則雲霧障目,夕則夜幕難行,可用於行軍的時辰,不過寥寥,這樣算來,十日光景看似緊迫,唔如此看來,孫文台啟程時麾下士卒不會太多,至多兩千人左右,而能安然無恙到達關後的,恐怕僅有寥寥三、四百人”

    撫摸著下巴上的那一縷胡須,徐榮肯定地點了點頭。

    區區三、四百人,若在平日那顯然是無足輕重,但關鍵在於此刻有數十萬聯軍兵臨關下,若是關前強攻之時,孫堅引人從關後殺入,就算區區三、四百人,也足以攪得汜水關雞犬不安,畢竟汜水關是一座對外的關隘,換句話說,它對於來自雒陽方向、也就是汜水關後的進攻,防禦能力比較薄弱。

    尤其是王莽篡位之後,京師對了加強對汜水雄關的控製,將汜水關關後方向偌大一片城關拆除,以便於一旦此關陷落可以再次奪回,畢竟汜水關是京防重地,關係十分重大。

    足足想了半宿,第二天起來後,徐榮一麵力請呂布再次去關東聯軍營外搦戰,一麵派出整整三千騎兵去搜尋孫堅曲部蹤跡。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應該高掛免戰牌,避免與關東諸侯交戰才是,但是要知道,昨日呂布才小勝一場,今日卻高掛免戰牌,任誰都會感到驚疑,更別說那些正等待著孫堅成功消息的諸侯們。

    為此,徐榮便反其道而行,極力為自己一方造勢,讓關東諸侯難辨關內虛實。

    但令徐榮頗為失望的是,孫堅好似遁入了山林,即便派出三千騎兵也無法探到他下落,這讓徐榮感到十分頭疼,如同鋒芒在背,畢竟三、四百人說多不說,說少也不少,關鍵時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更要命的是,率領這支奇兵的統帥正是關東聯軍首屈一指的猛將孫堅。

    唯一能讓徐榮感到安心的,無疑是天下無雙的呂布此刻正在關中,但是他卻不知,這位天下無雙的溫侯,這段日子也是心事重重。

    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所在,無疑就是陳驀。

    說實話,呂布與陳驀的關係並不親密,當初之所以救他也隻是看中了陳驀的潛力,想利用他一同擊殺董卓,兩人間談不上有什麽交情。

    就算呂布當初在雒陽當差,身前身後有陳驀跟隨,兩人之間也很少交流,畢竟呂布性子冷淡,陳驀為人木訥,兩人都不是善於交流的主。

    哪怕呂布親自教授陳驀武藝,教的也不是什麽高深的東西,僅是一些皮毛,以及他自身的經驗之談,但是陳驀的成長卻叫呂布感到了壓力。

    陳驀是天生的悍將,性格剛毅堅韌,學以致用方麵要明顯強於普通人,而且十分善於模仿,前年與孫堅一戰中,陳驀從孫堅身上學會到了虎咆,並加以修改成為自己的絕技,而如今,又時刻模仿著呂布的運戟技巧,這一切都讓呂布感到十分不安。

    倘若是單純的模仿,呂布或許不會在意,畢竟天下豪傑沒有一個是靠著模仿他人出類拔萃的,但是陳驀卻能將偷學的技藝結合自身,這才是呂布暗暗忌憚的原因所在。

    這樣的人物,隻要給予他一定的成長時間,日後必定能成為令天下震驚、歎服的豪傑,這一點,呂布毫不懷疑。

    在慶功宴後的某一日,呂布正在房中草擬送往雒陽的戰報,擬著擬著,他麾下心腹大將郝萌捧著一卷竹策走了進來。

    “溫侯,徐將軍叫末將拿這些予你!”

    “何物?”呂布頭也不抬地說道。

    “乃是叛軍近幾日的動靜呈報!”

    “唔,放下,你先出去吧!”

    “諾!”郝萌抱了抱拳正要退下,忽然呂布好似想到什麽,擲筆於一旁,問道,“郝萌,依你之見,陳驀此人如何?”

