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class="read_tit">第一章 洛城方家</h3>

    洛城，方家。

    夜微涼，漸漸走遠，深夜過去，黎明前的一抹黑暗，漆黑無比，整個方家也是在這抹黑暗之中頗為安靜，寂寥而又無聲。

    “啊……”

    突然，一道慘然痛呼卻是打破了這份沉靜，聲如刀割，痛徹心扉。

    追隨著聲音源頭，可以看到一個灰牆紅瓦的矮房內，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著粗布麻衣，麵色蒼白，抱著腦袋，橫躺床上，不斷的翻滾著。

    他的汗如雨下，眉頭緊鎖，雙眸緊閉，麵龐猙獰的幾乎恐怖。

    少年時而拿頭撞向床板之上，似乎想要以此緩解疼痛一般。

    偌大的方家，少年所待的庭院僅是一角，如此大的動靜，隻有這偏遠的院落，悉悉散散，亮起了幾道光影。

    足足過了半響，矮房之內方才沒了動靜。

    “呼！”

    少年抹了抹臉，吐出一口濁氣，看著燭光，心中苦澀無比，“多少年了，還是如此……”

    他的聲音淒涼。

    “我都快習慣了。”

    不由的，少年的目光看向窗台，似乎想要將之穿透，看向遠方，他的眼神迷離，露出些許憶往。

    他叫方林。

    本就不是這個世界之人，猶記得，當初他衝進火海救人，卻沒想到命喪火海之中，更沒想到，他竟是來到這裏。

    重新轉世，重新做人。

    他有了新的身份。

    那就是天啟大陸，楚元國，洛城，方家，方繹天的兒子，方林。

    一個以武為尊，以實力說話的地方。

    在這裏，拳頭才是硬道理。

    天啟大陸之人崇武，以修武為主，而修武又是分為九個境界，納氣，鍛體，至人，超凡，真一，涅盤，入聖，不朽，天命。

    要先納氣，以氣方才可以鍛體。

    鍛體又是分為五層之境。

    可惜方林卻是連納氣都是無法入門，每每納入一絲元氣，氣入腦海，都會帶來驚心疼痛，痛的撕心裂肺，幾乎是慘絕人寰。

    即便是現在想起，方林的臉色都會煞白一分。

    在那種疼痛之下，他根本無法靜心凝神，繼續修煉。

    六歲納氣，這種痛楚足足持續了九年，直至如今，方林都是沒有納氣成功。

    視線收回，看向燭光之上，光芒搖曳，方林蒼白的麵龐恢複了常態，如同蠟燭一樣，泛著枯黃。

    為此，他的父親請了無數名醫，但全部是毫無辦法，有人說他是靈魂缺陷，有人說他是天生殘魂，也有言辭犀利者，說方林是天生的廢柴，永遠都無法修煉。

    而作為洛城的天才，方繹天又怎能忍受，他的兒子如廢物一般。

    在方林七歲那年，方繹天拋去了家族族長不當，外出為他尋藥。

    可藥又豈是那麽容易尋到，凡是天才地寶，哪一個不是生長在深山老林之中，又有著妖獸守護一旁。

    至今，方繹天已經離開了八年，八年中從未回來，甚至連一絲音信都是遙遙無期。

    有人說，方繹天死在了外麵。

    也有人說，方繹天拜進了宗門，潛心修煉。

    更是有人說，方繹天背叛，永逐方家。

    ……

    種種消息，起初之時，延綿不斷，但到了後來，卻是慢慢消散，甚至當年轟動整個洛城的天才，也漸漸被人遺忘，近些年，鮮少有人提及。

    就連方林自己，對他父親的印象，也隻停留在七歲的那年。

    腦海中，依稀記得一個精瘦身影，白衣黑發，儀表堂堂，甚至有些風流倜儻，舉止間，都帶著從容和灑脫。

    方林的嘴角露出一抹溫馨笑容。

    就在這時，木質的房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

    “幹活了，幹活了……”粗獷的聲音襲來，帶著些許的不耐，“真他娘的準時，比雞鳴都管用。”

    待他的聲音落下，房屋外響起了一陣哄笑聲，足足有七八個聲音，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資說笑著。

    “王哥，那可是四爺的兒子，你這樣說小心四爺回來找你算賬。”一個聲音含笑說道。

    方林認得這個聲音，知道他的主人名叫劉武，而剛才敲門的那人名叫王青。

    隻聽王青不屑的冷哼一聲道：“四爺倒是個人物，可是他的兒子卻是個廢物，況且，四爺的兒子又怎麽樣，還不是和我們一樣？”

