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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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沒過多久,黃州城內的百姓都流傳開居住在城中西南角的那戶人家,家中的男人十分懦弱的事。

    那個隻知道姓陳,卻不知究竟叫做什麽的男人。

    而更叫人頓足摧胸的是,這個懦弱的男人,竟然娶了那樣如花似玉的美人

    “啊呀啊呀,這次多虧了陳家姨娘了,要不然啊,隔壁街王三那小崽子,鐵定是娶不上那樣賢惠的姑娘了”

    在一個清晨,臨街的李嬸又來到了陳驀家中串門,話中對唐馨兒很是感激,畢竟唐馨兒幫了她一個大忙。

    這個叫做李嬸的中年婦女,丈夫早年間死在戰亂之中,大概是在五、六年前,她帶著自己年幼的孩子投奔了黃州的親戚,以撮合年輕一輩的婚事、從中抽取禮金過活,可以說是從事媒婆職業的一類人。

    最近,這個李嬸又收了隔壁街王三一大筆錢,為他家的兒子說了一樁婚事,雖說之前一切都十分順利,可是到了最後,人家姑娘家卻希望辦一次比較體麵的婚禮。

    一般來說,漢朝的女人都比較擅長女紅,比如唐馨兒,她在潁川與陳驀成婚時,所穿的便是自己縫製的嫁衣,當然了,偶爾也會有些不擅於這方麵的女子,畢竟女紅除了個人的天賦外,還需要有人教導,至少張素素就不會,而隔壁街王三那個兒媳婦,顯然也不怎麽擅長。

    是故,與唐馨兒關係不錯的李嬸,當即來請唐馨兒幫忙,唐馨兒本來就是性格溫和的女子,當然不會斷然拒絕,畢竟前一年陳驀與唐馨兒為生活所迫時,也沒少托李嬸介紹活。

    其實說起來,因為唐馨兒人長得漂亮、性格又溫和,兼之又掌握有一手的女紅技藝,是故,她與周圍的街坊關係都比較融洽,要知道在這個時代,街坊、鄰居間的關係,甚至比朋友還要重要,畢竟朋友並不是時刻都在一起,而街坊、鄰居,誰也保不定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不是麽?

    當然了,那李嬸也不是叫唐馨兒白白出力,她也從禮金中分出了一部分給唐馨兒,畢竟,雖說兩人的關係不錯,但是帳還是要算清的,正所謂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麽。

    “李嬸說的哪裏話前兩年李嬸照顧我夫婦二人的恩德,妾身可是萬萬不敢相忘呢,日後倘若有妾身力所能及之事,隻要李嬸不嫌麻煩,盡管開口”

    “陳家姨娘真是太客氣了”李嬸直聽著笑不攏嘴,眉開眼笑地說道,“什麽恩德不恩德了,老身可不敢當,街坊間誰也保不定有個犯難的事”說著,她好似想起了什麽,偷偷往院內瞄了一眼,小聲說道,“陳家姨娘,你家那口子”

    或許是看穿了對方的心思,唐馨兒微微一笑,說道,“他呀,今日一早便上山狩獵去了,大概要到晌午才會回來,李嬸可是有事?”

    “那倒不是,”李嬸擺了擺手,隨即望著唐馨兒那嬌美的容顏,歎息說道,“陳家姨娘也是命苦的人呐,你家那口子,唉”說著,她忽然好似醒悟了什麽,又是尷尬、又是歉意地望著唐馨兒。

    對於李嬸的言下之意,唐馨兒很清楚,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在黃州城內,有不少人都知道了陳家男人懦弱的事

    真的是懦弱麽?

    堂堂征戰沙場的將軍,手染數萬人鮮血的絕世猛將,難道真的會畏懼城內那些地痞混混?

    唐馨兒淡淡一笑,也不做解釋。

    雖說附近的居民對自家夫君有些誤會,但是在她看來,那顯然不算什麽,相反地,她反而對於自家夫君的改變頗為欣慰與欣賞,同時,對於自家夫君發誓不再踏足亂世,就此安心與她隱居在此的承諾,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寬容,這並不是一件簡簡單單便能做到的事,尤其是對於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自家夫君來說,而如今,他能夠為平息幹戈而示弱,這難道不是一種心境上的強大麽?

