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盡江南(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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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頭去看扶搖,又問了句:“你會唱小曲兒?”

    “……會些。”

    “唱幾句。”我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的脫了外袍,去靴上榻,

    我抱著頸子仰麵躺著,目光從頭頂的珠簾垂紗挪到床邊,

    一身輕薄紫紗的男子,此時站在床邊卻是局促不安的很,

    纖弱挺拔的身形也打著顫瑟縮,

    於是自相扣著垂在身側的手、弱弱道

    “……主人,天色已晚,扶搖也困了……不過既然主人想聽,便舍命陪君子了!主人想聽什麽?”

    他在我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趕緊垂目妥協了,

    “隨口來一個吧。”

    “江南可采蓮?”

    “哦?”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忽然想起,我也會唱這個。

    不同往昔,

    一樣的歌詞,他用的卻是少男清脆悅耳,如潺水動聽的嗓音。

    恍然如夢,

    當日江南煙雨時,小舟之上,蓮葉之間,我與墨蓮、劉獨孤,那是何等的契合談笑風生?

    於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清晨掇荷露,高歌采蓮曲。

    當日情意綿綿,誰自以為誰不知誰的心意,誰又可知誰對誰的心意?

    ……

    聽著婉轉溫軟的江南小調,困的我搭眼便睡了。

    ……

    夢中遊曳,仍念江南。

    江南水岸,遙望伊人隔水一方;

    誰溯水采蓮,折花送良人……

    ……

    半夜三更,恍然間好像聽到了府裏‘雞人’打更報曉聲。

    卻聽幾聲幽微的抽噎,我揉著眼坐起身、在旁邊摸索了一把,卻發現枕邊人已空。

    莫名失落。

    迷迷糊糊的一伸手,便聽人挑簾道,“侯爺?做噩夢了?”

    入目的便是連侍衛。

    “扶搖呢?”

    “您剛睡下不一會兒,他就跑出去了。”

    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我心裏一沉。

    大半夜的不睡覺,扶搖這是跑哪去了?!

    我咬牙切齒,滿臉陰鷙。

    “連侍衛,你可以回去睡覺了,用不著守著本侯!”

    她目光幽幽,“……可是,”

    我不待她再說下去,便起身穿靴,下榻去尋看。

    ……

    掀簾而出,卻見後殿門口,蜷縮個小身影……

    映著透過明紗與珠簾進門的慘白月光,可見:那是個雪白的肢體上披了層紫紗的人,正靠著門框鑲的紗幕珠簾,蹲在地上,

    紫衣人影伸著細白的手臂抱膀,將自己抱的瓷實,卻渾身顫抖的厲害。

    埋入自己胸襟懷中的臉,更被淩亂曳地的青絲遮掩住……這夜裏看著,還有些瘮人。

    隻有顫抖的發絲和頸間的聳動,還有那低低的一兩聲抽噎,說明那是個活人。

    我就一直盯著他看,看了許久。

    他埋頭哭了一會兒,啜泣抽噎聲便漸漸穩住了。

    我也默默的放下了紗簾。

    轉身,走回榻上。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在歇斯底裏的悲傷些什麽。

    是少小離家,無依漂泊的自哀?

    還是思念江南了?

    也許,還是墮落低賤至此,以色侍人,被我這番樂此不疲的淩辱……

    看他的樣子,也不過弱冠之年。

    經曆了這些,任誰也會念起故裏江南。

    他不過是不諳世事的少年,如今卻漂泊無依,還淪入了我的後院……

    隱隱聽到,有小孩子的聲音說:“不哭不哭,侯爺還在…”

    “不要!不要提她!”那乍然驚呼出的厲聲尖叫,沙啞的哭腔中,掩不住的驚恐萬狀,與懼怕。

    我竟不知道,我竟這麽有威懾力?

    ……我竟然能嚇到他害怕我?!

    我突然想起了,他每一次與我近身相處時,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樣子。

    原來不是尊敬,而是懼怕……

    懼怕我什麽?淩辱他,玩弄他?

    他膽小怕我點,安分守己點,倒也合我意。

    這時候……我該心疼他,或是擁他入懷?

    我這心疼,卻隻是一刹那。

    畢竟,他不拿真心話與我說,更是知道我女扮男裝的秘密!

    他不說出去還好,如果有一天他狗急跳牆……!

    我真不敢想象。

    還是要先讓他的身體臣服才好。

    我還真得去紅館學幾招禦男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