    “陳驀?”沒走幾步的郝萌轉過頭來,疑惑地望了一眼呂布。

    陳驀是呂布的副將,而且是相國董卓親口任命的,這一切郝萌都知道,但是說實話,郝萌對於陳驀並沒有多大好感,一來是交情不深,二來,陳驀從前的身份是個刺客,但凡武人都為之詬病的刺客。

    不過話說回來,郝萌對於陳驀也沒有什麽惡意,畢竟陳驀一不貪功、二不貪權,除了性子冷淡一些外,也沒有做出什麽叫郝萌感到不滿的事,簡單地說,陳驀與呂布麾下大將之間好比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郝萌也沒有理由去詆毀陳驀,想了想,如是說道,“陳校尉此人唔,還算是忠義之士吧!”

    “忠義之士麽?”呂布雙手拄著下巴點了點頭,隨即低頭思忖了半響,揮揮手叫郝萌退下。

    此後的幾天,陳驀總感覺呂布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詭異,時而冷漠不近人情,時而又顯得親熱好似心腹,他哪裏會了解此刻呂布心中的矛盾。

    其實也難怪,天下間,任何一個師傅發現自己徒弟或許有朝一日會超過自己的跡象,總會感到壓力倍增,呂布也是如此。

    尤其是兩人之間並沒有多少交情,任誰都不希望自己教出一個日後能夠比肩自己、甚至超越自己的學生與自己作對。

    當然了,呂布從未認為自己是陳驀的師傅。

    但是不管如何,呂布還是想盡早地將董卓除掉,為此,他迫切希望能夠盡快鏟平關外那些叛軍,凱旋回京,但問題是,關外聯軍數十萬,哪裏是那般輕易便能解決的?

    就在這時,雒陽發生了一場變故

    那是初平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漢太傅袁隗聽聞侄兒袁紹、袁術聯合十餘路刺史太守啟稟反董卓,猛攻汜水關,心中又喜又憂。

    喜的是自己兩位侄兒果然是人上之資,看得出如今天下局勢,不但聯合了十餘路諸侯,更叫袁家子弟擔任盟軍首領,若能成功攻破汜水關,誅殺董卓,袁家四門三公的聲勢與名望必定能更勝一籌憂的是自己兩位侄兒順天應起兵,自己一家恐怕要有不測。

    也不知是幸與不幸,袁隗與起發妻、大儒馬融之女馬氏一生無兒無女,如此一來,倒也免了後顧之憂。

    袁隗平生最喜愛長侄袁紹,見袁紹起兵,他有心要助他一把,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或許是天意使然,那日袁隗早朝議事完畢,忽然看到有一騎兵斥候匆匆從城門方向駛入,待經過袁隗馬車之時,不及轉彎勒馬,竟然一頭撞在袁隗馬車之上,昏迷過去。

    袁隗也是有德之人,見有人因自己馬車而受傷,心中也是內疚,但是當他下了馬車後,卻驚愕發現那名騎兵胸中有一卷竹策掉落了下來,拾起一看,竟然是徐榮呈報董卓的軍情,其中記載著孫堅越天險繞到汜水關的事,叫雒陽提高警惕。

    袁隗又驚又喜,孫堅何許人物?長沙太守,忠義之士,一身武藝冠絕江東。

    此刻正是清晨,街上百姓、行人並不多,袁隗便叫家仆將那名騎兵抬上馬車,連人帶馬回到了自己家中。

    這可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的!

    若是能聯合長沙太守孫堅,保不定能將雒陽從惡賊董卓手中奪回來

    想到這裏,袁隗當即遣盡家財,雇傭了一些重承諾、重信義的浪人、俠客,許下金銀細軟,養在家中,等待孫堅臨近雒陽時來個裏應外合。

    他原以為截獲一份徐榮的戰報並無幹係,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向董卓呈戰報的並不隻有徐榮,還有呂布。

    待兩日後,董卓收到了呂布的戰報,而徐榮的戰報卻遲遲未到,董卓感到十分疑惑,一問城門守將,卻道兩日前已有徐榮派出的斥侯入得城中,董卓又驚又疑,當即下令全城搜查,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其中必有蹊蹺。

    首當其衝,董卓便想到了朝中那些先帝遺老、帝黨老臣。

    本來董卓也沒想著和那些老頑固有什麽衝突,畢竟此時劉辨已死、劉協繼位,而他又是真心想輔助傾近董家的劉協,沒理由為了一些小事鬧地不可開交,但是遺失了一份戰報,卻讓董卓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尤其是當他也知道孫堅已經跨越汜水關時。