    在唐馨兒看來,明明有著能夠輕易擺平對方的力量,卻主動示弱,那並不是什麽懦弱,而是寬容,是器量,畢竟,以陳驀的實力,就算能夠擺平那些地痞混混,那又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要知道在烏巢附近烏梅林那一戰,陳驀以一敵十萬,殺近乎兩萬人,令其餘八萬人心驚膽戰,萬分惶恐,他當時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那顯然已超乎了萬人敵的境界。

    是武神!

    而以武神的實力,去對付幾個連氣都不知為何物的地痞混混,這難道當真有什麽意義麽?

    啊,沒有任何意義!

    相反地,反而會因為暴露這股力量而引來一連串的事,甚至於,最終隻能被迫離開居住了三年的黃州,相比之下,這就有點不值得了。

    當然了,這些思量,唐馨兒顯然不打算與李嬸言明,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嘛

    自家夫君的名氣,實在太響亮了

    “陳家姨娘,那老身就先走了,日後有什麽麻煩事,還要請你多多幫忙啊”

    “李嬸說得哪裏話李嬸慢走!”

    “誒!”揮了揮手,李嬸在大街上走遠了。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唐馨兒微微搖了搖頭,走回了屋內,著手打理屋內的清潔事宜,這是她閑來沒事時所經常做的事,雖說起初幾次叫她這位身份尊貴的舊太子妃累地滿頭大汗,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倒是漸漸開始習慣這種雖然貧苦但卻溫馨的生活。

    而最讓唐馨兒感到安慰的是,她的丈夫似乎也已漸漸習慣了這種日子,唯一遺憾的是,丈夫那因為幾度踏足戰場上而所殘留下的警覺與本能,始終未能徹底的消除。

    尤其是對血的反應

    唐馨兒的顧慮無疑是準確的,即便是在遠離戰場的今天,陳驀依然還保留著當初的種種習慣,然而,這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在於,他身上過重的戾氣,終於開始有了反噬的跡象

    其實這些事,早在陳驀最初遇到華佗時,華佗便對他說起過。

    七年前,華佗便告訴陳驀,武人的戾氣,那是一柄雙刃劍,雖說戾氣的強弱多少決定著一位武人實力的強弱,然而過重的戾氣,卻會反過來影響自身。

    然而那時,陳驀並不很在意,因為他根本想象不到,那作為力量的戾氣,究竟對會自己的精神產生怎樣的影響,直到如今

    三年前烏巢附近烏梅林一戰,那一場幾乎是十死無生的戰鬥,叫那時精神無比集中的陳驀踏足了武神的境界,憑借著貪狼武魂那不可思議的力量,創下了那般令人難以置信的傳說。

    這糅合了幹戚之舞與縮地的招式,威力亦是超乎尋常,正是憑借著這一招,陳驀才得以從那十死無生的戰場存活下來,但是,他亦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根據華佗的診斷,陳驀體內的肌肉與經絡幾乎斷裂了大半,也難怪,畢竟那是貪狼的最快速度,以區區人的,如何能夠承受那般快的速度?

    烏梅林一戰,讓陳驀從萬人敵一躍晉升為武神,但同時也徹底地葬送了陳驀作為武將的可能,因為經絡的受損,陳驀的身體不時會出現顫抖的跡象,尤其是四肢,而這對於武人而言,顯然是致命的。

    如果說烏梅林一戰是陳驀的全盛時期,那麽現在,他所依然保留的,僅僅也隻有五、六分而已,更糟糕的是,由於他體內的丹藥藥力耗盡,他的身體已開始出現明顯的衰老跡象,換而言之,即便是這僅僅隻有全盛時期五、六分的力量,恐怕也難以長久地維持。

    正如當年華佗所說的,陳驀以犧牲了至少五十年的陽壽,獲得了近乎萬人敵的力量,甚至於,在短短四、五年間,一躍成為天下間屈指可數的武神級猛將,然而,僅僅隻有一天

    僅僅隻有一天的武神,隨後,甚至連萬人敵都達不到,這就是如今的陳驀,這就是他當初用丹藥來刺激自身獲取力量的苦果

    當然,對於這一切,陳驀並沒有後悔過,畢竟,事到如今,就算後悔也沒什麽用,至少,他終於觸到了最初的理想,平平靜靜地,與最心愛的人共度一生,雖說這一日來地實在有些太晚

