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憲和衛國公聞聲出列，長揖一禮：“臣遵命！”

    太宰忽而道，“且慢！皇上此言倉促，退朝後何處接見使臣？既然是為臣賀壽而來，可否容臣決議？”

    前句說的是正題沒錯，可後句……接見別國來使之事，就算再關係密切，也不能喧賓奪主公然和皇上搶君王決議權啊！

    連我都聽出了不妥，

    群臣卻寂靜登時無聲，幾乎都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知他們心裏都作何感想。

    也有大膽的，抬頭東張西望，看看皇上、看看太宰、再看看群臣，一邊鄙夷的嗤笑，不知笑誰，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眼姿態。

    而我也是東張西望那列的，隻不過，看君王冷著臉，眉眼漆黑微垂作沉吟狀；而太宰則是挑高了濃眉銳眼，決心要爭這一句應允。

    我看著宇文邕高高在上的樣子，那腚下九龍金漆椅是否冰寒？

    為何看著他周遭空曠，隻有身後玄金屏，屏上攀龍附鳳雕鏤錯采，與他這九龍椅遙相呼應。

    冰冷的座椅與靠背，連帶那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冰冷的。

    ……兀自一看他目空一切的眼，忽而覺得，那不是冰冷，而是孤獨？

    太宰此時又道，“既然齊國主有心來為臣賀壽，臣自當其為家事，應與皇上另當商議！……皇上既無定論，臣便決論了吧？！”

    語氣中，不耐煩之色毫不掩飾。

    我不由得驚得呼息凝滯……早聽聞太宰宇文護****，毫不把帝王看在眼裏，

    如今親眼見了帝王威儀與太宰氣勢，還是讓我有些驚駭膽寒！

    宇文護……比我相像中的還要咄咄逼人呐！

    我忽而有些憐憫宇文邕了。

    高座龍椅上的帝王出聲平淡，“朝堂之上，朕與皇兄不談家事。”

    一個‘家事’，著實將宇文護與皇帝的關係拉進到了無可比擬的地位。

    不過，他這聲‘皇兄’聽的我忍俊不禁……

    抬眼看著龍椅上帝王的冷豔玉容，雍容華貴年輕絕美；

    再看身前的太宰義父……

    一雙銳利如鷹鷲的眼，犀利的仿佛能穿透人心，如果說那龍椅上的帝王是讓人心生敬畏，而他卻是讓人慚愧而膽寒，不敢與視。

    倒不是他長得多難看，其實恰恰相反，

    宇文護生的濃眉深目、高鼻大眼，典型是胡人的冷俊深邃、五官分明，得歲月所幸，還依稀可見當年的俊美風華，

    甚至眉宇間還與宇文邕有些許連相。

    不過，宇文護今年五十五了，宇文邕……我記得他曾說過年輕，我也沒記在身上，頂多不過二十幾。

    差了豈止一輪？當他爹都綽綽有餘了，他還得叫聲‘皇兄’！

    我看著他們的臉，忍笑之餘，那邊已經又你一言我一句的說上了。

    太宰宇文護唇翻語快，言辭逼人，“臣之壽辰本是家事，可如今竟與國事相較，豈非……亦是無法反駁？”

    “……”皇帝果真無法反駁。

    眼見這君王無法反駁，瞪著漆黑鳳眸，出聲平淡，“既然皇兄今日壽辰，可想過如何歡度？”