    另一方麵,見董卓滿城尋找那名被自己軟禁的斥候,袁隗就意識到失態不妙,眼看著那些西涼軍絲毫不顧國家禮法,不顧一切衝入朝中大臣府邸搜查,袁隗又怒又懼,情急之下,唯有孤注一擲,一麵叫家中的浪人、俠客在城內放火,期待孫堅能夠看到一麵又叫他們刺殺雒陽四處城門的守將,畢竟那些都是董卓的心腹之將。

    在此之前,袁隗已經暗中聯絡了一些朝中老臣,太尉楊彪、司徒王允等等,這些老臣見夜裏城中火起,還以為是袁隗的謀劃之一,當即派出心腹家仆加入了製造混亂的行列,以至於到最後人員越來越多,一發不可收拾,就連一些平日裏對董卓不滿的禁軍、禦林軍、執金衛也相繼反戈造亂,最後就連一些百姓也出來鬧事,整個雒陽一片混亂。

    勃然大怒的董卓連夜召心腹大將樊稠率一萬飛熊軍殺入雒陽,不管百姓、官宦,見人就殺,一直殺到天明,殺到城中屍骸遍地這才罷休。

    事後董卓一查,愕然發現滿朝文武竟然有大半參與了昨夜的造亂,勃然大怒的他真恨不得將那些朝中大臣全部誅殺,但經過李儒的勸說,董卓勉強是平息的怒氣,僅僅將袁隗一門老小斬首示眾。

    雖說董卓不曾追究其他人,但是憋在他心中的那一口惡氣,卻直接導致雒陽城即將迎來的一場浩劫。

    隨後十餘日,汜水關戰況仍然膠持,朝中也見得多少平靜,滿朝文武都希望聯軍能夠攻破汜水關。

    為此,李儒向董卓建議遷都

    “長安?”

    “正是!相國明鑒,雖說西涼軍驍勇無雙,然此時外有叛軍兵臨汜水,內有逆臣禍亂朝綱,致使人心思變,長安臨近西涼,相國兵力大半在西涼,倘若遷都長安,無疑能使朝中逆臣絕了投敵心思再者,我觀叛軍亦非鐵壁一塊,袁紹薄情重利,袁術貪婪反複,其餘刺史、太守,有幾人是真心為漢室而來?寥寥無幾!無非是利益所驅。

    再次,依我之見,袁紹等人糾集數十萬叛軍也依然無法攻克汜水關,此刻想必也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隻是心恐被天下人笑話是故強攻汜水關不止,若相國主動讓出雒陽、汜水,這幫叛黨必定就此罷手,再不敢撩相國虎須!”

    “本相會懼他們?”董卓冷笑一聲。

    “相國自是不懼,但是相國可曾想過,您本意乃是為助幼帝治理天下,何必與那些驅利之輩一般見識?給他們一些好處,他們自然退卻!”

    “這”董卓思忖一下,猶豫問道,“倘若他們不依不饒,又當如何?”

    “嗬嗬,”李儒陰陰一笑,低聲說道,“相國明鑒,我敢斷言,諸侯一旦得了雒陽,必定四分五裂!”

    董卓狐疑地望了一眼李儒,猶豫一下,點頭說道,“好,就依你!”

    李儒恭恭敬敬行了一記大禮,拱手說道,“既如此,相國宜即刻傳書汜水關,召溫侯回雒陽,叫徐榮死守汜水關十日,待遷都之事畢,獻關於袁紹”

    “召我兒回京?”董卓遲疑了一下。

    “溫侯武藝冠絕天下,召溫侯回雒陽,有何不妥?”李儒疑惑問道。

    董卓默然不語,緩緩點了點頭。

    沒過幾日,董卓的命令傳至了汜水關,聽聞雒陽變故,徐榮大為驚愕,待看到遷都事宜,更是驚駭不止,不過細細一想,感覺這倒也不失是一個好注意。

    初平二年一月,呂布率一萬飛熊軍,並陳驀五千三河騎兵返回雒陽,畢竟遷都之事事關重大,為了避免橫生枝節,董卓盡可能地召回可用兵馬。

    那一日,在行軍途中,呂布很意外地主動與陳驀搭話。

    “陳驀,你平生可曾立下誌向?”