    想到這裏,陳驀暗暗歎了口氣,背著一大筐的柴火,肩上扛著打獵所得的一隻鹿,走入了黃州城的城門。

    遠遠地,他瞧見有一群當地的百姓聚在布告前長籲短歎。

    “唉,襄陽又在征兵了”

    “你沒聽說麽,劉荊州又一次亂棒打走了曹孟德派來的使者,這下子荊州恐怕要有麻煩了”

    “誰說不是呢,那曹孟德前些年打敗了那個袁、袁什麽哦,袁紹,眼下,那曹孟德占據了整整七個州,幽州、並州、冀州、青州、兗州、豫州、徐州,劉景升大人單憑荊州一地,怎麽打得過曹孟德七個州的兵力呢唉!”說著,那位說話的老者搖頭歎了口氣。

    “有什麽好驚訝的,”一位看上去似乎有些學問的儒士不屑說道,“去年曹孟德不是派了個叫什麽張遼的將軍征討幽州麽?將袁紹的那幾個兒子都殺掉了,還把鮮卑啊、烏丸啊那些外族徹底趕出了我大漢的疆域,現如今,曹孟德已經徹底掃平了北方,還不拿荊州開刀麽?”

    張遼麽

    聽著那些百姓的議論,陳驀默默地走過布告。

    該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麽?

    當年跟在自己身後的守門小卒,那個驀哥長、驀哥短的小子,終於也成為了手掌數十萬兵馬的將帥

    陳驀苦笑一聲。

    既是對張遼的祝賀,亦是對自己的自嘲。

    不過說實話,陳驀對此並不感到驚訝,畢竟張遼是他所見過的、對武學最有天賦的人,比他陳驀、甚至是比呂布還要有天賦,是故,即便是有朝一日張遼一躍成為武神,陳驀也不會感到驚訝。

    做的不錯啊,文遠

    陳驀在心中暗暗讚許著,然而隱隱地,他心中多少感到有點悲涼

    忽然,就在陳驀一臉悲涼地準備往家走時,旁邊百姓中的一句話叫他不由停住了腳步。

    “你知道什麽,這次派使節前往襄陽的,可不是曹孟德,而是一個叫做張素素的女人”

    張素素

    猛然間心中一驚,陳驀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望向說話的那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三十多的商賈,穿著很是華麗,正仰著頭一臉倨傲地對那些麵露不解之色的百姓說道,“我李茂這些年來,走南闖北,什麽事不知道?眼下許都,可不是曹孟德擔任丞相,而是那個叫做張素素的女人大概是一年前吧,我去許都時,城內發生了一場動亂,兩支兵馬在城內打地你死我活,後來我才聽說,曹孟德患有頭疾,每日疼痛難忍,也不知是誰提議,將國事交給那個叫張素素的女人打理真不知是哪個家夥說的,竟然叫一個女人掌握大權”

    “後來呢?後來呢?”附近的百姓連連問道。

    那位商賈得意地笑了笑,賣了半天關子,這才緩緩說道,“後來?後來這不就打起來了麽?曹孟德一係的將領與那個叫張素素的女人麾下的將領打得你死我活,聽說青州的夏侯惇、汝南的夏侯淵、潁川的曹仁、陳留的曹洪,都相繼出兵攻打許都”

    “結果如何?”

    “結果?”那位商賈微微歎了口氣,笑著說道,“結果就是那個張素素調回了河內的張頜,冀州的高覽,泰山的張遼,還有許許多多青州軍的將領,在許都外與曹孟德一係將領打了一仗”

    “誰贏了?”不少百姓伸著脖子問道。

    “誰贏了?”那位商賈冷笑一聲,望著四周的百姓沉聲說道,“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這些曹孟德麾下的大將陸續被降罪、削官,你們說誰贏了?後來還是荀尚書為了避免此事擴大,親自勸說,這才保留了那些位大將的官職”說著,他頓了頓,望著布告欄說道,“所以說,這次可不是曹孟德派來的使節,而是那個叫做張素素的女人,聽說這個女人心狠手辣,激怒了她,那可不是什麽有趣的事,荊州,恐怕難免要步入戰火了”

    “啊?”附近的百姓一聽,頓時麵露惶恐之色,也難怪,畢竟對於這些安分守己的百姓而言,戰亂那可是比天災還要可怕的禍事。

    在附近眾人長籲短歎的議論紛紛中,陳驀默默地穿了過去,不得不說,他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

    她

    終於走到這一步了麽?

