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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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邢毅沉聲道,“我要機械族繁榮強大。為此我願意放棄生命和一切。”

    孟熙琮竟然點點頭,說道:“過去,我和你一樣,認為征服,就是強大,占有、殺戮、掠奪,是機械族稱霸宇宙的鐵血道路。那條道路充滿誘惑力,也許在我們的底層程序中,就被寫入了對鮮血和殺戮的渴望。”

    邢毅沉默著。

    “可是我們得到了什麽?”孟熙琮淡淡地道,“按你所說,在帝國最強盛時,卻被宇宙各種族聯軍所滅。繼續這條路走下去,等待我們的,不過是另一個繁榮和滅亡。也許有另一條路,我要嚐試著走一次。”

    “找到她了嗎?”邢毅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這是兩人間最尖銳的話題,他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複雜的敵意。

    孟熙琮不回答這個問題,卻道:“你和邢曜很像。”

    曾經的他,曾經的邢曜。鐵血征戰,堅毅果敢,天分過人。

    所以邢毅才會喜歡上野貓般的女人,那個又聰明又執著,又勇敢又怕死的女人。就像老虎見到弱小的野貓,喜歡讓貓,來撩撥自己的虎須。

    卻在不經意間,被野貓拿走了機械人根本不存在的心。

    於是自以為是地安慰自己,隻是一場模擬。

    直到蘇彌這個名字,仿佛病毒亂碼,一點一滴寫入能量元程序。

    “這是誇獎?”邢毅沉沉一笑,忽然道,“你說得對,蘇彌和遙,從來沒有屬於過我。我模擬的林齊,在這個女人身上,失去了理智。”

    他坦誠的話語,令孟熙琮心中刺痛。

    孟熙琮忽然想起自己對蘇彌說過的話。他說如果她有其他愛人,他會毫不留情地殺死對方。蘇彌當然不會愛上邢毅。可原來,隻是另一個男人愛上她,哪怕是機械人,都會令他不悅。

    他的女人,本應任何人不可碰,不可欺侮。連妄想,都不可以。

    “所以我不殺你,但絕不可能放過林齊。”孟熙琮淡淡地道。

    似乎早料到他會趕盡殺絕,邢毅並無反應,卻繼續道:“即使你殺了林齊的軀體,摧毀他的意識又如何?邢曜,你和我並沒有不同。蘇彌和遙,又真的屬於你嗎?即使你費盡周折,回到孟熙琮的身份,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你是機械人,還會像愛孟熙琮那樣愛你嗎?你跟我是一樣的,邢曜。你甚至不敢讓她知道,你是機械人。”

    孟熙琮的臉上浮現出狠戾的怒意。

    片刻後,他的神色冷了下來。

    “是的,我不敢。”他忽然笑道,“這竟然是數億年來,我第一次膽怯。

    “所以她這一生,都不會知道真相。”孟熙琮淡淡地道,“而你,奪我妻子、搶走我孩子的林齊,你知道對於一個人類男人來說,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嗎?”

    邢毅眸色微變。

    “是忘記。”孟熙琮漠然道。

    他成功地看到邢毅猛然抬頭:“不……”

    永恒星係天翻地覆改弦易主,於蘇彌卻是全然不知。

    她坐在戰機上,望著前方浩瀚的星空,有短暫的失神。

    “夫人,你確定要回去?”身旁的機械衛隊長問道。

    蘇彌點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的丈夫已死,她的兒子還在永恒星係,她躲,又能躲到哪裏去?

    盡管還害怕邢毅,可這幾天她想清楚了,與其獨身流浪一世,不如死在孟熙琮戰鬥過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麵前的跳躍引擎。

    銀光轉瞬即逝。

    蘇彌微微一怔。

    夜空如墨,草地寂靜。

    她看著草地盡頭,那幢精致清雅的兩層樓小樓。它還是她離去時的模樣,甚至連那柔和的橘色燈光,透過她親手挑選的米色窗簾,溫柔地綻放出來。

    仿佛她從不曾離去,仿佛那依然是一個家。

    她摘掉頭盔,跳下戰機。遠處似乎已經傳來了警報聲,大概地麵警衛已經發現了這艘不明飛行物。

    她應該隱蔽應該防備的,可在她看到家的這一瞬間,她竟然不由自主筆直地、毫無遮掩地走過去。

    踏上屋前的台階,走到家門前。

    她輕輕一推,門竟然沒有鎖。她側身走進去,隻見一室柔和寂靜的燈光。

    客廳無人。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她沿著疏朗的木質樓梯,一步步向上。然後她聽到一段柔和的兒童音樂,清脆地唱著爸爸媽媽。在那樂聲中,分明有個稚嫩清脆的聲音,懶洋洋地、自顧自地念叨著。

    她全身血脈仿佛僵硬凝固,隻覺得瞬間失魂落魄,雙腿不由自主地走向主臥的房門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會看到孟熙琮,還是邢毅。可她知道自己隻要看一眼,哪怕死都滿足了。

    樓下花園裏,已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可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她停在那裏,呼吸一滯。