    “誌向?”陳驀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曾立下!”

    呂布皺眉望了一眼陳驀,見陳驀神情坦蕩,不像是說假,搖頭一笑,哂笑說道,“大丈夫活這一世,當轟轟烈烈,名揚天下、兵權在握,成就一番事業!”

    “或許末將並不適合吧”

    “哦?那什麽才是你想要的,說來聽聽?”說話間,呂布的眼神閃爍不定。

    陳驀並沒有注意呂布眼神的不對勁,苦笑說道,“末將隻希望早日能履行與溫侯的承諾,攜馨兒遠離是非之地,從此再無征戰、殺戮,平平淡淡,了卻一生”

    “馨兒?”呂布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陳驀說的是劉辨未娶的妻室唐妃,搖搖頭,神情難測地說道,“天下何其大,為了區區一個婦人,你甘願就此埋沒一身武藝?”說完,他緊盯著陳驀表情。

    “末將的誌向,恐怕就是與心愛的女人廝守一生待末將履行與溫侯的約定後,末將便會舍去這一身戎裝,與她離開雒陽,這是末將承諾她的!”

    呂布微微有些動容,沉聲說道,“你不後悔?”

    “如何會後悔?”陳驀搖了搖頭,苦笑說道,“但願到時一切順利”

    呂布沉默了,過了許久,低聲說道,“若董卓一死,天下必生動蕩,若你願意跟隨我,我可保你一生榮華”

    “多謝溫侯美意,末將實在不是這塊料”

    呂布轉頭望了一眼陳驀,他第一次感覺到其實陳驀與自己並不相似,至少,他沒有像自己那樣的野心。

    說實話,他今日與陳驀交談的目的,就是想試探一下陳驀的性格,而陳驀的表現令他很放心,但放心之餘,呂布卻有隱隱感到有些可惜,畢竟陳驀年紀雖但性格穩重,處事周密又不失武人血性,又兼武藝也是不弱,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部將。

    前些日子呂布還為陳驀的成長迅速而感到不安,但是今日,他又為陳驀的淡薄功利感到可惜,人呐,有時就是這麽矛盾。

    當然了,呂布並沒有完全相信的陳驀的話,畢竟那隻是一麵之詞,但隨後發生的一件事,卻是堅信了他對於陳驀性格的把握。

    那是率軍進入雒陽之時,遠遠地,呂布與陳驀就聽到城中哭喊聲陣陣,進入城中一看,卻愕然看到無數西涼軍正在搶掠、驅趕城中百姓,當真是滿城哭嚎。

    一問之下這才知道,原來是董卓下令舉雒陽全城百姓遷移長安,雖然董卓應了李儒的建議將雒陽讓給袁紹等諸侯,但是董卓可沒打算將雒陽的百姓也送給他們,於是調集西涼軍驅趕百姓趕赴長安,期間又縱容西涼軍奪百姓財物、糧食,淫人妻女,但凡有反抗者,當即格殺,當真是慘無人道。

    那情景,別說陳驀,就連呂布也看不下去。

    忽然間,呂布隱隱感到身旁的陳驀有些不對勁,轉頭一看,卻見他死死捏著馬韁,眼神凶狠如同虎狼,那懾人的戾氣滲透而出,就連呂布也感到陣陣涼意。

    好濃重的殺意!

    “陳驀!”瞥了一眼那些作惡的西涼士卒,呂布按住了陳驀的右臂,低聲說道,“那是郭汜、李傕麾下飛熊軍,別惹事!”