    其實早在許多年前的長安,陳驀便從張素素打算占據長安、控製朝廷的做法瞧出了苗頭。

    不知為何,張素素對於權力的渴望,甚至比一般男兒還要強烈,她似乎迫切希望站到權力的頂端,去瞧一瞧那裏的景色。

    至今,陳驀依然記得張素素當年對自己所說的話,也正是因為那句話,使得陳驀第一次發現,他其實並不了解這個女人。

    隻是為了要替父親、伯父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事,還是單純地渴望能夠得到主宰天下的權利,陳驀不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張素素究竟在想些什麽。

    她,究竟想做什麽?

    想到這裏,陳驀不禁皺了皺眉,然而隨即,他又感覺釋然了。

    她想做什麽,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

    自己明明已經說出了那樣的話,無論她想做什麽,都與自己無關了

    是啊,有什麽關係呢?

    自己眼下所要考慮的,僅僅隻是如何養活家中的嬌妻,叫她不至於辛勞就足夠了,其餘的事

    都與自己無關!

    “砰!”

    就在陳驀暗自在心中打定主意時,忽然,好似有個人撞在他身上,隨即,跌坐在地。

    唔?

    回過神來的陳驀皺了皺眉,因為他瞧見那個被自己所撞倒、跌坐在地的人,竟然是一個穿著兵勇服飾的官兵。

    此人看起來大概有二十三、四歲,與張遼差不多年紀,看起來孔武有力,但是似乎還並未學習到氣,是故,被陳驀無意間一撞,竟然一下子被撞倒,癱坐在地。

    糟糕

    望著對方眼中的驚愕,陳驀暗叫一聲不妙。

    要知道在此之前,陳驀一直掩飾著自己的氣,以避免被他人察覺不對,但是身體的強度又如何掩飾?充其量也隻能盡量避免與他人碰撞。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聽說了張素素的事而心緒紛亂時,竟然不慎撞倒了一名官兵,這

    一個平民百姓,竟然一下子將一名訓練有素的官兵撞到在地,甚至於,自己還絲毫無損,這顯然不合實際啊。

    一時間,陳驀額頭不禁滲出了薄薄汗珠。

    而就在這時,那名被撞倒在地的官兵突然漲紅著臉,咕咚一聲站了起來,一把拎住陳驀的衣領,怒聲斥道,“你個混賬東西,走路不長眼睛啊!”說著,他好似認出了陳驀,緩緩鬆開手,驚訝說道,“老子記得你,你小子前段日子被城內那幫地痞無賴撞見過,對吧?”

    “唔,是吧”在猶豫了一下後,陳驀低頭說了句。

    隻見那官兵上下打量了一下陳驀,皺眉說道,“我看你這家夥也頗有些力氣,何以要受那些地痞無賴威脅?真他娘的窩囊!他日若是那些混賬東西再來找麻煩,你大可以反抗,老子正抽逮不到機會教訓那幫小子!”

    “呃,多謝大人,不知大人怎麽稱呼?”

    隻見那官兵一拍胸脯,說道,“老子叫魏延,黃州這塊地方,都歸老子管!”說著,他挎著腰間的砍刀,繼續巡邏去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陳驀著實長長吐了口氣。

    還好是個不怎麽善於思考的莽夫

    還好還好

    想到這裏,陳驀轉過頭去,正要望家中走去,忽然,前麵走來一名同樣挎著腰刀的官兵,是一位看起來有四、五十歲的老兵。

    伴隨著那名老兵嗬地輕笑一聲,陳驀與那人擦肩而過。

    就在那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仿佛是受到某種刺激般,陳驀麵色微變,不禁捏緊了拳頭,而那名老兵,亦在目露凝重至於,下意識將手將手伸向腰間的兵器。

    黃州這彈丸之地,竟然有此等人物

    這個人究竟是誰?!

    無論是陳驀,還是那名老兵,心中萬般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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