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宦人家的府邸，多喜於臨近正街的繁華地帶，卻又不喜塵囂，就總在門前栽幾林鬆柏梅花、楊柳細竹…

    而鳳華金宮前，卻密布了一裏的‘歲寒三友’梅花、鬆柏、翠竹。

    偶有涼亭、暖閣、板凳，也是有規律的錯綜雜亂擺置著。

    隻是大多都朽木塗灰，斑斑鏽跡，一看就是有年頭了。

    昔日豪華蒙灰土，杈間驚起老鷓鴣。

    金宮門口，七尺長階乃漢白玉所砌，灰跡黯淡，似乎有人掃過。

    扶欄上也雕了一圈的祥雲花紋，欄杆頂端還坐了幾隻呲牙咧嘴的小獸。

    卻都灰的發黑了。

    殿前門守除了大塚宰派來給我當看門侍衛的、幾名玄紅錦袍的持刀禁軍之外，更蹲坐兩隻瑞獸，一者麒麟一者貔貅；

    跟著大塚宰隨行的言官、適時的進言道，“麒麟乃是鎮宅辟邪的祥瑞之獸；貔貅招財，人言道‘隻進不出’。”

    一入金宮，大道兩旁有梅鬆竹，也有湖山假石，涼亭長凳，

    每走個百十來步，必會碰見些三三兩兩的侍婢、打雜人。

    婢女們身著清一色的水藍色深衣雜裾，各個眉目清秀，衣帶飄搖，似要臨仙…

    我就多看了幾眼。

    太宰大人於是道：“這些奴婢…吾兒可有中意的？”

    “……咳，阿蛟就是看著來來往往人挺多，忒熱鬧，沒別的想法。”

    老頭兒悠悠道，“為父從宮裏派出五十個侍婢來拾掇這金宮呢，還按皇族血統封爵規矩的、叫了春府的少宗伯來給你籌辦，五十人也是他親自去挑的，為父生怕人手不夠耽誤你‘入主’啊！”

    我感動的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勞父親費心了！”

    老頭語重心長的瞅著我，伸手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還歎了口氣，悠悠道：“老夫倒沒什麽，不過……這次既然能借著皇命、使喚了春府那家子老頑固一把，就足夠老夫笑兩天了。”

    “……哎？父親說的，阿蛟怎麽有點沒聽懂？”

    “……這個話題先不說了，且先說說入朝為官的‘政事’吧！阿蛟覺得哪個官職最合你心意？”

    我順口便回：“阿蛟本是粗野的江湖浪人，能拜了太宰義父已經是三生有幸了，若父親能帶阿蛟入朝、那便是尊榮無限了，許哪個官職麽…您定就好！”

    誰知老頭斷然一聲厲喝：“荒唐！若人人都不爭不搶、與世無爭，哪能皇圖霸業、蕩平八荒？！你既為吾兒，這般不問政事成何體統！”

    三言兩語的，我也聽出來了，這太宰義父不是在忽悠我、試探我，而是真拿我當兒子要提拔了。

    我頓覺氣氛有變，趕緊嘻哈道：

    “父親別氣啊，您說著，阿蛟洗耳恭聽呢。”這時候不裝乖、有官不撿就是傻子！

    卻見老頭給了隨行的言官一個眼神，道：“你去前麵九華殿等老夫，所有人不得跟隨！”

    眾人應著：“——喏。”

    我隨遇而安，也沒覺得拘謹，而是覺得隱隱有危機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