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息怒啊！切不可因小失大，功虧一簣！”

    我聽這內監的話有些迷糊不解，但那嗓音卻有些耳熟。

    本想看他容貌，他卻把頭低的幾乎親上了地磚。

    我抬眼，榻上的皇帝黑眸濕冷，濃睫垂下，掩了淩厲。

    再睜鳳眸，又是初見他時那種淡然冷漠，

    冷地瞥了我一眼，出聲低緩、清透悅耳。“罷了。朕乃一國之君，怎能與你置氣？……朕衣裳未整，也要洗漱更衣了，請君侯出去！”

    明明皇上都不加追究了，我卻不知哪來的傲慢，迎風而上，有什麽說什麽：“衣裳未整這種話，一樣的借口說兩次就沒用了，再說了，皇上又不是姑娘家，還怕被看了？”我更想說，我又不是沒見過你不著寸縷的，有什麽好遮掩的？

    皇上瞪一雙漆黑鳳目，冷哼了聲，“天子龍體，看者剜眼，摸者斬肢，褻瀆者——五馬分屍！！”

    我被他眼中流瀉出的戾氣驚了一下，脊骨發寒，不禁僵直了身板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

    “皇上，臣不是怕死，是不想看到你生氣啊！”

    我就是順口這麽一句，

    再去看皇上的反應，漆黑鳳目濕冷，看了我一眼，張口欲言又止，沉吟了下才道，“安季，叫內侍進來伺候更衣洗漱。”

    那叫安季的內監叫了聲“喏”，就低著頭起身出去了。

    轉身之際，剛才那些端盆捧衣的宮女內侍又魚貫而出，撩簾進來了。

    我站在中間，好生尷尬。

    回首見，皇上已經起了身、走進屏風後麵，隨後跟著兩個捧著新寢衣和明黃盤龍繡袍的內侍。

    “皇上……臣先去外寢殿看看？”

    翡翠屏風後，皇帝的聲音冷且厲：“你若是就此一走了之當然更好。”

    “皇上想多了，承蒙皇上增日官假的聖恩，臣在府裏閑著倒不如來陪皇伴駕，多看您的國色天姿心情都變好了…嗬嗬哈哈！”

    我笑著撩簾出了內寢殿。

    入目就是一張巨大的桌案，還有一把同樣巨大的紅木描金雕龍椅。

    熏爐裏檀香幽微，桌案上筆墨紙硯，東西不多，卻樣樣尊貴，絹絲麵上壓著金鎮紙，翡翠筆架裏插著玉軟毫…

    我乍一看，目光落定之處就是攤在幾頁雪白紙張上的一柄打開的絹絲折扇。

    上麵繪的是有人執一把紅傘，還有鳳穿牡丹。

    像是當日黑水城醴泉宮外初見，又覺得可笑，自我否決了這個想法。

    宇文邕沒事兒閑得畫一個幾麵之緣的劉玄蛟幹嘛？！

    我著實看不懂這畫意。

    搖了搖頭，甩去心裏那呼之欲出的蠶食**，又看見了桌角的一隻金絲籠子。

    籠中的鳥兒，生的雪白肚，桃紅臉兒，金翎翠尾，翅膀也是黃綠色的，瞪著烏溜溜的眼珠，煞是活潑喜人。

    我突然發覺——這鳥怎麽和我府裏的那隻一模一樣？！

    一樣的紅臉，金翎翠尾白肚兒！

    我滿腦子疑惑，順勢坐上了帶軟墊的長椅，拎起鳥籠在仔細觀摩。

    嚇得鳥爪緊緊勾著吊杆，還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