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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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的胖子內心頓時有一萬頭草泥馬踐踏而過,這話是啥意思,難道木頭所說之人便是麵前這個看上去就覺得陰陽怪氣的男人嘛?
而同樣愣住的李知時在觀察到對方身上屬於某種獨特身份的特征之後便有些明白了。之前他讓說的那些話自然是來懲罰胖子的,但事已至此他自然不會真的讓胖子去做出這等事,畢竟玩笑可以開,但觸犯了底線卻是要割袍斷義的。
“不用理會他。”李知時以一種三人之間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然後便準備上前,畢竟看這太監衣著定是趙構身邊極得信任的近臣,此刻的他們著實輕視不得。
可就在這時,一聲冷哼卻是從一旁陡然傳來,然後三人便見那笑著看向胖子的太監麵色一變,卻是再也不敢多說話,低著頭灰溜溜的走了,當然,臨了之際這太監自然是向那聲冷哼傳來的方向頗為陰損的望了一眼,讓轉身之後似乎有些辱罵的呢喃。
既然有人將這太監逼走,那麽李知時自然不用再站出來幫胖子頂缸,而且他知曉,在這個府邸當中能夠有此權勢將這趙構身邊太監逼走的人,除了在南宋北宋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那位,定然是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果然,在那太監逃也似的離去的同時,聲音的主人,一名頭發夾雜著花白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對著那太監的背影不屑的冷笑了一聲,然後才轉身看向李知時三人。
“便是你等三人有關於陳兄的消息傳於我?”
李知時不卑不亢的點點頭說道:“太學生李木拜見左相!”
有李知時的領頭,胖子和槿秀自然是一同行禮,而這左相自然便是李綱,其目光首先在李知時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略帶歎息的看了胖子一眼,而對於身為女兒身的槿秀則沒有太多的注意。
“無須多禮,季伯,你差人帶這三位先去屋中休息片刻。”在三人行禮之後李綱便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便有下人帶著三人前往了一處僻靜的偏廳,之後便有一些吃食呈了上來,也算是讓胖子已經饑腸轆轆的肚子稍稍補充了一點。
過了一會,在三人也算是吃夠了之後,李綱才現身。此時的他已經退去官服,穿著一身極為樸素的布衣,若是不去感受那身居高位者的威嚴,隻怕能夠丟進人堆當中便淹沒於人海。
還沒等李綱開口,李知時便從懷中拿出了陳東之前寫下的信件遞了過去,後者結果一看之後頓時臉色一沉。
“你是說,有人在陳兄來應天府入對的路途之上做出阻撓,甚至有殺人之心?!”李綱的聲音明顯夾雜著許多憤怒,雖然其因為官場城府而必須將個人情緒壓抑的很好,但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是不能夠忍耐。
此時他已經從右相調為左相,並且手下幾名主戰之人均被調離亦或是貶職,如此關頭,應天府這朝堂當中主戰之聲已經近乎是他一人在支撐,所謂獨木難支,他已經有預感自己的政治生涯多半要到頭了,在他看來,如今能夠拯救這宋朝的人便隻有以陳東為首,還願意和金人打的太學生一係,
所有人都知道,李綱最近在朝堂上表現的越來越強硬,而今日被李知時等人看到的那一幕也隻是其強硬態度的一個縮影,而從其麵對趙構身邊的心腹太監之時都能如此不給麵子,想來那些個與其對立,一位主和的朝臣多半已然被其懟的怨氣衝天。
而這一切,便是李綱想要在自己倒台之前,支撐到陳東能夠來到應天府並且有足夠的資本接替他立足於朝堂!
他自然知道陳東來應天府的路上並不會太平,但當知道那些人竟然能夠當真狠下心痛下殺手之時依舊驚怒不已,這些顯然已經超過了朝堂爭鬥的底線,要知道現在的宋朝人才已經凋亡了不少,再也經不起一場內部的黨爭,故而就算在這個時候,身為主戰派,明顯手握兵權的他也並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頂多就是言語之上的交鋒。
可現如今,這些家夥竟然真的能夠撕破臉皮?李綱頓時背後驚出一身冷汗,這些主和看似想要讓大宋多休養生息幾年的家夥,對內卻是比一個主戰派的手段還要凶殘無情的多,這究竟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
看著李綱陰晴不定不斷變化的表情,李知時卻是沒有多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一旁的槿秀和胖子兩人雖然不知道李知時這般是何打算,但一貫的信任讓他們選擇照葫蘆畫瓢的悶不啃聲。
良久之後,李綱的表情逐漸平緩下來,最後慢慢轉變為一種失望疲憊的落寞,抬起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李知時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無非是讓我派兵去將陳兄給接回來,可如今我手中能調之將已所剩無幾,若是早幾日倒還行,現在要行此時,老夫,當真有些力不從心。”說完這番話之後,李綱的麵容似乎瞬間蒼老了幾分。
而聽了這番話的李知時,麵上的表情逐漸從鄭重的等待轉變成了一種難以置信,期間情緒調動圓潤無暇,完美展現了一個搬不到救兵的送信之人的彷徨。
“左,左相這是何言?!如今陳兄之性命隻有左相可以救得,可左相此番言語卻是何意?莫非是想放棄陳兄另謀他路不成?!”李知時的聲音夾雜著許多憤慨,而何其熟悉的胖子在仔細觀察了一下之後便明白這家夥多半又演上了。
李知時的質問讓李綱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欲言又止了許久之後,卻是又歎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輕輕拍打了一下梁柱,說道:“閣下幾位來了這應天府可有住處?若是無處可去便在這相府當中住上幾日,吾雖然救不得陳兄,但是保上幾位性命倒是無須憂慮的。”
對此李知時卻是冷哼一聲,目光之中卻是有頗多不屑。
“學生感謝左相好意,但這天下總要有人站出來講講理,哪怕注定沒有結果,注定要失敗甚至身隕,但總要讓後人在想要精忠報國之際,能夠有那麽一兩個先行之人作為足矣依仗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