    幾人哈哈大笑。

    “王哥說的有理。”有人攀附上來，道：“想想四爺當年，單手橫掃整個洛城的青年俊傑，無人能及，三十歲不到，便達到了至人之境，轟動洛城，可現在，卻被一個廢物兒子拖累。”

    “哎，真替四爺不值。”

    聞言，幾聲長歎，幾個皆是穿著粗布麻衣的身影唏噓起來。

    是啊！

    當年的方繹天是何等的威風，以一己之力便壓的洛城其他家族無法抬頭，更是讓方家顏麵大增，在洛城的地位也呈直線上升。

    那時的方繹天被譽為洛城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是所有年輕俊傑的標杆。是無數女子心儀的對象。

    可他的兒子？

    都說物極必反，看來這句話，遲早都會應驗。

    “八年都沒回來，四爺真的死在了外麵。”有人惋惜道。

    王青冷笑一聲，“即便是四爺回來又如何，現在方家可是青天當道，已非當年。”

    “怎麽？”王青掃了他們一眼，“你們還想著四爺回來不成？這些年你們可沒少欺負方林，四爺要是回來，第一個就會拿你們開刀。”

    “怎麽會，怎麽會？四爺是什麽，我們眼裏可隻有王哥。”一幹人等笑著附和。

    他們都是一些下人，而王青則在這些下人之中，地位最高，不因別的，就是因為他有個叔叔，在方家當了一個執事。

    這些話，方林聽過許多次，早已經聽得透徹，更是知道，王青口中的青天當道是什麽意思。

    青天指的是他三叔，方繹青，當道是因為他三叔現在是代理族長，在他爺爺方化海閉關後，處理家族大小事宜。

    可他爺爺常年閉關不出，所以現在的方家，方繹青一人獨大。

    方林記得清楚，他如今的處境，就是他三叔一手促成。

    不由間，方林心中五味摻雜，手掌攥起都毫不自知。

    “你小子怎麽還不出來？”王青喝了一聲，待他的聲音落下，房門哐當被人踹開。

    一道壯碩的身影走了進來，麵含怒氣，冷冷說道：“還以為你是方家的少爺不成，告訴你，上午的活不幹完，今天中午的飯你就別想吃！”

    “隻是頭痛欲裂，稍作休息，莫氣，莫氣。”方林低頭賠笑道。

    兩世為人，他知道什麽時候低頭，什麽時候挺胸，即便不願，即便對方隻是一個下人，可他現在隻能隱忍。

    看到方林如此識趣，王青也是頗為得意，再次哼了一聲，走了出去，卻是沒有注意，一絲陰霾浮現在了方林眼底。

    “王哥，看這小子每天給我們雞鳴打更的份上，就消消火氣。”劉武趕忙上來，諂媚說道，“話說回來，這小子還真有毅力，這麽多年了，竟然還在堅持著。”

    “那不是有毅力。”王青一臉鄙夷的糾正道：“那是白癡，作為一個廢物就應該有廢物的覺悟，鹹魚就是翻了身，不還是鹹魚。”

    一番話又是惹得眾人大笑，但是他們的笑聲卻仿若銀針紮在方林的心髒之上。

    痛！

    如刀割！

    即便是這麽多年，他都是難以習慣。

    走出房門，清晨的陽光刺眼，方林適應了少許時間，走到一旁，看著眼前比別人多了一倍的活計，緘默不言。

    不是他懦弱不敢，而是因為他知道，說什麽都是毫無用處。

    方林動手。

    他的動作嫻熟，沒有一絲生疏。

    小丘般的髒亂衣服，沒到一個時辰便是下落了一半。

    “看到沒有，含著金鑰匙出生又能怎樣，天生就是賤命。”王青一臉笑容，奚落說道。

    “就是，幹活比我們還要利索。”

    有人附和。

    一幹人等嗬嗬笑著，似乎每天說落方林，成了他們必不可少的樂趣一樣。

    也不怪，原本高不可攀的存在，淪落到如此地步，連他們都是不如，踩上一腳，他們總感覺地位上升許多。

    陡然間——

    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了院落之內，削肩細腰，長挑身材，一襲白色裙擺，頭戴珍珠發簪，看起來亭亭玉立，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