    孟熙琮。

    是真的孟熙琮。他就坐在地上,地麵是繪滿稚氣圖案的嬰兒爬行毯——那還是她懷孕時提前買好的。他穿著黑色襯衣和米色家居長褲,高大的身軀突兀地坐在一地的玩具中。他微垂著頭,棱角分明的側臉宛如初見般英俊而沉默。暗沉如夜的眸子,盯著地上那一團小小的身體。

    蘇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孟遙就趴在他的一條腿上,一隻小手含在嘴裏,另一隻小手拚命地拍著爬行毯,喜滋滋的。

    蘇彌站在原地,不敢出聲,不敢動。

    她曾幻想過許多次一家三口團聚的日子,每一次幻想,都足以令她肝腸寸斷。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卻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像個傻子一樣,隻能癡癡地看著,生怕有什麽動靜,一切都變成了幻象。

    孟熙琮原本在沉思,此時卻恍然察覺。

    高大的身軀忽然有片刻的僵硬,他緩緩地抬頭,對上她淚流滿麵的容顏。

    他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這樣怯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

    “熙琮……”蘇彌哽咽,雙腿如注鉛,與她的心一樣沉重,終於走向他。

    他一下子站起來。黑眸牢牢地、貪婪地鎖定她的每一寸輪廓。

    他的聲音啞下去,雙眼裏仿佛燃起熱烈的火:“小貓……”

    有力的大手仿若鐵鉗,狠狠地將她圈進懷裏,禁錮她纖細的肩膀、她柔軟的腰身,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你沒死……太好了……”蘇彌緊緊回抱著他,“熙琮……”

    他的呼吸一重,纏在她身上的手臂更加緊。

    蘇彌心中又痛又甜。孟熙琮已低下頭,勢不可當地尋找她的唇。

    重重地吻了好一會兒,孟熙琮才鬆開她,隻是雙手依然圈在她腰間。

    兩人下意識地同時低頭,卻看到孟遙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他們。蘇彌蹲下來,愛憐地抬手抱起了他。

    仿佛知道母親終於歸來,一直一臉笑容的孟遙,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隻哭得蘇彌肝腸寸斷,也跟著大滴大滴掉眼淚。

    蘇彌抱著孟瑤,孟熙琮抱著蘇彌,一家三口緊緊相擁。臥室門口,有人探頭看了幾眼,在看到孟熙琮輕輕搖頭後,悄無聲息地又退了出去。

    孟熙琮將蘇彌放在膝蓋上,兩人麵對麵坐著,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和關切。

    蘇彌微微一笑:“你先說。”

    於是孟熙琮按照對簡慕安等人的說辭,簡要地說了與邢曜聯合反攻邢毅,達成和平局麵的過程。

    蘇彌聽完十分驚喜,可又有些懷疑:“那個突然出現的機械人邢曜,是不是有問題?到底什麽身份?為什麽要幫人類?”

    孟熙琮動作一頓,他一點點親吻她的肌膚:“還有個理由,足夠讓你相信他——他愛上了一個人類女人,並且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甚至是放棄種族。”

    蘇彌沒料到這樣神奇的機械首領,居然也愛上過人類女人。驚奇之餘,卻也令她想起了邢毅,於是有些默然。她不想提起,也不願意想起這個機械人。

    察覺到她的沉默,孟熙琮的聲音中有了笑意:“不問了?那我開始了?”

    “等等!”蘇彌忽然打斷他,“機械人真的可靠嗎?”

    他卻壓住她的雙手道:“你已經回到我的身邊,就把這些事交給男人吧。”

    蘇彌笑:“你受過那麽重的傷,要緊嗎?”

    “你可以試試。”

    這熾烈的激情足足維持了幾個小時,他才仿佛懲戒般,允許自己在她身體裏釋放。蘇彌雖然舒服,可也覺得這樣的他有些陌生。她可憐巴巴地在他懷裏舉起手腕給他看:“好痛,青了一圈。”

    他竟然沒有因為弄疼她而道歉,反而將她抱起,走到落地玻璃前,讓她看那一身的青紫紅痕。

    “你是我的女人。”他眸色暗沉地盯著鏡中的她,“永遠。”

    蘇彌不知道這話的含義,隻是發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這才朗聲一笑,抱著她壓在床上。

    “睡吧。”他緊緊將她圈在懷裏。

    蘇彌早已疲勞至極,在他懷裏倒頭就睡。分別這麽多天,此時隻覺得終於安心,連在睡夢中都忍不住帶著笑容。

    半夜的時候,孟熙琮忽然睜開眼。身為機械人,他其實並不需要睡眠。

    他低頭,看到月光從窗戶灑進來,柔軟的大床上,他的女人用被子將自己包成一團,蜷曲得像隻貓。清麗的麵容溫柔沉靜。

    這場景如此熟悉,他一下子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的他還以為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孟熙琮,她是狡猾刁鑽、橫行無忌的空軍中尉。一旦有假期,她就迫不及待地從郊區基地躥回城裏,窩在兩人租的小房子裏,貓一樣蜷曲在他的床上,即使是平靜的睡顏,在那時的孟熙琮眼中,也是性感可愛的。

    那就是他要的一切。

    他終於找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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