    郭汜、李傕,對於二人陳驀多少也有些了解,他二人那可是董卓真正的心腹部將,一身武藝雖說比不過呂布但至少也是西涼佼佼者,甚至還有人傳言,他郭汜、李傕才是董卓麾下除呂布外首屈一指的猛將。

    聽到了呂布的警告,陳驀勉強遏製心中的憤慨,駕馭著戰馬黑風隨呂布進入城中,但是沒過多久,他忽然看到幾名西涼軍大笑著拋擲一名嬰孩取樂,嬰兒的母親幾次想衝過去奪回孩子,卻被一腳踢開,甚至有一名西涼士卒見那婦女長地標致,欲上前施暴。

    那時候,呂布猛然感覺到身旁陳驀戾氣暴漲,心中暗道不妙,還沒來得及伸手阻止,便見陳驀一夾馬腹衝上前去,手持劍戟將一招將那名正拋擲嬰孩的西涼士卒頭顱斬下,一手將那嬰孩接在手中。

    那幾名西涼軍一愣,隨即拔劍大怒衝向陳驀,卻被陳驀一一斬殺,見陳驀如此勇武,有一名西涼軍慌忙向後逃去,卻被逃不過陳驀一柄短劍,深入背心,當即斃命。

    整條街道鴉雀無聲,放眼望去,百姓停下了哭嚎,連帶著街上其餘數百西涼軍也是一臉驚駭地望著陳驀,想不通明明穿著西涼軍款式鎧甲的陳驀為何要對自己人出手。

    “你是何人?!”一名飛熊軍校官或許發現這裏的狀況,趕了過來大聲喝問。

    隻見陳驀一震劍戟上鮮血,狠聲說道,“奮威校尉,陳驀!”說話間,他一身戾氣澎湃迸出,那摻雜著絲絲血色的煞氣,唬地街上數百西涼士卒不敢做聲,就連那位飛熊軍校官也迫於陳驀氣勢,稍稍退了一步,怒不敢言。

    當然了,那位飛熊軍校官更多地是顧及呂布與陳驀身後的飛熊軍士卒,畢竟董卓麾下有五支飛熊軍,或許他也怕惹到不好惹的家夥吧。

    怒視了一眼周遭,陳驀翻身下馬,將手中的嬰孩還給了那名婦人,在那名婦人萬分感謝的目光中,不聲不吭地回到了呂布身旁。

    “駕!”呂布一抖馬韁,麵色不改穿街過巷,畢竟陳驀是他的副將,在他人麵前,他自然要為陳驀幫襯一些,更別說呂布並不認為陳驀剛才的舉動有何不對之處。

    期間,呂布淡淡說道,“你剛才的舉動,已經得罪了郭汜、李傕”

    陳驀悶不吭聲。

    瞥了一眼陳驀,呂布又說道,“此刻城內,西涼軍數萬,雒陽之民數百萬,你區區一人,即便是救下一個,又能如何?再者,你以為你救了那婦人與她孩兒?哼,西涼士卒蠻橫凶狠,待你走後,那婦人必定被折磨至死!”

    一句話說得陳驀身上戾氣一滯,望著呂布欲言又止。

    望著陳驀那後悔沮喪的模樣,呂布輕哼一聲,嘲諷說道,“又不能救下那婦人,又為此與郭汜、李傕結怨,真是幼稚!”

    “那若是溫侯呢?”第一次,陳驀對呂布說話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忿。

    望著陳驀眼中的不忿,呂布笑了,哈哈大笑,隨即麵容一正,語氣冷漠地說道,“若是本將軍,便要殺到他們膽寒,一人不夠就一百人,一百人不夠就一萬人,即便是郭汜、李傕,能奈我何?”說著,他瞥了一眼陳驀,一抖馬韁,淡淡說道,“若是做不到這一點,那就什麽也別做!走!”

    “諾!”

    此後前往城內的途中,陳驀陸續見到了無數慘絕人寰的慘劇,正如呂布所言。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出手,因為他已經了解到,自己根本就不能徹底地救下那些城中百姓,他隻能盡可能地不去看那些慘劇,不去聽那些慘叫。

    望著陳驀低著頭,死死抓著馬韁,一聲不吭策馬在自己身旁,呂布微微搖了搖頭,在感歎陳驀想法幼稚的同時,呂布首次對陳驀有了好感,往日對陳驀進步神速而產生的壓力頓時煙消雲散,因為他已經徹底把握了陳驀的性格。

    陳驀,重德重義之士!

    “陳驀!”

    “溫侯?”

    “你方才斬殺那些士卒所用戟法,學自何處?”

    “這是學自溫侯”

    “胡說八道!本將軍戟法,如何會那般糟糕?待向董卓複命之後,你且隨我去校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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